第10章 藏锋,看戏!
眼看苏哲还在犹豫。刘备身旁的关羽看不下去了。
“我大哥何等英雄,如今躬身一再恳求苏先生,先生何以如此无礼?”
“难道先生不是真心辅佐我大哥?还是视我这宝刀于无物?”
说罢,将青龙偃月刀在地上重重一墩,地上的青石板瞬间龟裂出几道裂痕。
“二弟不得无礼!”
刘备姿势没变,躬身喝道。
关羽立即敛了颜色,垂目肃立。
得。
苏哲心中叫苦。
这兄弟二人,一个死缠,一个烂打。当真是黄金组合。
罢了,随他吧。
反正等徐庶、诸葛亮出山,他也就可以放手了。
算一算,今年诸葛亮年仅十五,还未师从水镜先生。
诸葛亮啊,快点长大吧!
想到这里,苏哲心一横,便也不再纠结,上前扶起刘备的胳膊:
“刘将军莫如此,我答应便是。”
“但是——请刘将军答应我三件事。”
“哪三件事,军师但说无妨!”刘备欣喜道。
“第一,不要向他人透露我的来历。”
“好!”刘备一口答应。
“第二,我既然答应刘将军,必然会尽心尽力。还请刘将军万勿生疑!”
“好!”刘备回答得干干脆脆。
“第三,若我寻得贤才能替我,请准我辞去军师之职。”
“这”刘备犹豫了。
苏哲见状,叹了口气道:“刘将军,辞了职,又不是不帮你。只是请准许我可以逍遥度日即可。”
刘备闻言,心下大喜。
只要能帮到他,到时候是不是军师之名号有什么关系?
刘备当下斩钉截铁道:“好!”
说完,开心地上来就给了苏哲一个熊抱。
苏哲麻杆一样的身材,被晃得如同毛竹。
还记得上次被男人抱,还是上幼儿园时。
当时哭着闹着不愿走路,非让老爹抱着,才同意去上学。
老爹抱是抱了,不过那是他屁股挨了两巴掌之后。
从此苏哲对于男人的怀抱就没有过好感。
刘玄德先生,你好歹也是当朝皇叔,一代豪杰。
你的人设呢?
你的偶像包袱呢?
罢了,自己认的主公,忍了。
应也应了,抱也抱了,眼看刘备还没有走的意思。
“刘将军主公还有何吩咐?”
角色转换太快,苏哲一时还没适应。
刘备握着腰间的剑柄,眼里泛起一股寒气:
“如今形势,依先生看,我当如何?”
哦豁,这真是刚上岗就要披挂上阵的节奏啊!
也对。
如今吕布已经露出了狼子野心。
而刘备也已经看清了形势的紧迫。
外有袁术,内有吕布。攘外必先安内。
所以,和吕布这要翻脸不翻脸的节奏,必须尽快有个决断。
苏哲明白目前的局势,自然也明白刘备心中所虑。
苏哲想了想,道:
“主公勿急,待我洗漱一下,再与主公细说。”
刘备看了眼苏哲还挂着眼屎的脸,不禁点头。
是自己急了点儿,急得都有点不像自己了。
其实,苏哲借洗漱为名,不过是想留点时间思考一下。
毕竟,现在的事态,已经没有照着史书记载的发展了。
接下来会怎么样,只能靠着苏哲对几千年历史的史料储备,走一步看一步了。
况且,脸都没洗,就和老板开早会,还是有失风范了一些。
待苏哲清清爽爽回到刘备面前时,已经有了主意。还顺手煮了一壶茶带来。
苏哲其实并不爱喝茶,可这里白水寡淡,茶也可将就。
“主公,当前局势,不可谓不微妙。”
苏哲给刘备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
瞥了眼关羽,心中不悦,只把茶壶放在桌上,让他自己倒。
“徐州之地,原本就是千亩沃野、人才辈出的富庶之地。”
“曹操苦战不得,陶谦却让给主公。”
“现吕布虽败于曹操,但仍有三千并州狼骑效忠,实力不容小觑。如若主公与吕布联合,袁术、曹操不免忌惮。”
刘备不露声色,用手轻轻转着茶杯。
嗯,这也是我当时接纳吕布的初衷。
军师分析得一点不差。
苏哲接着说道:
“所以,袁术和曹操都想要拆解你二人之盟,逐一攻破。”
刘备停下来盯着苏哲,等着下文。
苏哲端起杯子,饮了一口,接着说:
“然而,吕布虽然不失为猛将,但终非可交之人。”
“此人杀丁原、灭董卓,袁术拒而不纳,袁绍几番追杀,可见此人品性之无常,口碑之恶劣。”
“加上此次欲趁乱取徐州,主公应该早都看清楚了。此人狼子野心,就算是寻找盟军,此人绝对不合适。”
想到这里,刘备怒火腾上心头,忍不住恨恨在桌上捶了一拳。
不知为何,在人前一直隐忍有加的他,在苏哲面前,却心浮气躁。
连刘备自己都不解。
苏哲看了一眼刘备又沉下来的脸色,放下茶杯,平静说道:
“我有一言,不知主公可否听得进去?”
