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玉萧苑内,是非皆来
定逸师太领众尼带路,袁承志与岳灵珊等华山弟子在后跟随,两方几乎都没察觉到身后有一名驼背少年尾随。
众人来到刘正风准备后日举办金盆洗手大会的玉萧苑。
一名青衫中年恭声询问众人身份,定逸师太直接报姓名,青衫中年没有质疑躬身让路,众人穿廊过院来到聚了不少人的大堂。
定逸师太脾气火爆,见到坐于侧位喝茶的岳不群,粗声喝道:“岳不群将你大徒弟令狐冲交出来!”
岳不群微愣,不明定逸师太找令狐冲做什么。
袁承志摆手对岳灵珊几人示意跟上,走到岳不群身边,轻声道:“师兄,定逸师姐说令狐师侄挟持了恒山派女弟子。”
袁承志说话声音不大,但‘师兄’‘师姐’两词一出,有心者已入耳,比如坐在正位的俊逸中年,比如年岁不小身穿道袍的中年,再比如坐在靠门处的大小眼中年。
岳不群理清思绪,起身拱手道:‘师姐,您看此事是不是有误会?我那不成器的大徒弟远在华山宗门,怎能做出挟持恒山弟子这种事?’
“哼,你女儿也是这么说的。仪光,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定逸冷哼一声,对身后小尼姑说。
被唤为仪光的小尼姑上前一步,轻声道:“泰山派的师兄们说,天松道长在衡阳城中亲眼见到令狐师兄和仪琳师妹一起在一家名为雁回楼的酒楼饮酒。
仪琳师妹显然是受了令狐师兄的挟持,不敢不饮,神情甚是苦恼,跟他二人在一起饮酒的,还有采花淫贼田伯光。”
“岳不群你可还有话讲?”定逸师太已是第二遍听此事,但怒意不减,咬牙问向皱眉不语的岳不群。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岳不群表情有点呆,没有出言回应。
袁承志此来衡阳是为报莫大先生出手相救之恩,本不想过多展现自己,但见岳不群这倒霉模样,不由得改变主意。
袁承志面带笑容,温声询问:“这位师妹,告诉你消息的泰山派弟子可在场?”
仪光发现袁承志在看自己,赶忙低头默念心经,心跳稍复,扫视堂内众人,摇了摇头,表示告知她消息的人不在。
一声冷哼于堂内响起:“怎么?你在疑我泰山派弟子说谎?”
出声之人年岁不小,头扎木质云鹤笄,身穿三色道袍,手持鎏金拂尘。
袁承志出声反问:“怎么不能怀疑?眼见不一定为实,话传如何定是非?这么粗浅的道理,不懂?”
已入座的定逸师太面色稍变,觉得袁承志此言是说给自己听的。
“放肆!”道人拍座椅扶手,起身怒喝。
岳灵珊怕袁承志不知此人身份言语过激,踮脚小声介绍:“这位是泰山派掌门天门道长。”
听此言,袁承志心起不屑,反问天门道长:“我怎么放肆了?”
天门道长没有回应袁承志问题,调转枪头质问岳不群:“岳师弟,你识徒教徒的本事越发不济,如此孟浪之辈怎能收入门下?”
岳不群似是等此问许久,笑答:“这位不是我徒弟,这是我华山派穆长老的关门弟子袁承志,算来与师兄还是同辈中人。”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纷纷望向袁承志,金蛇剑君之名少有人没听过,剑君是江湖中人对袁承志的雅称,暗地里都叫他活阎王,因他所到之处总要死人。
袁承志反应过来,暗道入了岳不群这厮的套,但事已至此,只能忍下。
天门道长听岳不群说出袁承志身份,便不再多言,倒不是忌惮袁承志,而是忌惮袁承志的师尊,穆人清之名他从小听到大,余威犹在,不敢轻触。
坐在主位的俊逸中年见堂内气氛不算融洽,起身笑言:“诸位能来参加我的洗手大会,便是给我面子,还望诸位不要发生不快,以和为贵才好。”
“这位便是衡山派刘师叔。”岳灵珊为袁承志介绍中年身份。
袁承志嗅到一丝香气,本能移步和岳灵珊拉开距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岳灵珊见袁承志拉开距离,没有什么想法,因她已习惯这份疏离感。
岳不群回头望了两人一眼,不禁惋惜,若不是岳灵珊和令狐冲私定终身,他定要蹿和岳灵珊和袁承志,此子在手御五岳统江湖的梦还能远?
就在堂内气氛有所缓和时,门口一阵骚动,几名青衣汉子抬着两块门板,匆匆进来。
门板上躺着两人,一人身盖染血白布胸腔无起伏应是死了,另一人面色惨白气息不稳显然受伤不轻。
堂上众人一见,纷纷起身探查。
听得有人说:“是泰山派的人!”
“是泰山派的天松道长和天门道长弟子迟百城。”又有一人言。
天门道长猛然起身拨开众人,果然,躺在门板上的两人,正是自己的师弟和徒弟,他双眸充血高声大喝:“是谁杀的!”
袁承志知此事和令狐冲有关,他选择保持沉默静看事态发展。
定逸师太起身上前,从怀中掏出小药瓶,磕出一枚雪白色小药丸放入未死之人口中。
天门道长对定逸师太拱手致谢。
“有时间大喊乱叫,不如问问天松师弟发生了什么。”留下此话,定逸师太转身走回自己座位。
天门道长面带尴尬,弯腰问向躺在门板上,面色缓了三分的中年:“师弟,是谁伤了你?百迟是被谁杀的?”
