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现在的裴阳已经对“白血病”这个词免疫了，他刚知道妈妈患病的时候反应就和万夏一样，惊讶、紧张、心跳加速、呼吸加快，不敢相信现实，但这都是过去了，他现在已经平稳的接受了现实并且正在全力寻找拯救自己妈妈的方法。
万夏闻言下意识的往病房门上的玻璃看了一眼，这个角度看不到人，只能看到床尾上盖着被子的一小块儿。
她之前没见过裴阳，但也许见过裴阳妈妈，她忽然想起自己曾听爸爸妈妈讨论过，他们说楼下一个女人好长时间不见人影，以前见了面都是会聊上几句的，以为是搬走了，但是楼下他儿子还在那里。
原来他们说的“他儿子”就是裴阳，万夏从来没有在意过，她不常出门，也没遇见过裴阳，但是说有一个女的不见人影的时候她也说了句“是呢”，因为已经确实很久没有见到过了。
原来她是生病了。
“是杨阿姨吗？我和她聊过天，”万夏说，“我爸妈也认识她。”
裴阳蹙眉回：“嗯。”
看他没什么耐心了，万夏虽然好奇也不敢多问，她站在原地沉默了会儿，原本的聊天能手现在却找不着合适的话，她低着头瞥到了手腕上的表，已经快一点半了，意识到这点的万夏忽然就打了个哈欠，她想起裴阳和她一样明天也要上学的。
“那个…现在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万夏说，“我也该回去了。”
他还是淡淡的：“嗯。”也不问她为什么来的。
万夏又有点儿小失望，不过她可不敢表达出来，裴阳打架狠这事儿深深的烙在了她心里，她和裴阳说话归说话，却始终小心翼翼，总怕对方一个不开心打着自己。
回到病房后，蔡延磊已经睡着了，时雨坐在旁边看着他，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了，她听见万夏进来于是回头，收拾好东西准备和她一起走。
“医院空病房还挺多的，蔡延磊说他在这儿住一晚，明天起早走，咱们两个赶紧回家吧。”时雨推着万夏走出病房，声音很小，还有点低沉。
“你怎么了小时雨？”万夏敏锐的察觉到了闺蜜的不寻常，“还难受啊？”
时雨摇摇头，无精打采的：“就是有点遗憾，他人还挺好的……”
万夏觉得她接下来还有话，但是不愿意说了，多年的相处经验让她不难得出一个结论：时雨可能喜欢上他了。
她也不戳穿：“反正在一个学校嘛，总会有机会见到的，而且你不是学生会的吗？问问你们学生会的学长不就得了。”
时雨醍醐灌顶：“对哦。”
她敲敲脑袋：“我果然是困得脑袋都不好使了。”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打车回了家，毫无意外的被父母因为晚回家数落了一顿。
万夏的心里一直藏着事儿，那就是裴阳的妈妈。她印象里裴阳妈妈是个很好的人，慈祥、和善、温柔、贤惠，和他的儿子完全不一样，和人说话时总是笑的，楼梯间的卫生明明是公共的却被她打扫的一尘不染，见到小孩还会笑嘻嘻的逗他们玩儿。
不过她觉得更可怜的是裴阳，上次在表白贴上知道裴阳是三班的，那学习成绩肯定很好，一边照顾妈妈还要一边顾着学业，这真的很辛苦的。
也不知道他爸爸上哪儿去了，半夜还要儿子来陪床。
这些事儿困扰了万夏一晚上，她第二天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到了教室，连老师都于心不忍，允许她间操的时候在班里补个觉。
月考如期来临，万夏发挥得还不错，不枉她拼命复习了那么久，而时雨就不一样了，平时考试时雨的成绩就没有万夏好，这段时间她因为思念过度，心思更是飞不到考试上面了。
万夏严重怀疑这次该轮到时雨去办公室写保证书了。
“高三的学长没有一个认识蔡延磊的？”万夏万万没想到，“什么情况啊，他这人那么神秘的吗。”
时雨想方设法的问遍了认识的高三学生，林林总总有二十多个人，没有一个人认识蔡延磊的，不仅不认识，他们还说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时雨怀疑他那时是骗自己的。
“小夏怎么办啊，你爸爸我深陷情海难自拔啊，快救救我吧！”时雨痛苦的哀嚎。
万夏自动忽略了时雨“爸爸”的称呼，其实她是习以为常。她从来没谈过恋爱，这方面的经验还不如时雨多，人脉也不行，认识的人也不如时雨多，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诶万夏，”班主任吕青松冷不防地从前门冒了出来，点到了离门口最近的万夏，“把你物理卷子给我，我去复印几份。”
前几天考试的时候班主任有事儿请了假，没能及时拿到卷子，下午有他的物理课，到时候肯定要讲卷子，就来班里找同学的卷子去复印一份。
万夏就是那个幸运的同学。
“啊好，”万夏翻翻找找，随后将卷子递给班主任，“给。”
“谢谢啊。”班主任离开。
这个小插曲打断了两个人蔡延磊的话题，时雨为了寻求安慰，将注意力转移到万夏身上：“对了，你跟裴阳怎么样了？”
“我和裴阳？”万夏思考了一会儿，“我俩可什么都没有啊，就是单纯的上下楼邻居。”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是她犹豫的这么长时间让时雨觉得有猫腻。
她迷起了眼，开始审问：“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吗？”
