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寒玉秘境（二）
美人很快回神, 难以言喻地盯着她，但还是传音告知了自己所知的所有关于寒玉秘境的事情。
修仙界其他人不了解，花月宫历任宫主对于慕琳琅的去向倒是清楚的, 接任宫主后就可以查阅典籍记录, 其中记载了历任宫主的详细事迹，包括所习功法、修到哪一层、如何修炼、如何搞定双修对象等等, 供后人参悟学习。
琳琅宫主自然也不例外。她下一任的宫主便据此推断出她最后去了龙荒漠。
尽管她失踪前还未堕魔，可用活人炼傀是正道禁忌, 区别只是被发现的早晚而已。琳琅宫主想必也是知道这点，在交代完后于某天孤身离开了花月宫。
据万年前寒玉秘境第一次开启后有缘人的记载，秘境挑选方式也确实是看脸，非常符合琳琅宫主喜欢瞧美人的性格。
在秘境中遇到的各种陷阱非常具有她的特色, 最重要的是, 有人误打误撞来到了地宫，发现了刻有花月宫印记的傀儡。
“一万年前, 有人活着拿很多东西出来？”
这不符合龙驭口中所说的好东西只有琳琅宫主能拿。
“不, 一万年前所有人都空手而归。”
司蕊分析道, “当时秘境似乎是误启, 没到三天便关闭了，将所有人都踢了出来, 他们在秘境中的见闻流传了下来。”
楚流霜沉吟片刻，“这不就是让人进去看一眼给秘境打免费广告吗？”
而万年前的一众修士竟然还真的这么做了。
司蕊没听懂, 停了停继续道，“我来秘境是为了寻求媚骨的解决之法。”
有名有姓还活得长久的身怀媚骨之人, 翻遍史书典籍也唯有琳琅宫主一个，她失踪前甚至已达大乘修为。
天生媚骨散发的诱惑力本人无法自控，还会随着修为上涨影响更大, 同性间稍微好一些，司蕊甚至学了琳琅宫主修习无情道以求压制，然而在进入渡劫期之后效果已经微乎甚微，只能尽量减少与人的接触。
“不知道是不是我大道未成的缘故。”司蕊叹了口气，“问题是我对男人根本没兴趣。”
她克制自己的反感尝试过，滕凌几千年前曾示爱于她，然后被她反手用来证道了。
结果她证道失败，给滕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从此绕着她走。
这事还成了修仙界好长一段时间的茶余谈资。
“莫非司宫主，”楚流霜谨慎求证，“喜欢女孩子？”
“花月宫那么多女弟子我也未曾动心过。”
司蕊先是摇头，忽而一顿，注视她的嘴唇若有所思，“或许我喜欢你这样的？”
楚流霜：！！！
少女猛地弹起来，一跃半丈远，唤出天书察看状态。
“我还没做什么呢，小姑娘。”
第一美人即使伤得凄惨也是我见犹怜，咯咯一笑，艳色逼人，“不过随口一说。”
但天书不是这么讲的。
楚流霜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对方信息面板上的无情道进度从45跳到了46。
这个随口一说半点说服力都没有啊！
以上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传音之间，龙驭没发觉什么异常，少女顺着方才的轨迹登上了台阶。
龙驭一路只动嘴不动手，到了地宫才直接动手，加上他说“残余的力量”，楚流霜推测他不能轻易动用力量，且地宫之外会受限。
毕竟他是真的死了，如今在秘境中的大概是残留的神念，动用灵力势必会加速残念的消亡。
大乘后期寿命也不过两万年，而他们皆成名于两万年前，说什么都不可能保持清醒地活到现在。
她一开始的想法是炸了地宫，不从上面走，从地宫薄弱处另炸出一条通道。地宫里还有一众修士，如非最后手段她不太乐意用这种方式，所以她选择了先勘察地宫地图。
