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陈老道
很奇怪，老道虽然指责陈景云滥杀生灵，却没有拦他。
他不但没出手阻拦，还给了陈景云和蒙恬说话的时间。
等蒙恬走了，他才看向陈景云，讥笑催促：“来吧，我倒是要看看，出乖露丑的陈小道教出来的，能有什么真本事？”
陈景云上前十步，和老道面对面站立。
“那你可看好了！”
陈景云冷声说着，咬破手指，以血为祭招来了方圆百里残存人世的魂魄。
已经犯了大戒，陈景云也不再畏畏缩缩，直接拿出了大杀招。
霎时间，风起云涌，大有要天翻地覆的感觉。
已经快要破晓，此刻却越发的黑，连带着，飞机上的巨大探照灯都跟着快速闪烁，好几个灯还闪坏了。
普通人也可以明显听到，四面八方传来各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但是可以听出他们很兴奋。
同时，两人脚下的土地闪现出一个由阳阳八卦阵演化来的阵法，陈景云和老道正好站在两个的阵眼之中。
很快，黑暗笼罩在阵法之上，被陈景云请来的无数魂魄在上空游荡着。
这个阵法，完全将两人困住。
刚开始，猜到陈景云意图的老头十分不屑，他不信陈景云能结成这种等级的法阵。
他甚至想好了，等陈景云失败时，要如何嘲讽他的不自量力与狂妄自大，如何讽刺陈老道的无能。
但是看着阵法一点点成气候，老道脸上的不屑全无。
这个阵法不是什么邪恶的阵法，而是古代天师超度战死的军士的亡灵的阵法。
这个阵法太大，所以需要一定的献祭。
古代献祭的多是牲畜，但是也有人祭，老道现在站的，就是属于祭品的位置。
如今阵法已成，要么他扭转阵眼，让陈景云成为祭品，要么，他就只能认命。
以他的道行，就算成为祭品，也不会危及性命，但是，至少会损失十年的道行。
他虽然是陈老道的师弟，却比陈老道还年长五岁。
这一番，他只能胜，不能败。
老道虽然慌张，嘴上却不肯露怯。
“你有点本事，但是和我叫板，你还太不自量力了，狂妄的小子，师叔祖我今日就好好给你上一课。”
“狂不狂妄不由你说了算。”陈景云冷脸看着他，又说，“我爷爷是闲散道人，我老师祖亦是。”
“你若是害怕，大可跪下求我，说这些没用。”
陈景云的话，戳到了老道的痛处，他脸色瞬间就变了。
“无知竖子，老道我今日定要让你知道欺师灭祖的厉害！”
话音未落，老道也咬破了手指，念起心法。
陈景云也全神投入，警惕对待他的第一次斗法。
阵法中风起云涌、电闪雷鸣，阵法外，行外人只能看到一片黑雾。
这黑雾，比哀牢土司的迷雾诡阵上方的浓雾还要浓厚，外面的人什么也看不到。
并且，无法靠太近。
这股阴冷之气，扰得在十米外的帐篷中昏睡的张麒麟都不得安宁，这还是陈景云提前在他的四周布置了符咒的结果。
另一边，蒙恬不费吹飞之力，十分容易就解决了后来的入侵者。
他打不过道士，但是对上这些看不到他的存在的普通人，那就完全没有可比性。
因为他们将下落的地方选在帐篷群外的空旷处，蒙恬动起手来，完全没有顾忌。
几道剑气下去，纵使是专业的佣兵，也不是对手。
解决了后来的入侵者，蒙恬又深入还在交战的帐篷中段，挨个弄晕了剩余的入侵者。
他一直记挂着陈景云，哪怕明白陈景云的意图，知道他现在进不去，也没有还是减慢速度。
但就算是这样，将所有的入侵者制服，也已经是二十八分钟以后了。
这时候，支援已经赶到了。
驻扎在边防，接到紧急情况，急忙带着一千人赶来的团长看着遍地的外国人，眼睛真的是瞪得像铜铃。
和他一起来的一千名军人也一个个大受震撼。
不过震撼归震撼，等着他们的活却不少。
六百多号不法分子，一个一个绑起来，在运送到看守所等待审判，关这事，就够他们忙活了。
而且，有一百多号人还躺在林子里，蚊虫那么多，还得打扫战场，真的一点不轻松。
对了，还有伤员需要救治。