“先生但讲无妨!”
刘备举起茶杯,饮了一口。
“主公何不将徐州让与吕布?”
“噗!”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刘备一口茶水险些喷到苏哲脸上。
刘备从怀中取出帕子,擦拭着嘴角:
“我自然知道,以我之力,尚不能安稳守住徐州。”
“故而吕布刚投我时,我就再三将徐州让于他,奈何他不收。”
苏哲轻轻说道:
“所以,如今主公真心实意再让与他,他就不会推脱了。”
关羽闻言,心念一动,眉毛渐渐皱到一起去了。
心中暗道,你这小子提醒我们回来,是为了保徐州。
如今保住了,又要我们让出去。
是我们有病信了你这个黄毛小子,还是你有病没去治?
还是
你只是为了骗取大哥的信任,另有奸计?
而刘备却只是惊讶了一瞬,然后就秒懂了。
他也很清楚,这徐州是一块肥肉,却是一块烫手的肥肉。以他自己之力,得徐州之时,将不过关张,文不过简雍,兵不过三千,怎能坐得长久?
况且自从他接管徐州,就没安生过。
先是曹操给他密信,让他杀吕布。后来是假借天子诏书,让他讨伐袁术。如今吕布既然有狼子野心,又在睡榻之侧,让人难以安睡。
只有千日做贼,岂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如果不能驱赶,最好的选择,便只有让主一条路。
如此才能让人少惦记,韬光养晦,蛰伏待机。
只是这个蛰伏待机的代价,大了点儿。
但不起刀兵,总是可以最大限度保存实力。
刘备不免微微点头。
而旁边的关羽看到刘备没有反驳,甚是不快。
心想道,大哥,你就真的如此信任这个小子?
我等拼杀多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来的地盘,说送就送?
想不通大哥,也想不通这小子。吕布那厮,多勇却少谋,怕他作甚?
一想到这些,关羽就闷闷不乐,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板着长脸,一饮而尽。
而刘备装作没看见。
当然苏哲也装作没看见,擦干桌上的茶水,给刘备又添了一杯:“之后主公可屯兵小沛,与吕布交好即可。”
刘备不由暗笑。这藏锋藏得不露声色,军师,能耐!