万夏一本正经地说道：“打住打住，我不是喜欢他，我只是喜欢他那个类型。”
时雨不懂这女人古怪的思想：“…既然他都是你喜欢的类型了，你为什么还不喜欢他？”
万夏又迟疑了会儿，然后不满地说道：“他太冷了，就跟个冰山似的，还是千年不化的那种，总裁文里的总裁都比他好说话。”
时雨没跟裴阳接触过，但是裴阳的事迹她比万夏知道的多，传说裴阳干架又狠又牛，还总是被不要命的混混缠上，连主任都拿他没办法，谁让人家干架不耽误学习，天赋型上985的那种。
“哦。”时雨说，“可是小夏啊，你难道就不想挑战一下吗？”
“挑战什么？”
“把裴阳搞到手啊！”时雨伸出手，握了一把空气然后攥紧拳头，激动地说到，“那多有成就感啊，到时候你万夏可就不简单了，看松哥还让不让你在办公室写保证书。”
这也太夸张了，万夏想，可她又觉得时雨说的有点道理。
“哪有那么容易……等等。”万夏一拍桌子，上身直了起来。
时雨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刚才给松哥的那张卷子上画画了，”万夏痛苦捂脸，“画的是他上次在朋友圈发的自拍，还…还加上了蝴蝶结。”
“………”时雨想，亏你还能在物理考试的时候空出时间去画画。
“怎么办怎么办，松哥不会灭了我吧，他说他要打印‘几份’，是不是还会有别人看到啊……那张卷子上还写着我万夏的大名，要丧失三年择偶权了……”
时雨倒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你那画工他能认出来是他自己么，加上蝴蝶结不就更不认出来了吗。”
万夏还在哀嚎：“就算他认不出来，他也肯定会批评我考试时候画画，而且那是物理啊，物理！”
是松哥教的物理啊！
万夏觉得自己画画的兴趣受到了严重打击，至少她不再敢把画画到卷子上了，那可是她这个又菜又爱玩儿的画痴为数不多的能画画的机会。
万夏欲哭无泪，果不其然她那魔性画卷很快就在年级组传开了，据说是松哥给别的班丢了卷子的同学也打印了一份，然后这份卷子开始在他们班级内流传，不久便传到了整个年级。
他们两个知道这件事是因为论坛，有一个账号将带着万夏名字的卷子拍下发了上去，认识万夏的人都在底下艾特，不认识她的都在讨论她是谁，顺道说一句这画的真丑。
“小夏你看这个账号，”时雨把手机挪到万夏面前，“我刚才翻了她发布的帖子，她是之前跟裴阳表白的那个人。”
万夏惊愕：“什么？！”竟然有这么巧的事儿。
“嗯，就是他，简介里说了她是高二14班的，”时雨翻着翻着又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我草，她半年前还在这上面表白过另一个男生，真够可以的。”
除了告白贴，她的帖子基本都是在吐槽娱乐圈和学校，没几句好话，乱七八糟的，还有些骂老师和舍管的，底下的人很多让他删了，她也没删。
万夏让她截屏保存下来，总感觉以后能用得着。
时雨让她在手机上约着见面，万夏嫌麻烦，想直接去班里找她，之后万夏很快就打听到了这人的名字，叫乔艺南，听着挺文艺的，还以为有多漂亮，结果见到面才知道她是个又矮又挫的小胖妞。
万夏去的时候她正在班级第一排和几个男生闹成一团，手里拿着薯片，脸上露着夸张的笑。
“乔艺南，有人找你。”班级里的同学喊道。
乔艺南听见之后往班级门口看了一眼，一下便看见就站在门口不远处的万夏，不过乔艺南不认识万夏，不知道她是找自己干嘛的，就放下薯片出去了。
“你谁啊，找我干什么。”语气甚是高傲，和他155的身高不太相符。
这些反差万夏很平静的接受了，她猜到了这个女生估计不会是什么善茬，所以她也没摆好脸，语气很严肃：“我是万夏，就是你…”
还没等万夏说完，她又露出了和刚才在班级里嬉闹时一样的笑脸：“你就是万夏啊，哈哈哈哈哈，我看见你在物理卷子上画的画了，真漂亮啊。”
万夏看着她的笑脸觉得越来越渗人，只想赶紧解决完问题回去：“对，就是我。你未经允许就把我的卷子带着名字发到了论坛上，我来找你是希望你把帖子删了。”
意思简单明了，对方只要耳朵没问题应该都能听明白，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为什么万夏要求删贴，可这乔艺南偏偏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笑嘻嘻地：“删了干嘛啊，我看挺好的。”
万夏皱起了眉头，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过想想也是应该的，她之前在论坛里发了那么多辱骂学校和老师的帖子，底下很多人劝她删她都没删，想必本人来要求她删，在她那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把人打发走就得了。
“那是我的卷子，不管好不好你都不应该擅自发到论坛上，这会影响到我的。”万夏还是试图讲道理，想着她要是再不从就搬出她以前的那些帖子上报给学校，总能给她点教训。
“我发的帖子还从来没删过，谁说你你找谁去呗。”乔艺南不以为然地扣扣鼻子，转身想回班，没想到一转头看到了自己的梦中情人。
“裴阳！”她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