司蕊的信息倒是给了她其他选项。
琳琅宫主行事特别，惯常出人意料，生平最喜欢喊弟子们考试答题，美名其曰“让弟子感受生活的残酷珍惜现在的时光”，最重要的是体会什么叫应试教育，同她共沉沦。
而司蕊被法器刷下来的原因是——琳琅宫主出了套试题作为验证方式，大部分题目闻所未闻。
楚流霜决定赌一把，如果琳琅宫主真的是她穿越前不知道在电视电影还是动漫小说游戏见过的玛丽苏女主的话。
那些问题她就不可能不知道答案。
少女触碰到挽月镯时，光芒大盛，瞬间包裹了她。
再睁眼时，她处在幽蓝的空旷空间里，面前是三十六面灵力墙，每面墙上有三道题，涵盖选择、判断、填空、简答、解析五种。
对着题目，少女难得缄默了。
好家伙，真的要她做卷子啊！魔鬼！她都穿越来修仙了怎么还是逃不过测验！
她合理怀疑琳琅宫主根本就是哄人玩并不打算同情人再续前缘的。
这题目根本就超出了修仙界常识范畴，五花八门涉及天文地理古文数算还夹带私货，转世了也做不出来吧！
腹诽归腹诽，少女还是抬手用灵力在墙上写起了试题。
一、我最喜欢什么动物？
甲、猫。 乙、狗。
丙、鸟。 丁、其他____。
楚流霜毫不犹豫在第一题的括号内填了“丁”，并在选项下划线上写上“兔子”两个字。
对不对另说，总之她真爱兔子决不动摇。
十二、“茴”字有三种写法。（ ）
她在括号中打了个叉。
三十、请阅读并用通译全文，标出每个字词的意思。
下面列着一篇《离骚》，并且不是课文删节版，是从“帝高苗……”开始的长达两千多字的原文。
少女身子一晃，就算她有段时间喜欢《楚辞》也不必这么对她吧，挨个字翻译是什么概念，写到地老天荒去。
还多亏她过目难忘。
四十一、请简述热带雨林气候的成因及特点。
她懂了，这卷子是让她回忆还给老师的知识的。
五十六、请简述光线的折射原理并计算光的波长、折射角、焦距……
下面给了一副海市蜃楼图景，粗略估计入射光线起码有三个方向。
只能说还好她是个理科生。
七十三、请写出以下发生了什么化学反应并列出反应式，再画出苯环结构图。
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芳香化合物了。
八十九、请计算甲基因五代后的遗传概率，并画出遗传图解。
孟德尔的杂交实验，这个她熟，滚瓜烂熟。
一百零二……
接下来都是她看不懂的微积分、几何题目了。
超纲了，跳过。
……楚流霜停了半晌，最后在空白的题目下面写了个“解：”。
终于答完了。
她认为答题模式值得学习，以后会在游戏中多加应用，绝对不是因为想让大家一起承受她受过的苦难。
当落下最后一笔，试卷墙闪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落在地面的银色蝴蝶，灵力汇聚，羽翅粼粼，蝴蝶扇了扇翅膀，摇摇晃晃地飞起来，绕着她转了一圈。
这大概就是挽月镯的器灵挽月了。
“挽月恭迎主人归来。”
细弱的女声传入少女耳畔，数万条银色丝线随光缠上她一双手腕，绕出一对手镯。楚流霜心弦一动，十道丝线顺着十指激射而出。
挽月镯是手镯形态，但本质是韧性极好可柔可刚的傀儡线。当然不用傀儡直接切割的杀伤力也很大。
幽蓝退却，她再睁眼时还是地宫主墓室的场景，挽月镯已经套在了她手上。
“真的是你！”男人声音忽高忽低近乎癫狂，“两万年，再不来我可能就维持不住了，还好，还好你真的来了。”
“别吵。”楚流霜还在吸收器灵挽月传给她的记忆。
龙驭噤声了。
器灵的记忆中，慕琳琅来到龙荒漠后就与正道其他人断了联系，只意外遇到龙驭后，才醒悟她那徒弟为何而变。
只是徒弟已经被她亲手制成了傀儡。