此时,自己实力毕竟还是不足,若是设法灭了吕布,损兵折将恐怕在所难免。之后,以弱兵守护偌大的徐州,西边曹操,南边袁术都盯着呢,保不齐谁就来挑起战事,届时自然怕是难逃曹操和袁术瓜分徐州的命运,自己则继续回到了四处逃亡的路上。
但若此时与吕布交好,两家合力,曹操和袁术都不得不有几分忌惮。
而吕布是徐州之主,任谁来进犯徐州,吕布都是责无旁贷的主力。
他则可以在吕布的身侧平安蛰伏,慢慢壮大,再作打算。
苏哲似读懂了他的心,笑着眨眨眼。
“论起藏锋,我可不如主公。”
要知道,历史上,刘备可是出了名的扮猪吃老虎的主儿。
策略虽然说得过去,但刘备依然有顾虑:“小沛城小,不如下邳城高沟深、人多地广,我们想在小沛成事,怕是有点难。”
苏哲也想到了这一层:“两害相较取其轻,况且,车到山前必有路。”
言下之意,眼下让出徐州,说是策略,不如说也是没得选,不得已而为之。至于招兵买马,筹钱筹粮,多想想,总会有办法的。
尽管苏哲是勉强之下接了这军师之职,但既然承诺了,便会用心做好。
况且在他看来,天无绝人之路,而且好歹好说,他也是一个后世之人,比别人知道更多未来的趋势和可能,来前世搅动风云,怎么来说也不会太惨吧。
苏哲对于自己当这个军师稍微有了点信心。
一向慎独庄肃的刘备,看此时的苏哲神色自若,似乎胸有成竹,心情莫名地轻松了不少。
关羽看二人谈得投机,不便插嘴,独自沉吟。
也罢,且看这苏军师如何为主公筹谋,如果其中有诈,定不饶他!
话也说完了,茶也喝完了,刘备和关羽正要起身告辞。
只见张飞快速地迎了上来。
“大哥,二哥,你们过来怎么不叫俺?二哥,你啥时候回来的?”
“你屁股好了?”刘备侧睨着三弟,故作冷淡地问道。
关羽闻言,差点没憋住。只有狠狠板住一张脸,把嘴角那抹笑硬生生给憋了下去。
心中暗道,大哥何曾舍得打过三弟,这次终于领了个教训,叫你大意!
“我肉糙,不劳大哥挂心。”张飞笑嘻嘻地说。
“那我去找苏兄弟了。”
刘备默一点头,便同关羽离去。
三弟和军师也才刚认识,便开始称兄道弟,知道前来道谢,还知道提礼物,真是开窍了。
刘备心下欣然,步伐也轻松了起来。
与此同时,苏哲刚立在廊下,便看着张飞风风火火地走过来。
心想,得,刚走了两个,又来了一个。
这一大早的,早饭还没吃。就不能等会儿吗?
要知道,他前天还是一个将死之人,昨天又高烧一场。
今天早上老板上门,马不停蹄就高强度上班了。
放到后世,996也不会这样搞啊!
苏哲有点绝望。
“苏兄弟!苏兄弟!我张飞来看你啦!感谢你为我求情,不然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了。”
苏哲心里暗暗讥笑道,还十天半个月,你也太高估自己了,估计是没挨过打吧。
而张飞则是一屁股坐在刚才刘备坐过的石凳上,把手里的两个包往石桌上一放,拿起一只空杯,哗哗倒满一杯,咕噜咕噜一口喝了下去,喝完还砸吧砸吧嘴。
别说,这个张飞,连喝茶都像是在喝酒一般,挺有滋味。
看得苏哲都渴了,也给自己斟了一杯。
“张将军有何指教?”苏哲坐下来问道。
“哪敢说指教,听闻吕布那厮昨夜正准备偷袭。我真是糊涂,若不是大哥和你回来的早,咱张飞脑袋估计都搬家了。”
说罢,张飞就准备伏地大拜。
这一个两个三个的,还真是有样学样。
苏哲苦笑着,忙拉起张飞:“张将军请起!请起!咱们不整这些,坐下吧。”
张飞利落起身,嘿嘿一笑,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我就说苏兄弟定是个爽快人,我看了第一眼就喜欢。”
听着这话,苏哲一脸苦笑,心想,我用你喜欢?你喜欢我还不如给我整点吃的。
一大早的,还不能开饭。
说实在的,苏哲自从来到这个乱世,还真是没吃过几顿像样的饭。
张飞自然是察觉不到苏哲的小心思,一边打开桌上的包,一边朗声道:
“今早,我命人从下邳城最有名的饼店买回一些上好的酥饼,刚好给苏兄弟当朝食。”
苏哲正饿得两眼发绿,听到酥饼二字,不由大悦。
刘备拜了个军师,这么大件事,也没说带我去吃个早点庆祝庆祝。
这个张飞,倒是很上道。
苏哲捏了一块来尝。
嗯,这后汉的酥饼,入口就化作了一口渣,味道香是香,但是还不够细腻。
但是我这饥肠辘辘的五脏庙喜欢呀!
