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今儿是中秋，霍家所有说得上话的人都来了老宅。
不过并非一团和聚，反而满屋子都是吵闹争辩。
老爷子被气得够呛，见霍斯言慢条斯理地姗姗来迟，他的脸色又是一沉。
他拄着拐杖站起身，白茹想要上前扶他，被他一把甩开。
他径直走到霍斯言面前，“跟我过来。”
老爷子没人扶着腿脚上不了二楼，便只是去了偏厅。
“你大哥对生意上不懂的地方，你很该帮助他才是，为什么要任由他闹成这样！”
霍斯言挑了张凳子坐下，气定神闲道：“您觉得他需要我的帮助？只怕我的任何决定和建议，他都会反着来。”
霍斯言一早就在寰宇内部下了命令，全集团会配合执行霍庭年的一切决策，即便是错的，也要执行。
他就是要把整个寰宇奉上。
让老爷子切切实实的明白，他这个大儿子有多一无是处，烂泥扶不上墙。
比如现在，压根不用霍斯言置喙，霍家其他分支的叔伯已经大有意见，在外吵闹不休。
如果将来真让霍庭年当家，那么毁的就是整个霍家的利益，霍家的其他人绝不会同意。
这间偏厅并不隔音，外头的吵闹声清晰的传了进来。
“老爷子真是糊涂了，好好的寰宇怎么可以交给庭年，他懂什么啊！”
“就是，这是拿着咱们整个霍家开玩笑，这事儿我绝不同意！”
老爷子浑浊的双眸微变，拄着拐杖的手心紧了又松，良久，他长吁短叹一声，“庭年不长进，我会送他去国外好好进修。”
老爷子抬头看他，试探性开口道：“对了，陈老爷子前些日子找过我，说起他家的大孙女，与你有些投缘。”
霍斯言轻嗤了声，“您要是想说联姻那套，就免开尊口吧。”
老爷子皱着眉劝他，“有了陈家的助力，外头那些人才会更加服你。”
霍斯言的眼底闪过一抹厌恶，他沉着声坚决道：“很用不着，我的婚姻绝对不会变成一桩买卖。”
另一头，司机将郁卿送至一幢别墅门口。
郁卿降下车窗，夜晚的凉风将她的思绪吹得有些遥远。
这幢别墅是爸爸买给二叔一家的，就连里面的一切家具也都是爸爸精心挑选的。
二叔二婶和自己一家很亲，直到爸爸入狱，她才彻底看清他们一家人的嘴脸。
司机见她情绪不太对，问她：“郁小姐，是否需要晚点再过来接您？”
“不必了。”郁卿摇摇头，“你就在这里等我吧，我应该——很快就会出来。”
王琴早在门口等着了，见郁卿走下车，连忙出来迎她。
“小卿，这么久不见你受苦了，都是二婶不好，可是你也知道你二叔没什么本事赚不到钱，我也是无奈啊，好孩子，你从小就听话孝顺，可别怪你二婶啊。”
自从知道郁卿跟了霍斯言后，王琴一直就在想着法子能拉拢回她。
大哥跟霍家的恩怨她管不着，她满心只有霍家的权势和地位。
郁卿拂开被她牵着的手，神色淡然，“二婶客气了。”
王琴的眼底闪过一抹恼意，面上仍然和善笑着，“咱们快进去吧，里头都等急了。”
进门后，王琴将她引入客厅，热情介绍道：“小卿，这就是你妈妈。”
郁卿望着坐在沙发上一袭旗袍温婉贤淑的女人，面上十分平静，像是意料之中，丝毫不见惊喜。
她抬眸看向游兰，语气有些疏离，“听二婶说你想见我，有什么事吗？”
游兰皱了下眉，对王琴道：“我跟小卿单独谈谈。”
王琴点点头，“好，那我先去厨房看看菜做好了没有，等会儿咱们一家人一块吃个饭。”
郁卿左顾右盼，挑了张最远的沙发坐下，她望着眼前这位自己本该很熟悉的女人，那句称谓却怎么都喊不出口。
从前她也期盼过，也许妈妈有一天会回到她身边，可是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没有她的日子。
游兰打量着她，眼神里并未有母亲的疼爱，而是有些难以言喻的复杂。
两人相顾无言，谁都没有先说话。
气氛有些僵持，郁卿想了想，开口问出积了几天的疑问：“那天你阻止我追过去的那个人，是高泰吗？”
游兰点点头，“他来找我借点资金周转，不过我已经知道了他对你做过的事，把他赶走了。”
郁卿有些意外，“你怎么会知道？”
这件事只有霍斯言和她知道，就连漾漾她都没告诉。
她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你见过霍斯言了？”
“嗯，就是他来阻止我借钱给高泰。”
游兰发现提起霍斯言后，郁卿的神情有了明显的变化，她瞬间想明白什么，勾起一抹讽笑，“没想到他的儿子会看上我的女儿。”
游兰冷着脸色对她命令道：“不管因为什么，离开霍斯言，你父亲的事我会来想办法。”
郁卿像是听见了笑话那般，忍着心底的微愠问她：“你既然有钱借给别人周转，那当初爸爸和我因为负债被逼的走投无路的时候，你在哪里？”
游兰的话语没有一丝温度，“我跟你爸已经离婚了，我没义务帮他。”
郁卿脸色一变，她眼里的绝情让她觉得一阵心寒。
眼底的不明酸涩涌了上来，她倔强地抬眸看她，“那你也没义务管我！”
游兰不悦斥道：“别忘了你是我的女儿！”
郁卿扯了扯唇角，“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你的眼神非常惊讶，因为那天在兰园，你没有认出我，对吧，所以你很诧异，我竟然是你的女儿。”
“可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你。”
郁家并没有游兰的任何一张照片，郁卿记忆中的游兰的模样，只有一张一寸红底照片，但她只看了一眼，就被郁远山收了起来。
仅仅那一眼，她一直都没忘记。
可游兰作为她的母亲，若非这些年从未关心过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长什么模样。
游兰紧抿着唇无法反驳。
确实，她没认出她，只当她是没礼貌到处乱闯的小丫头，甚至让经理提高了客人预约入园的标准。