很遗憾，有七人在这场非法入侵中丧命，其中四人是军人，三人是普通工作人员。
负伤的也不少，重伤三十七，轻伤若干。
屠图赶回来时，战斗已经结束，战场也打扫了小半。
确定张麒麟安然无恙后，屠图也忙碌起来，作为导演，作为节目组除嬴政外的总负责人，他的处理好不幸伤亡人员的赔偿和医治。
虽然事先通知并疏散了工作人员，但是他们终究是低估了对方丧心病狂的程度，造成这么多伤亡，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特别是，这些人还是朝夕相处的同事。
屠图第一次‘先斩后奏’，他在医治和补偿上都没有亏待员工，甚至给了三倍。
天才蒙蒙亮，屠图等人却忙得脚不沾地。
相比之下，站在阵法外等待的蒙恬显得悠闲很多。
但是他一点不悠闲，他的心一直悬着，要不是试了十多次，他实在进不去，他早就站不住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越来越亮，黑雾却依然没有散去，散发的阴冷之气也越发激烈。
清晨六点三十五分，两个人的到来，让蒙恬如负重释，有了希望。
是黑瞎子，还有随黑瞎子一起来的陈老道。
“陈老先生……”
蒙恬激动得，当即就迎了上去，他甚至忘记了他只是魂体，还想搀扶着步伐已经很急促的陈老道走得更快些。
得益于黑瞎子在飞机上时，厚着脸皮让陈老道帮他开了‘天眼’，让他也能蒙恬这种不科学的存在。
看着恨不得抓着陈老道飞过去的蒙恬，黑瞎子好笑且无奈。
“蒙将军你别急，你用飘的，我和陈老道长不行啊。陈老道长这速度，和我不相上下，已经远超百分之九十九的老头子了。”
蒙恬一顿，愣在原地，伸手也不是，收手也不是。
“你们就在这，不要再靠近了。”
“陈老道长，你可千万小心，别大老远跑来折这了。”
陈老道从两人说完，没有再多说，更没有搭理黑瞎子用玩笑口吻说出来的关心之语。
他径直走入密不透风的黑雾中。
和蒙恬屡次被挡不同，他没有遇到任何阻拦，看起来十分轻松，就像大多数老头子花园散步一般。
见蒙恬想跟上去，黑瞎子下意识伸手去抓了一把，抓了个空，才反应过来，笑嘻嘻说：“别急别急，道士一般不玩命，你家公子肯定死不了，对了，哑巴呢，我是奉命来保护他的，都还没见到他……”
黑瞎子话没说完，一个清瘦的人被什么从黑雾中扔出来。
蒙恬再也无心打理黑瞎子，连忙飞扑上去，接住了给扔出来的陈景云。
因为主仆协定的缘故，蒙恬虽然是魂体，和陈景云的接触却和普通人之间一样。
他接住陈景云的瞬间，感受到强大的吸力，蒙恬连忙抱着陈景云退后，退到陈老道刚刚让他们止步的地方，那股吸力才接近于无。
他抱着陈景云，才站稳，陈景云一大口鲜血喷吐而出。
“爷爷……”陈景云朝着黑雾伸出手，还没完全抬起，他先失去意识，昏睡过去。
看着比陶瓷还苍白脆弱的陈景云，刚刚杀伐果断的蒙恬瞬间和六神无主的孩童无异，慌乱又手足无措。
黑瞎子从口袋里掏出在飞机上时，陈老道拜托他喂给陈景云的药丸。
还没靠近，蒙恬却抓着了他的手。
虽然黑瞎子没感受到实物，但是透骨的阴凉感觉，还是让他浑身哆嗦了一下。
“陈老道长让我喂他吃的。”黑瞎子连忙解释，并且将手中的药丸双手奉上，“这个药，你应该认识吧？”
蒙恬拿起药丸，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是陈老道自己炼制的，才喂给陈景云吃下。
“你抱他回去休息吧，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我在这守着。”黑瞎子又说，“把他和哑巴放一个帐篷里，在我来之前，不要让他和哑巴离开你的视线半步。”
蒙恬看了看怀中的陈景云，又看了眼越发激烈的黑雾。
最终，他接受了黑瞎子的提议。
“有劳。”