随后张飞又拆开另一个包,取出一个坛子,上面扣着几个碗。
“这是今早买的新鲜醪糟,苏兄弟,快来尝一尝!”
连碗都带来了,张飞还真是粗中有细。苏哲正想着,一个碗已经递到眼前。
看起来,醪糟倒是与现代的一般无二。尝起来,却微微有些甜涩。
张飞看着苏哲将那一碗醪糟一饮而尽,满脸笑出了花。
“苏兄弟,好喝吧?”
待苏哲连吃八碗醪糟,十二块酥饼,张飞都惊讶了。
好家伙,苏兄弟这么文文弱弱的,居然饭量如此之好,好!好!
好好一个大早,苏哲被刘备一缠,关羽一吓,深觉这个雪中送炭的张飞看起来更顺眼些,不由看过去的眼神都熟络了些。
“张将军——”
“叫什么张将军,太生分了,看苏兄弟年龄应该还不及弱冠,称我翼德兄即可。”
翼德兄?
苏哲觉得有点吃亏,刚被拜了军师,再不济也是个平级了,叫翼德兄显得自己气场太弱。
但是这个张飞,怎么看都比他十七八的外貌大了十岁都不止,也没法叫弟呀。
苏哲想了想,说:“我的家乡,男人习惯都以兄冠姓,我就叫你张兄吧!”
“那我就叫你苏兄——”张飞眉毛一飞,粗声粗气地揖手道。
苏兄——
怎么听起来如此别扭?
待回过神来,苏哲心中又一苦。看来是栽在这兄弟三人手中了。
翌日。小沛吕府。
一传信小卒从外面一路小跑,入了大厅便拜下,手上托起一封信:
“报!温侯,刘备遣使者送来书信一封!”
高坐大堂主位的吕布听闻,浓眉微蹙,把翘在椅子扶手上的两条长腿取了下来。
“呈!”吕布心里有点七上八下。
毕竟,前天半夜,他亲自领兵出城,要夜袭刘备的下邳,若不是刘备突然回来,前天半夜,下邳都已经是他的了。
那么大的阵仗,不知道刘备知道了会怎么样?
虽然他也不惧刘备,但是毕竟做着偷鸡摸狗的谋划,总归不够坦荡。
赶紧打开刘备的信,只读了三行,吕布脸上的表情竟然渐渐舒展。
读完之后,吕布不禁笑着摸了摸下巴,想了片刻,又把信拿起看了一遍。
陈宫正好从外面办完事,回到大厅来复命。
吕布一面轻快地向陈宫招招手,急急呼道:
“公台,公台,快来!”
一面把手上的信展给陈宫看。
陈宫仔细看了一遍,便懂了。
这刘备为了稳住奉先,制衡袁术,还真是不惜血本。
吕布眼中流动着光芒:
“玄德,真是我的好贤弟!我刚到徐州,他就再三要将徐州让给我,如今又重提此事。既然如此诚心诚意,我再推脱,是不是就有点不懂礼节了?哈哈哈哈哈”
陈宫一面将信还给吕布,一面淡淡道:
“刘备这是权宜之计,是为了制衡袁术啊!”
吕布不以为意,接过信来,双眉一挑:
“我管他什么制衡,我那日要取下邳是为了自己,又不是为了袁术。”
陈宫瞥了吕布一眼,长出了口气道:
“奉先,之前咱们投奔刘备,是因为刘备素有仁德之名。而奉先却想趁机夺了下邳,如今夺城不成,反而失了先机。我看那刘备将徐州让给奉先,定是已经知晓,欲擒故纵而已。”
吕布却不以为然,浓眉一展:
“如果他知道了,必引兵来攻,如今看这封信,是玄德贤弟真心相赠于我,必不知晓。况且,就算知晓又如何?他还不是一样把徐州让给我?公台不要想太多了!”