即便在从前，她也并不多在意这个女儿，要不是被郁远山意外发现她怀孕了，她是不会让这个孩子出生的。
“我承认我对你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也不用你把我当成你妈，但你跟霍家的人搅和不清，就是对不起你爸。”
游兰的指责语气彻底激怒了郁卿，“这是我跟我爸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郁卿还记得有一回爸爸照镜子看着自己鬓角的几根白发，还说希望以后她能找到一个疼爱自己保护自己的人。
在这一瞬，她更加确认了这个人就是霍斯言。
他们越是反对，她越是要跟他在一起。
“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起身离开，完全不理会王琴在身后的叫喊。
迅速关上车门后，积在眼底的泪水立刻急急落了下来。
郁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其实在兰园回来后的这几天，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
反正她从小就没有妈妈，还不是过得好好的，没关系的啊。
明明都跟自己说好了的，为什么还要难过呢。
司机见她哭了，连忙将纸巾盒递给她，“郁小姐，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我通知霍总吗？”
霍斯言……
郁卿恍若入梦初醒，在这一刻，她忽然好想见到他。
她连忙朝司机道：“开快点，回家。”
云锦湾别墅内，放眼望去，满花园都是流光溢彩，暖黄星星灯挂满了绿枝头，彩色的小灯笼围着花园挂了一圈。
花圃上还放置了一个仿真的巨型圆月亮，月亮的四周摆了几只玉兔的雕塑，娇憨可爱。
车子刚停在花园门口，郁卿便已经透过车窗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的男人，背影挺直，长身玉立。
郁卿急急打开车门，小跑着走到他身后，紧紧抱住他。
这般真实的触摸到他，她空落落了一整晚的心霎时被填满。
霍斯言看了眼环在自己腰间的两只小手，他假意惩罚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说要给我惊喜，自己倒不见人影儿。”
他想转过身，郁卿却更加用力抱紧了他，“先别动。”
她现在哭成了花脸猫，眼睛肯定也是肿的，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么丑的模样。
她吸了吸鼻子，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我不是故意回来晚的，只是有点事耽误了。”
霍斯言皱了下眉，还是听出了她的不对劲，他扣着她的手腕，用了些力，将她拉到自己身前。
小姑娘到底抵不过一个男人的力气，又不想被他看见，便直接扑进了他怀里，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软甜的水蜜桃香味萦绕在鼻尖，霍斯言伸手揉着她的发顶，语气压低几个调，温柔地哄她，“怎么了，谁惹我们卿宝不高兴了？”
郁卿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双眸的泪水却越掉越急。
她就是听不得别人在她哭的时候哄她，越哄她越想哭。
很快，霍斯言就感觉到衣服微微湿润，胸口也有些闷，小姑娘这一声声哭的，可把他心疼坏了。
他将她的小脑袋托起来，望着她水润红肿的双眸，他喟叹了声，“怎么这么爱哭啊。”他用指腹一点点擦去她脸上的泪珠。
郁卿无言地望着他，既然被他看到了，她也就不躲了。
抽噎了两声，她慢慢止住了泪水，今夜是她和霍斯言一起度过的第一个中秋节，她不该破坏气氛的。
她望着花园的应景布置，泛红的眸子满是期待问他，“好看吗？”
“你吗？”霍斯言状似认真地想了两秒，“小花猫不哭的时候才最好看。”
郁卿浅浅羞笑，“不是我。”她指了指周围，“这里的布置好看吗？”
“好看，辛苦你了。”霍斯言的眼底有着明显的笑意。
他比郁卿早回来半个小时，刚走进花园的那一瞬间，他确实很意外，每一处的布置都可见小姑娘的用心。
得到他的认可，小姑娘顿时满心欢喜，像是得到了鼓舞那般，明净透亮的眼底蓄起热切。
“霍斯言。”她忽然喊出他的名字，而后将双手攀在他的手臂上，仰着头，一字一句道：“你喜欢我吗？”
她不要什么鲜花气球，也不要什么浪漫的表白场景。
她小小的骄傲想着，论场景布置，他可能还没自己会。
自始至终她想要的，也只有这一个问题的答案。
霍斯言伸手握住她有些微凉的掌心，深邃的眼里光华流转。
“我以为我已经表现的够明显了。”
不喜欢又怎么会救下她，又怎么会变着法儿留她在自己身边。
起初以为只是兴趣使然，可渐渐地他开始发现，这个小姑娘的一举一动都牵制着他的情绪。
他从不知道她有这么大的魔力，他也不愿再违拗自己真实的内心，心甘情愿臣服于她，任她驱使。
霍斯言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项链。
他轻轻拂开披在她肩上的长发，亲手将项链为她戴上。
项链的吊坠特地挑选了水蜜桃色的粉钻，更衬着她的锁骨肌肤雪白如玉。
男人炙热的掌心从她的锁骨慢慢往上移，捧着她的脸颊抬起，低哑深情的嗓音落在她的耳边。
“郁卿，我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