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霍斯言推开门,卧室里面很安静,只开了两盏暖黄的壁灯,角落里的加湿器飘着层叠白雾,隐约还能闻到淡淡的茉莉香。
这间卧室的装饰是霍斯言特地按照郁卿在郁家的房间布置复刻过来的。
除了格局不同,其余的并无太多差别。
为的就是让她能够舒适,住得舒心。
男人慢慢走近床前,一股浓郁的姜味萦绕袭来。
躺在柔软被褥当中的小姑娘动了动鼻尖,闭着眼睛像是还在熟睡,但微颤的睫毛却泄露了她的心思。
其实在房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她就醒了,但她以为是芬姨,所以没动。
直到发现脚步声走近,却没人说话。
芬姨不会这样,所以进来的人是霍斯言。
霍斯言将白瓷碗放在桌上,屋内灯光昏暗,看不清男人掩藏在眸底的暗涌。
他就这样安静的,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相顾无言,室内寂静。
郁卿绷着张小脸,尽力忽视那道炙热的注视,小手握紧被褥,她咬咬牙,慢慢睁开眼。
对上他深沉的目光,她心底一惊,撑着手肘迅速坐起身。
男人率先出声,“不舒服?”
“没有。”她不自在地拽了拽被子,垂下眼眸,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
“我只是困了。”
霍斯言看了她一眼,端起白瓷碗,“把这个喝了再睡。”
他的话没有任何温度,似乎并不关心床上的人是否生病,只是循例问问。
郁卿忽然觉得心口闷得厉害,眼睛也有些泛酸。
她没看他,抬高手,用指尖握住瓷碗的边沿要接过,可是霍斯言并没有松手。
“给我呀!”她心口憋着气,抬眸瞪他,瓮声道。
同样的话她在宜川也曾说过。
那时候他存了逗弄的心思,小姑娘娇娇的羞恼回答婉转动听。
可如今面前的人,脸色青白憔悴,眼里也只有恼意。
男人眸光灼灼,声线低沉,“松手。”
郁卿一怔,松开,迅速将手放回被窝,抽着被子裹紧自己。
什么嘛,不给我喝还拿上来干嘛。
床沿忽然下陷。
霍斯言坐在了床边,端着瓷碗,用勺子舀出姜汤,递到她唇边,“张嘴。”
郁卿愣愣地张开唇,还未反应过来,嘴里便已经被喂进了一口姜汤。
苦涩的姜味让她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他要喂第二口时,她摇头避开,“还是我自己喝吧。”
她伸手要去抢瓷碗,被霍斯言拦住。
“别乱动。”他故意沉了声,是不容易反驳的口气。
郁卿只好张着唇又抿了第二口。
她百思不得其解。
没记错的话,霍斯言是有些讨厌姜的味道的。
为什么现在还能忍着这股浓郁的味道,有这般闲情逸致喂自己喝?
郁卿有些心不在焉,以至第三口喝的有些慢。
霍斯言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
第四口的时候,他微微低头,吹凉,再递给她。
郁卿定定地望着他的举动,心跳莫名有些快。
除了爸爸,还没有人这么仔细的喂她吃过东西。
霍斯言见她忽然开始发呆,挑眉问,“怎么了?”
郁卿回过神来,胸口噗通跳的厉害,她随意道:“苦……”
男人薄唇含笑,温润的嗓音从唇边溢出,“下次还敢淋雨?”
她连忙摇头,双眸含上了浅浅的笑意,“不敢了。”
姜汤喝完,霍斯言扶她躺下。
“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霍斯言起身要走,郁卿忽然伸出小手拽住他的衣袖。
“等等。”她急急道。
“我不是跟傅泽在医院约会,我是去看俞爷爷的,而且——”
霍斯言薄唇微勾,打断她,“嗯,我知道。”
“你不信吗?”
“信。”
他其实早就知道郁卿的心里没有傅泽,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觉得那一幕怎么看都碍眼。
“以后晚上别等我,自己先睡。”
“谁让你不回我信息。”小姑娘扁着嘴。
“手机没电了。”
昨晚事发突然,从老宅出来,将许浅送去医院后已经快要天亮,干脆直接去了寰宇,宜川度假村重新动工,许多事情都要接着处理。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根本没时间想其它。
“那你以后要及时充电。”
“嗯。”
“发信息给你也要回。”她顿了顿,“如果很忙的话,可以晚一点点再回。”
“知道了。”
男人的应答虽然简洁,语调却不像是平常那般寡淡的语气,多了一股妥协和宠溺。
郁卿喝了姜汤,躺在床上晕乎乎的,觉得他的声音比云朵还要温柔。
她的指尖从他的手背慢慢往上滑,停在裹着纱布那处。
那把利刃划过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身后就是不知深浅的池塘,她不会游泳,根本无处可躲。
本能地将双手抱着脑袋抵御,可是想象的疼痛和伤害并没有袭来,下一秒,她便被霍斯言紧紧护在怀里。
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紧张,对自己的紧张。
那一霎,她心跳近失。
郁卿的手轻轻抚着他的手臂。
她的指尖很烫,熨贴着他的肌肤。
“对不起……”
她哑着声音开口,一滴泪珠泪毫无征兆地落下,流入枕边。
头脑昏沉,她的情绪也变得敏感起来。
郁卿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在哭,委屈和感动拉扯着她茫然的心口,整个人仿佛坠入了无边的沙漠,不知道哪个方向才是正确的出口。
她的手有些颤,双眸浸了水雾,楚楚可怜。
“不必道歉。”
霍斯言执起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并用指尖将她被泪水沾湿的碎发挑开。
停顿了片刻。
他忽然低下头,轻浅地吻印在了她的眉心。
“我说过,会一直护着你的。”男人的声音好似秋风煦煦,沉而温柔,让人感到安心。
窗外的月光穿透残余的乌云莹白高挂。
房间内很安静,郁卿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比月色还要夺目。
卧室门轻轻阖上。
霍斯言往楼下走,从兜里拿出发着震动的手机。
“喂。”
“你去哪了,电话也不接,不是说好在医院碰头吗?”电话那头是苏南禹,听起来语气有些着急。
“家里,怎么了?”
“许浅醒了。”苏南禹转头看了眼病房里面,“就是情绪不太稳定。”几个护士正把她摁住要打镇定剂。
霍斯言脚步一顿,眸底沉下一片暗影,“盯紧她,我现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