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身死道消，天地无痕
白席和百听早已哭成一个泪人。
他们互相握着对方的胳膊，用最后一丝理智阻止着对方冲出去暴露自己。
此时的情况他们要是再看不清楚就是傻子了。
今日，也许自己的师尊和师叔都将命丧于此！
他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没有任何办法。
那边，神算子气息犹存，天雷并未散去。
也许是感应到了虚空子的执意抵抗，天道震怒。
雷云威压更甚。
像是一张巨大的手向两人头顶压来。
风骤起。
天欲摧。
方圆百里，鸟兽藏，虫噤声，草木低头。
如此天怒，惊动整个大陆。
不少势力活跃起来，大能纷纷出来望去，神色全都是沉重的，忌惮的。
能引起如此异响的人，想必也是一个格外恐怖的存在。
一些修为浅薄的修士，早已经将自己稳妥藏好。
谁也不知道，这次的天怒为何而来。
但每个人的心中，都被这异象压上了些惶恐。
天雷一道比一道威力更强，似乎不将神算子劈死不罢休。
“哥，没用的。”
神算子低声叹息，伸手将虚空子紧紧抱住。
“哥，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人之修为，何其微弱，岂能胜天？”
“哥，你如此违抗天命，未来也会给你带来巨大伤害，恐怕你日后想要再突破都很难了。”
“无所谓，都无所谓。”虚空子每说一句话都有血从他嘴里溢出来。
他几乎已经气绝。
“哥护你，哥说过的。”
神算子闭上眼睛，努力将哽咽全都压在胸腔之中。
他还想说什么，巨大的悲怆已经夺走了他所有气力，只能张嘴，已是出不了声音。
他克制着浑身的颤抖，拍了拍虚空子的背。
“哥，天雷不止九道，不取走我性命，天道不会息怒。”
“你放弃吧，哥。”
“不可能”
虚空子脸上已经长上了皱纹，声音也哑了不少。
神算子察觉到异样，抽身看向他。
虚空子低着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但怎么可能瞒得住他？
神算子只一眼就看出了什么情况。
“哥，你何须如此。”
没等虚空子说话，天雷已经蓄势完成，当头劈下。
几乎要变成黑色的天雷，粗如数人合抱大树，承载着天道怒火，势无可挡。
直直而下。
遥遥观望的众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天怒的恐怖，直逼灵魂。
似乎在暗自警告着这修真界的所有人。
如有人胆敢再次触怒天道，犹如此下场。
虚空子还想继续催动秘法。
就见神算子突然伸手，用尽全力推了出去。
他早已力竭，下巴上全是血迹，随着踉跄着往后退，血迹点点滴落在胸口，缓慢晕染开。
他最后摔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天雷劈向神算子的头顶。
额头青筋暴起。
“不－－！”
后者冲他一笑，带着些洒脱，带着些惋惜。
“还以为能看到你娶妻呢。”
天雷灌顶。
“师叔－－！”
“师叔－－！”
两人的眼泪宛如洗了一次脸，但谁也顾不上擦洗。
近乎黑色的天雷彻底吞没了神算子的身影。
一直持续了几息时间。
雷云慢慢散去。
天道的怒火散去。
异象缓缓褪去。
那些遥远的关注渐渐离开，纷纷指使着手下去探查那个方向到底是什么人引来如此天道怒火。
自己则继续回去，该闭关闭关，该忙碌忙碌。
事不关己，看看热闹后高高挂起。
人之常态。
天地之间，再次安静下来。
只留虚空子愣愣地躺在地上，看着刚才神算子站过的地方。
地上有一道黑色的焦灰的虚影。
风起，散去。
尸骨无存。
虚空子手忙脚乱爬过去，慌乱地抓起那些焦土，指甲里全是泥土。
他瞧着手掌里明显的土壤，眼里干干涩涩。
自己的师弟，干弟弟，就这样在他面前，眼睁睁的注视下，消散于天地之间。
随着风，散落在这奇山书院的各处了。
虚空子喘了一口气，脑袋发懵，眼前一阵阵的黑。
他支撑不住，跌躺在土地上。
手紧紧攥着那一抔土。
他到底是没护住。
他到底是没救了他。
怔愣之间，
突然之间，神算子的房间内燃起大火。
不给虚空子反应的机会。
天道似乎存了心要将他的存在彻底抹去。
虚空子攥着拳头，喘着粗气。想起了之前神算子给他留下的那些便筏。
他撑着身子站起来。
献血滴答滴答从口鼻处滴下来。
他似是无知无觉，将攥着泥土的手放在胸口。
义无反顾地走进了那间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房间。
他瞧着火海似的房间，腾的笑了。
眼里倒映着曾经他们在这件屋子里谈天论地的场景。
他的笑容逐渐扩大。
像是又来找他这个师弟聊天来了。
“我还没娶妻，你得给我把把关，临阵脱逃可不是好主意。看我去逮你。”
火舌舔上他的衣摆。
身影消失在火海之中。
“师尊！”
“师尊，不要！”
白席转身就要往下冲，被百听死死揪住。
他低喝一声：
“不能去！师叔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白席泪流满面，挣扎的力度小了下来。
蹲下来将脸埋在双膝之间，压抑地哭了起来。
“师尊，呜呜呜，弟子，弟子还未尽孝”
“呜骗子”
百听狠狠摸了一把脸，强迫自己狠下心来，不去看汹涌燃烧的屋子，沉下嗓子：“我们该走了。”
白席依旧埋着脸哭着。
她无法接受。
亲眼看着自己世上最后的亲人，死在自己面前。
明明早上的时候还在说话，还在告别。
师叔还拍了拍她的脑袋，笑容那样温和。
如今却已经尸骨无存。
师尊也走进了火海。
巨大的心里冲击让她恍然站不住脚。
“我们必须走！师叔说过了，一旦离开奇山书院，不到时间不得重新踏入！”
“我们不能再待下去了！”
“白席！走！！”
他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拽起来。
“走！”
一声厉喝让白席回神。
两人互相搀扶着，踉跄着，哭泣着，离开了。
后来他们低迷了好久，才慢慢振作起来。
收了弟子，生活才慢慢好了起来。
其实百听偷着想过很多次。
自己的师尊那么强大，应该没有死在火海。
可若是没有死，怎么一点消息都找不到。
他在无数个深夜心如刀绞，被这件事折磨着。
一直到现在。
这个突然拜访的客人带来了消息。
师叔留下的便筏还写着清清楚楚的话语。
师尊还活着！师尊还活着！
这就够了。
不找他们也行。
百听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不知不觉就流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