陈宫无奈道:
“奉先,这是把火往身上引啊!不仅天下人会非议,袁术也必定会将奉先作为眼中钉。”
吕布靠回椅子上,不屑一顾地撇撇嘴:
“一城之主,有能者居之。他袁术忌也好,恨也好,我和玄德联手,他必不敢轻举妄动。况且大丈夫成事,岂能畏惧天下人的非议!”
陈宫欲言又止,而吕布却是笑着拍拍陈宫的肩膀:
“公台,有了徐州这块丰腴之地,咱们马上就能稳坐一方!成为一方霸主,谁也不怕了!你就别怕这个怕那个了。”
说罢,又把手中书信展开,看了又看,舍不得放手。
陈宫看着吕布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忍不住道:
“那刘备若只是试探奉先呢?”
吕布自信满满地回道:
“这徐州我要定了,要是那玄德让我,我就善待于他,如果他诳我,我便寻个机会灭了他,又有何妨?”
陈宫忍不住摇头。
奉先这阴晴不定的脾性啊!
吕布转身坐下,威声喝道:
“传刘玄德使者!”
使者闻令走了进来,恭敬一拜。
吕布心情大好,大手一挥:
“你既为我贤弟的使者,不必如此客气!”
说罢瞟了瞟手中的书信,继续朗声道:
“玄德贤弟何以如此客气,三番两次要将徐州让于我。我何德何能,能得贤弟如此厚爱?奈何贤弟盛情难却,我不便再推辞了!明日我看就是个良辰吉日,你回去和玄德贤弟说,我们就约明日接印吧!”
说完,吕布站了起来,对着旁边沉默不语的陈宫说道:
“军师,请代我照顾好贤弟的使者用膳,我公务缠身,就先走一步了!”
转身迈开大步,直奔内堂去了。
这哪里是去处理公务,怕是已经等不及,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妻女吧!
陈宫看着吕布的背影,暗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
第二日中午,刘备携关羽、张飞、苏哲、陈登父子、简雍等人早早等在下邳城外。
不多时,吕布的队伍便从西边而来。
吕布头戴紫金冠,身穿百花袍,腿长背阔,英姿勃发,神采奕奕,跨着一匹异常高大的战马,走在队伍最前面。
两边两名悍将相护,当真是虎虎生威,势不可挡。
吕布身后右侧一员大将,持着一杆长戟,比关羽的青龙偃月刀还长出一尺,杆上隐约可见花纹繁复,戟尖锐利凌厉,寒光闪闪,定是吕布的方天画戟无疑。
一排彪悍英勇的大将紧随其后,威风凛凛。再后面,装备齐整的骑兵警戒两翼,胯下骏马良驹,高大体悍,毛色发亮,少说也有四五百。
军容肃然的步兵,携着辎重、粮草、家眷,逶迤前行,浩浩荡荡,看不到尾。士兵身上崭新的战甲,在大中午的太阳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刺得众人的眼睛几乎无法直视。
这时苏哲第一次亲眼见到吕布,就算见过刘、关、张三人的英雄之姿,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惊叹。
人中龙凤,马中赤兔,这厮还真的是绝了!
看这身材,这气势,这打扮,这排场,这坐骑,这兵器
哪一样不是男人的梦想?
而吕布老远就看到刘备等人立在城下,不由开怀,不由策马朝前刚快跑了几步,却瞥见刘备身后持矛怒目而向的张飞。
吕布心一惊,刘备这个三弟,似乎对我颇有成见,还是谨慎为上。
想着,吕布便又放慢速度缓缓而行。
等到了刘备面前,吕布见身后众人还没跟上,暗暗思忖道,就算我自恃武功高强,毕竟方天画戟没在手中,不如等等众人,于是便骑在马上不下,只微微拱手大笑道:
“许久未见贤弟,却让贤弟久等,惭愧!惭愧呀!”
