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真是个固执的丫头
哦…
童野在心里应声，信步上前去，紧张的手一直在捻着包包的带子。
“坐。”迟蕴低语。
童野只得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迟蕴则将斟好茶的杯盏落于她跟前，那一瞬童野仔细端详了对方的脸，是真的生得好看，但她从不敢多看，更不敢与她对视。
此时此刻童野的心脏跳得厉害，她不知道自己被叫来的缘由，她等待着，心里琢磨需不需要说点什么。
迟蕴先是不紧不慢呷了口热茶，不经意地开口问：“为什么没去学校？”声音不急不缓，没有听出怒气。
童野这下更加紧张，放在桌下的两只手拼命地绞缠，松开，再绞缠，如此往复。
看来自己没去上学的事情已经让她知道了，可是她这半年不是一直在国外吗，她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找到了自己在这里，在童野看来，自己应该是不受她在意的，或者渺小到不值得她在意，毕竟她那么忙。
其实童野还小的时候，迟蕴倒也不是毫不在意她，偶尔也会让人给她送好吃的，询问她在新学校的情况。
自从…自从迟叔叔逝世，迟蕴她会不会也认为是被自己克死的，想到这，童野心里揪地难受了一下。
可是当童野紧着眉沉着脸胡思乱想时，坐在对面的迟蕴早已将之尽收眼底。
“怎么不说话？”迟蕴再度好脾气地开口。
童野猛得抬眼，在与她对视后立即又躲闪开瞄向一旁，软声细语说：“我…我不想去学校了。”
“理由。”
“没有什么理由，就是不想上学了。”童野不好意思将囊中羞涩的状态说与她，更不想将迟蕴继母对她所为说与她，她不愿做背后嚼舌根的小人，也不愿破坏他们的家庭和谐，因她本身就是一个外人。
可是不管她怎样说，迟蕴总好像已然看穿了她。
“家里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所以你不必这样撒谎。”
童野心慌慌，发冷汗，正思忖着该如何应对，面对迟蕴时，自己脑子好像停滞运转。
顿了顿迟蕴又说：“这卡里有足够你念完大学的钱，拿着，然后回去上学。”
不知道什么时候，桌面上忽然多出一张银行卡，童野眼睛直勾勾盯着，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为什么？”童野喃喃道。
迟蕴怔了下：……
童野又继续道：“为什么要做这些，我并不是什么人，我对于迟家，什么都不是。”
迟蕴被她问得一时语塞，一贯清冽的双眸明显多了丝慌乱，是啊，为什么，一时之间她也答不上来。
见她不语，童野略带自嘲一笑主动起身从座位上离开，而后冲迟蕴深鞠了一躬，又杀了她个措不及防。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有些事情我还是想坚持自己的决定，迟家收留了我，于我有恩，我不会忘记，日后如果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我会义不容辞，所以…您请回吧，这个钱我不会拿。”童野字字清晰铿锵有力说完这番话，躬着的腰始终未动。
“真是个固执的丫头…”
一阵风擦过，童野再抬头看时，发现迟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了房间，临走前似乎还小声说了句什么，固执的什么？臭丫头？臭混蛋？童野没太听清。
发愣之际，楼下传来汽车发动机被打着的声音，立即冲到窗前查看，扒着窗沿，只见迟蕴坐上了童野来时的那辆车，车门关上后几乎未作停留，就这样绝尘而去。
走了啊。
她走了。
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这样望着楼下的街道，还是那个熟悉热闹的街道，童野却晃了好一会神。
童野默默从茶楼出来，独自往回去的方向走，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样，回想起方才的见面，像是做了一场梦。
很快回到出租屋的童野放下包瘫倒在床上，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发呆，想着她当时也可以接下迟蕴给的钱，然后重返校园和许多普普通通的同龄人一样念大学，但那样一来，她欠迟家的就会更多了吧，日后拿什么还。而且，会显得她是故意跑出来演这么一出苦情戏一样，故意博得同情，拿到资助。想想就可怕，童野不希望被人这样想，更不希望被迟蕴这样想。
大学，早上晚上都不打紧，她靠自己也可以的，花自己挣的钱才是最踏踏实实的感觉啊。
而此刻，迟蕴已经在离开的高速路上。
司机老严有些费解提问：“迟总，既然都来了，何不休息一晚再走，您从昨天下飞机就……”
话未说完，坐在后排眯眼小憩的迟蕴打断他的话：“没事。”
车内又再度陷入一片寂静。
迟蕴靠在座椅双眸合着，脑中不由再次出现了过往的一些画面，父亲的声音也萦绕在耳边。
那是十年前的一个雨夜，迟蕴在自己房间待着，静坐在窗边的她一边听着雨声看书，雨点啪嗒啪嗒击打着窗户玻璃。
父亲一个电话打来，让她立刻出门去城东西元路将一个孩子带回来，迟蕴不知为何，却也听话照做，那时父亲的语气十分焦急，因远在伦敦开会，只得吩咐她办。
那天雨下得格外大，又湿又冷，迟蕴赶到时那个小女孩就乖乖得坐在台阶上，抱着小小的身体瑟瑟缩缩，颤抖不止。
父亲说那孩子没了双亲，需要将她带回家养着，好好养大。
明明是十年前发生的事，如今想起来却仿佛是在昨天。
“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去插手，更不要去调查，凶手背后的人不是你我能对付的。”
忽地睁开眼，迟蕴想到什么，对开车的老严说：“派个人留下吧。”
老严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不太明白迟蕴的意思，“您的意思是派个人盯梢留在童小姐身边吗？”
迟蕴默不作声。
老严立即笑笑，心领神会应答：“我会下去办好这件事。”
迟蕴又突然补充一句：“有什么动向直接汇报给我。”
“明白，这件事情请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