挽月挽月，可她的昭昭明月早已湮灭。
而她活不到两万年后，等待那轮明月重新升起。
即使沉睡到那时，两万年后的明月，陪伴着的人，也不会是现在的她。
这才是她绝望心死的最大缘故。
龙驭堕魔的原因十分简单，只因为她一句戏言。
“你要如何才能真正看着我，只看着我？”
她那时是怎么答的呢，“你同别的女人聊天，我不开心。”
可那分明就是她领过去的人，她一面歉疚想让龙驭忘记她，一面见他们相谈甚欢又不乐意 。
她真是矛盾又贪得无厌。她修无情道，偏做多情种。
“我只会爱你。”古板的剑尊不擅长解释，只会重复同样的誓言。
“真的吗？”
她抚着男人的脸庞无所顾忌地笑，妖媚的容颜下是剧毒漆黑的心肠。
“那证明给我看呀。”
“堕魔吧。”
“你为我堕魔，我就相信你。”
于是不久浮屠宗真的传来了剑尊堕魔的消息。而那时她正在闭关，出关后忙着调戏小徒弟，将他抛之脑后。
于龙荒漠再次相遇时，她才发现——
她活了近万年，太久太久了，久到那人真正的模样都恍惚起来，只剩下同他相似的无数身影。
龙驭是综合起来同他最像的一个，除了性格完全相反，他会讨她欢心多了。
可她在一众替身里，最关注龙驭，即使经常被龙驭的木讷气到破口大骂你一点都不像他。
如今究竟喜欢的是谁，或许自己都分不清了。
道心破碎。
无情道反噬，她境界大跌，靠着龙驭才勉强找补来。
只是男人阴沉的眉眼及腰腹间冰蓝的魔纹在告诉她，一切都回不去了。
龙驭仍旧爱她，却不再相信他堕魔后转头和徒弟亲密无间的她，一遍遍确认她不会离开自己，用尽一切方法为她续命，千年延寿丹就是那时创造出来的。
在她弥留之际，龙驭仍不愿相信事实，“你说同我很像的那个人活在两万年后，那两万年后，你是否会再次出现？”
“我不知道。”她这么答。
“那我不轮回了，就在这里等你。”
记忆结束。
少女陷入沉思。她总觉得，这次开对了时间的秘境，其实是想要所有进入的人陪葬。
死去的人不会复活，琳琅宫主喜欢美人，龙驭便招了许多好看的修士进来，他为何如此笃定她会于两万年后重新来到这里？
这一等便是两万年，他真的坚信这件事吗？
而最关键的是，琳琅宫主的记忆告诉她，慕琳琅是不可能转世的。炼活傀有悖天伦，大概率同魔修一样，死后都无法转世。
龙驭应该早就知道这点，不过选择了自欺欺人。
楚流霜在龙驭指导下绑定秘境又收复了地宫之后，在副墓室找到了龙驭的本命剑，只有冰灵根才能发挥出真正威力的天阶法器，寒魄剑。
“所以你其实很虚弱，灵力撑不了多久了？”
“对。”
“那好。”
楚流霜闻言，身干脆利落劈了他的棺木，扔火符烧了这个墓室。
“！”男人的哀嚎响起，声音逐渐弱下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做错了什么！”
“你从一开始就错了。”楚流霜道。
“但最大的错误是认错了人。”
“我不是琳琅宫主。”
唯有这点她愈发肯定。
男人的声音衰弱到风一般轻，却仍听得出其中的怒不可遏。
“你说你以后会来，所以我们没有和你签过魂契，所以我一直在等你……”
“琳琅！你骗我！”
不，她没有骗你。少女暗道。
龙荒漠再遇后，慕琳琅终于认清自己的心。只是龙驭始终不信。
她没有转世，所以魂契签不签无所谓。
所谓的来也只是心理安慰，慕琳琅想安抚他，而龙驭想让别人给她陪葬。
地动山摇。
作者有话要说： 不百合，司蕊的身份涉嫌剧透，总之不是男扮女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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