“都是同事，互相关照是应该的。”
黑瞎子指的是他们都是为嬴政做事的事，蒙恬大概明白他的意思，朝他点头示意，而后抱着陈景云离开了。
走在路上，站岗的几十名军人看着昏迷的陈景云漂浮在半空中移动，一个个都目瞪口呆。
还好，屠图事先打过招呼，昨晚和蒙恬一同作战的人也在报告中说明了蒙恬这个强大的存在，才没有人上来拦路。
蒙恬一路顺利无阻，抱着陈景云去到了张麒麟休息的帐篷。
帐篷里只有一张一米五的大床，然后就是一个软椅。
陈景云有一八五，窝在软椅上不会舒服。
蒙恬盯着唯一的床看了一会儿，然后，他用阴气将张麒麟托起来，送到了内侧。
他单手抱着陈景云，用毯子弄了个枕头，安分在张麒麟脚那边，然后将陈景云放了上去。
帐篷里只有一张床，被子却不少，他又拿出一条干净的，给陈景云盖上，这才坐在床前，像镇宅的石狮子那般、一动不动安静守着两人。
直到下午两点多，黑瞎子扶着明显虚弱的陈老道回来，他才有了动作。
这期间，没有任何人能进来，包括说要给张麒麟输营养液的医护人员。
陈老道肉眼可见的虚弱，短短几个小时，像是瞬间老了几十岁，行动全靠黑瞎子搀扶支撑。
他的虚弱还不止表现在肉体，蒙恬能清楚感受到，陈老道原本凝实强壮的灵魂此刻十分薄弱。弱到接近透明。
而这，是将死之人的征兆。
蒙恬愣怔在原地，陈老道是公子这一世唯一仅剩的至亲，也是弥补了公子诸多前世遗憾的人。
他没能保护好公子的至亲，他愧对于公子。
陈老道也注意到蒙恬的自责，冲他摆了摆手，强撑着打起精神，缓缓道：“你不必自责，我与毛志安之间必定有此一战，如今，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你过来，让我看看景云的状况。”
闻言，傻愣愣站在床前的蒙恬连忙让开。
一向没个正形的黑瞎子此时也无比的郑重，他扶着陈老道在床前坐下。
“你们聊着，看哑巴这样子，估计还得躺两天，我先去给哑巴准备营养液了。”
说完，黑瞎子就转身出去了。
黑瞎子走得很快，眨眼的功夫，帐篷里除了床上躺着的陈景云和张麒麟，只剩下蒙恬和陈老道。
陈老道不再管蒙恬，他的注意力都在陈景云身上。
他握着陈景云的手腕，把完脉，脸上终于出现放松的笑意。
“还好，他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将我与他之间的恩怨发泄在景云身上。”
陈老道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蒙恬解释。
陈老道怜爱摸了摸陈景云苍白的脸，有些骄傲，又有些不满，喃喃又说：“下次可别再这么鲁莽了。这个阵法，你就偷偷看了一遍，怎么能贸然使用呢？”
“这是我的命数，你没法替我。”
陈老道看着陈景云，越发心疼。
连蒙恬都不清楚的是，陈景云早就算到了陈老道刚刚经历的一切。
陈景云算到，毛志安的目的并非是拦住他们，给那些入侵者杀掉张麒麟的机会。
毛志安自始至终，就是为了陈景云，不，应该是为了用陈景云引出陈老道而来。
毛志安早就跟陈老道下了战书，用陈景云的性命要挟躲了他五十年的陈老道出面论道较高下。
这是毛志安的执念，陈老道知道，他若是不来，不让毛志安如愿，他死后多年，陈景云也会被这件事扰得不得安宁。
所以，他必须得来，并且做好了赴死的决心。
他马上就八十八岁了，活了这么久，也够了。
他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他的宝贝孙子。
不过如今，到也没什么大威胁了，毛志安这个大隐患已经被他解决，至于陈景云之后会遇到的其他坎坷，有蒙恬和嬴政在，都有惊无险。
他已经可以放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