“是淫贼田伯光···”被唤为天松的道人出声回应。
还未入座的定逸师太听到‘田伯光’三字,回身高声问:“可看到令狐冲和我派小徒弟依琳?”
“看见了令狐冲···”躺在门板上的天松道长开始诉说今日之事。
大体上就是天松道长和迟百城见到令狐冲和小尼姑还有一青年男子,三人上酒楼,很是疑惑,于是跟上。
听令狐冲唤男子名为田伯光,迟百城上前质问,发现此人是万里独行田伯光后仗剑出手。
天松道长见百迟师侄不敌田伯光,上前合力应战,若不是令狐冲和小尼姑出声相劝,天松道长也会被田伯光斩杀。
天松道长洋洋洒洒说了千字以上,把令狐冲调侃的话也说了出来,什么一遇尼姑逢赌必输,天下三毒尼姑为首等。
袁承志松了口气,同时心中吐槽:这天松道长莫非是话痨?若不是话痨,那刚才受伤濒死就是装的!
天门道长对数名泰山派弟子,高声道:“去给我搜,就算把衡阳翻遍,也要把田伯光那贼子给我搜出来!”
袁承志小声吐槽:五人翻遍衡阳?没半个月时间可办不到。
岳灵珊听到袁承志小声嘟囔,捂嘴偷笑,被岳不群瞪了一眼,赶忙收敛笑容。
“一遇尼姑逢赌必输?岳师兄就这么教门下弟子的?”定逸师太出声质问岳不群。
天门道长帮腔:“自古正邪不两立,堂堂华山派子弟和淫贼喝酒,呵,岳师弟我劝你趁早清理门户,省得污了华山派清誉。”
袁承志刚要回怼,只听刘正风劝道:“天门师兄,定逸师姐,莫要如此,若不是令狐贤侄相劝,那淫贼田伯光必定会伤了天松师弟性命,至于说恒山派的戏言,我觉得是令狐贤侄的权宜之计,当不得真。”
定逸师太脸色缓和几分,天门道长见定逸师太熄火,便不再多言。
脚步声响起,一名三十来岁,英气勃勃的中年走入大堂,先向刘正风行礼,又向其余前辈行礼。
中年对天门道长说:“师父,天柏师叔传了讯息来,说他率领本门弟子,在衡阳搜寻田伯光、令狐冲两个淫贼,尚未见到踪迹……”
“放肆!你是何人,敢辱我华山派弟子名誉!”袁承志当然知道这中年是泰山派的人,但他故作不知,这招还是跟天门道长学的。
中年听到袁承志呵斥,心起恼意,刚要还嘴。
天门道长拦住徒弟开口,说:“令狐冲和淫贼田伯光不是一伙的。”再问:“还有什么消息?”
“我们虽没发现两人行踪,但在衡阳城内发现了一句尸体。”中年拱手回应。
“死者是谁?”天门道长急问。
中年眼光转向座位靠门的大小眼中年,说:“是余师叔门下的一位师弟,是罗人杰罗师兄……”
袁承志看向大小眼的余沧海,心中暗想:不知此人会不会变脸。
余沧海极沉得住气,虽然乍闻噩耗,死者又是本门“英雄豪杰”四大弟子之一的罗人杰,却仍然不动声色,问:“尸首呢?”
只听得门外有人接口道:“在这里。”
“劳烦贤侄,将尸首抬进来。”余沧海面色平静,出声道。
门外有人应道:“是!”
一名衡山派弟子和一名青城派弟子抬着门板,走了进来。
门板上的尸体没有盖白布,周身六处伤口皆是命穴。
堂内众人上前围观,包括东道主刘正风,唯有华山派弟子和恒山派弟子没有上前凑热闹。
刘正风仔细观察尸体伤口,皱眉道:“这剑伤怎会如此眼熟?”
袁承志心中大骂令狐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杀人用他派剑法这很正常,但你在衡阳城用衡山派剑法?这他娘咋想的?玩栽赃嫁祸?
袁承志陷入两难,现在不说的话,万一后面有人说出罗人杰是令狐冲杀的,令狐冲不光要获杀人罪,还要得偷师之名,说的话就会暴露此行之因。
思考片刻,袁承志迈步上前,走到尸体边看了眼剑伤,对众人说:“人是我师侄令狐冲杀的,剑法用的是衡山派五神剑中的雁回祝融。”
“令狐冲为何会我衡山派绝学?”刘正风语气不善,出声询问。
衡山派五神剑法只有掌门才能学习,令狐冲会这套剑法已犯了江湖忌讳。
“我教的,我的剑法是从莫大先生留下的秘籍中学的。”袁承志如实回应。
刘正风不信袁承志的话,冷声问:“我师兄教的?你是华山派九代子弟,我师兄为何将衡山派绝学传授给你?”
“不知,三年前我大闹南宋全真教,是莫大先生助我离去,他临走时赠我的秘籍便是这套剑法。”袁承志没有编谎,直视刘正风双眸回应。
余沧海抢话问:“为何杀我青城子弟?”
“我没在现场,但我信我师侄出手伤人必有理由。”袁承志气归气,维护还是要维护的。
便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娇嫩声音,叫道:“师父,我回来啦!”
定逸听到熟悉声音,喝道:“是仪琳?快给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