言罢,再瞥去,见身后众人已经跟上,方才翻身下马。
刘备身后众人中,有一人扶着一老者,儒雅沉静,冷冷盯着这一切。
刘备微微笑道:“一别数月,诸事缠身,还请兄长勿怪。”
刘备身后的众人,齐道:“拜见温侯!”
苏哲身边,张飞嘟嘟囔囔道:“几月不见,这厮还是如此无礼!”
另一侧的关羽低声道:“三弟!”
张飞依旧吹胡子瞪眼,还想吐槽几句。刘备微微侧目,张飞当下不再言语。
吕布巡视了一番众人的恭敬之态,心情不由地畅快淋漓:“诸公请起!请起!不必如此客气!”
刘备淡淡一笑,上前一步,站在吕布身侧,对众人高声道:
“陶使君危机之际,将徐州托付与我,我自问无力庇佑徐州百姓,恐怕有负陶使君临终的一番苦心,以至于常常夜不能寐。今有温侯奋武将军吕布奉先,威勇无双,天下闻名,刘备再三让出徐州牌印,恳请温侯接管徐州,是为徐州黎民百姓之福。”
众人听闻,拜道:“请温侯接印!”
吕布看着众人毕恭毕敬求他接印,心情无比舒畅。
吕布从小就天赋异禀,神力少年,是听着众人吹捧长大的,尤其喜爱众人的溢美之词。
正因为如此,门面上的事情,他是相当看重的。一州之地,非同小可,总归还是要推让一番,才显得他吕布是众人力邀,推却不掉,不得已才接管徐州。
徐州,他是要的,面子,他也是要的。
要不然,当初第一次刘备让徐州,他便就接了。
这一次当着众人,自然还要推脱一番。
“玄德贤弟,此言差矣!天下人,谁人不知玄德贤弟仁德仗义,扶危助困,大仁大勇,当世难逢。贤弟愿意接纳愚兄,已经感激不尽,岂能再有取而代之,越俎代庖之理?”
刘备闻言,立即换上满脸苦色,拱手道:
“天下城池,有才者居之。如今乱世,我自知实力尚且不够,才不配位,还勉强为之,对一州百姓来说不是好事。几次诚心相让,望兄长万勿推托。”
看着刘备一板一眼的样子,苏哲心中暗暗一笑,咱家主公还挺会演戏。
吕布听闻,将背挺得更直,堆起一脸一副天将降大任于他的庄严模样,对众人道:
“吕布不才,承蒙玄德贤弟苦苦相让,吕布再推三阻四,岂不是辜负了玄德贤弟的美意?如此也我便也不再推辞了。今后,吕布必与各位,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掌一州一地,造一方之福!”
这简直是影帝级别的表演!苏哲都快在心里给吕布颁个奥斯卡小金人了。
刘备演戏是为了蛰伏待机,你吕布演戏是为了粉饰掠夺。
苏哲不禁冷笑。
真是女表子要当,牌坊也要立。
人嘛!不错,戏嘛!也好。
刘备收起拱手礼,直起腰身,双目微垂,面向边亲卫捧起的托盘,取起徐州州牧牌印,双手递于吕布。
吕布立即恭敬接过,打开看了一番,然后单手将印高高举起。
一时间,身后的众将齐喝:“恭喜温侯!恭喜温侯!”
声音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传来。
耳朵都被震得嗡嗡响,苏哲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哼!”身侧左边轻轻传来一声不屑。
苏哲暗暗瞥去,身边的人一身青衫,双手负后,板正的脸上一撮长须随风飘扬,神色微含傲气。
苏哲不禁心下赞叹,真乃正义之士!
这个阵势,这个排场,吕布甚是满意,一手把印揣入怀里,一手拍上了刘备肩头。
关羽见状心中一紧,张飞更是死死盯着。
心中暗道,这厮要是敢动大哥一个指头,我张飞就把他戳出一百个窟窿!
即便是苏哲也不免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