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苏克
福特眼神凌冽：“没有，贝茨民风淳朴，人人都是上帝的好子民！”
莱恩解释道：“昨晚的命案里，凶手用被害人的鲜血描绘了一个古怪的图案，康纳利警官推测是邪教的献祭仪式。”
“奥！”福特先生品了一口酒道：“在我主没有关注道莫西干之前，这里的原住民个个都是异教徒，崇信着各种古怪的事物。但是在育婴院的教导下，年轻的原住民都皈依了主，成为主的羔羊。除非在偏远的山地和密林里。他们钻了《原住民法案》的空子，每个部族里保存了少数人，在深山密林里像硕鼠一样偷偷的啃食！如果有邪教，那么一定在那里！”
莱恩表示赞同：“我们让那些愚昧的野蛮人沐浴了文明之光，不然他们千年万年还生活在黑暗中！”
康纳利也点头赞同，同时提起了一件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下午在荣誉室里，除了奖章和照片，还有墙上挂着的巨大猛犸头骨和厨柜里酒杯大小的动物头，于是他对福特先生道：“福特先生藏品丰富，见识广博，下午在橱柜里有像酒杯一样大小的动物是什么品种？”
“哈哈哈，那是猎豹，也是我在潘拉盖草原上猎取的！它身形矫健，力气很大，可以叼着犀羊飞奔，但是快不过音波枪！”
康纳利诧异道：“猎豹那么小，还能叼动犀羊！真是不可思议！”
“当然……是小犀羊”福特大笑着回答。
欢聚的晚宴总让人意犹未尽，就像古老的东方谚语，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莱恩和康纳利谢绝了福特先生的挽留，驾驶飞梭飞往镇警局。
康纳利从空中再次俯视福特庄园，郁郁葱葱的林木遮掩下，福特庄园像头恐怖的巨兽一般俯卧着，在几处点位上隐隐有金属构件散发出寒光。
此时的福特先生正端坐在大厅里，听取着管家雷德尔的汇报：“先生！苏克那老狗拒绝搬迁，即便我把补偿提高了20，依然被他赶回来！他简直油盐不进！”
管家雷德尔口中的老苏克是一名退伍老兵 ，早年参加过对原住民的驱逐。在议会刊发的历史书里，这是文明对野蛮的正义之战，在教会里这是卫道士对异教徒的审判！
真相早已在星网上被销毁，只有当事人的记忆留存。
老苏克年轻的时候被酒精和大麻侵蚀着神经和身体。直到变卖了家产，变成身无分文的穷光蛋，才不得已接受安保公司的征召。成为了一名陆战队员。
当他和众多士兵跨星际来到莫西干星时，开拓者早已在星球上建立了十多个据点。而他们的任务则是和原住民作战！
如果对有天堑一般的武器代差的屠杀也可以称为作战的话！
当时莫西干星球上原住民大多没形成国家和文字，处于部落聚居的原始社会。手中的武器也是亚柳枝研磨的弓箭和青铜的短刃。
而异星的恐怖传说令星舰里的士兵人心惶惶。
当老苏克和其他士兵从星际跃迁中苏醒，又乘星舰行驶了两年之后，终于见到了莫西干星。
莫西干星直径只比地球大1/10，大气中含氧量23，氦气16，陆地面积只占星球表面的22，地势平坦，植被茂密，十分宜居。从空中看去 ，大气中丰富的氦气让莫西干星呈现出迷人的粉红色，像一颗光彩夺目的彩钻！
这也是老苏克唯一一次从太空俯视莫西干星，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离开过莫西干星。只是从他农场中仰望星空时，感概过人生的渺小。
老苏克和众多士兵乘坐飞船从星舰降落莫西干星空港，然后在临时营地里参加了三个月的集训。
他至今还记得身着迷彩服和战靴的教官对他们的训话：“小兔崽子们，你们是谁？你们都是一群垃圾！有破产的小生意人，吸毒的瘾君子，该死的诈骗犯，懦弱的娘娘腔……你们被家人、朋友、同学嫌弃！像个蛆虫一样活着！而现在你们来到了莫西干星 ，成为了一名陆战队员，你们的任务就是拿起枪然后开火！对！没错！就是这样简单像三岁小孩都能做到的事情，现在有你们来完成！而你们的对面是谁？是肮脏的野蛮人、卑贱的硕鼠、邪恶的异教徒！他们霸占了莫西干星上最肥沃的土地，拒绝和开拓者进行贸易，还诋毁我们仁慈的上帝！他们意图聚集围攻我们的开拓者同胞，所以莫西干星议会委托我们对这些硕鼠进行先发制人的打击。议会承诺，每一名战士战后都可以得到50公顷土地和一幢房屋，或者等价的6000枚星币。所以拿起你们的枪，像个男人一样去战斗，这是你们这群垃圾最后的机会！”
三个月之后，他们已经可以适应莫西干星的环境，熟练掌握枪械的时候。战争正式开始了。
接受集训的总数3万人，分成300个小队，每100人一个中队，由一名退伍老兵领导，按着卫星指引行进。天上飞行着无人机侦查，地面跳跃着全地形机械狗开路。而士兵们只需扛着枪械把标记中的原住民杀掉！
老苏克编组在第十二中队，由营地搭乘运兵梭在胡斯高原降落，建立据点之后，一路向西挺进。他行在队伍中间，跨过被前面士兵打死的原住民猎手后，就围住了一个部落。
战斗简单而单调，老苏克只是跟随着众人扣动扳机，能量枪中喷射出的声波让部落的茅草屋散发出一蓬蓬尘土。然后哀嚎声在茅屋中响起。
老苏克还有些犹豫，装着更换枪托中的电池，其他人早一窝蜂冲上去收割原住民的小命和身上的首饰——这些都是在上流社会里很好脱手的小玩意。
看着战友们凯旋而归的对着他炫耀收获，老苏克也有些心痒。遇到第二个部落时，齐射过后，他也冲上去，钻进一个茅屋。
里面是一个瑟瑟发抖的女人和一个哇哇大哭的女婴。老苏克拿刀左右比量一下，不知道如何下手。那女人紧紧抱着女儿，惊恐的摇着头。
老苏克攥紧刀子的右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正愣神的时候，又一名战友已经闯了进来，看了一眼老苏克，也不说话，举刀就扎进了女人的心窝，然后抽出刀尖，揪住女婴的头发 ，用刀刃在女婴细嫩的脖子上一抹，女婴的哭声戛然而止。
女人心口喷出的鲜血喷了老苏克一脸，老苏克用舌头呡一呡，温热而腥涩，似乎和自己也没什么不同。
这就是异教徒的脏血嘛？不劳而获的硕鼠？邪恶卑贱的野蛮人？
女人的头低垂下来，手腕松开，女婴跌落地上，战友把女人的手搭在老苏克手上，喝到：“抓紧一点！”
老苏克茫然的听从，战友手起刀落，将女人的手齐腕砍断，把女人手腕上的手镯撸下来。又塞老苏克手里，有点不舍地说：“得值两星币！”
然后转身出去，又跑向另一个茅屋。
老苏克脚步虚浮地从茅屋走出来 ，阳光猛烈的有些刺眼，拿着手镯的手慌张地塞进口袋里藏起来，脸上的血迹渐渐凝固。
围杀下一个原住民据点时，老苏克已经可以钻进茅屋中，一边逼着眼一边挥舞匕首了。茅屋中的老太太反而受了更大的痛苦，上身脸上划破了十多刀，唯独没有致命伤……
老苏克这次的战利品是一枚不知道什么兽骨磨制的戒指。
白白净净中泛着釉色。
战争持续了半年，屠杀的时间远远少于路途行进的时间。
而议会对此不讨论，不记录，只是大量的莫西干风格首饰上市，把价格打入了低谷，以至于现在莫西干成了星际间廉价的代名词。
战后，老莫西干没有要星币，而是选择了贝茨镇的50公顷土地和房屋，成为了一名贝茨镇居民。
至于老莫西干的断臂由来则有好几个版本，有人说是因为他冲得太前，被自己战友的音波枪打爆了；有人说是因为他被肯特西山洞中的原住民偷袭，被砍掉了；有人说是因为他救一个战友时被倒掉的茅屋砸碎了……
反正他左臂缺失，成了个残疾，却不舍得花钱配置义肢，不仅成了贝茨镇居民取笑的对象，而且一直没有找到老婆。
直到十二年前，不知道他从哪里捡来个瘦小的孩子，养育至今。
白天来访的福特庄园管家雷德尔令老苏克相当气愤！竟然想花6000星币购买自己的土地和房屋！简直欺人太甚！
老苏克一边臭骂着雷德尔，一边往口中灌酒。小苏克劝慰道：“父亲，如果他可以给我们置换土地的话，也不是不可接受，福特家大势大，我们抵抗不了的！”
老苏克气道：“别说丧气话！他家在贝茨的土地已经连成片了。5万倾也不止，占了几乎全部的好田，还想觊觎我们的50倾土地。
贝茨镇上他说了算，莫西干可不是他家开的，莫西干法律规定产业私有不可侵犯！”
老苏克起身打开墙壁上的暗格，掏出里面的音波枪，拍在桌子上对小苏克说：“儿子，爸爸当年就是用这把枪挣来的这份家业，这都是你的，爸爸已经74了，谁来抢你的土地和房子都不行！”
小苏克点点头，他知道父亲对自己的爱有多深多浓，这份父与子的爱也让他无比眷恋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