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郁卿念完,双眸盈着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吧嗒吧嗒的,跟一颗颗小珍珠似的掉落下来。
郁远山出事的太过突然,郁卿完全慌了阵脚,从前与郁家交好的人都生怕沾腥上身,她不知吃了多少闭门羹。
这些日子以来,爸爸,郁氏,每一件事都压在她头上,她再也忍不住了。
“呜呜……呜呜呜我好怕。”
心口的那根弦彻底崩了。
几乎是不顾一切的,她扑进了他的怀里。
两只小手紧紧的抓着他胸前的衣衫,像是要抓住这股短暂的安全感。
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将这些天所受的委屈都哭出来,嗓音哀弱,天生地惹人怜惜。
霍斯言的胸口像是被一团软绵的棉花碰了满怀,浑身一怔,瞳孔微缩,无声的感受着她的脆弱和娇软。
他的臂弯逐渐收紧,慢慢地,索性揽紧了她的肩,将她整个人裹进怀里。
男人漆黑的眼睛晦暗不明,一声低哑落在了郁卿的耳边:“抱歉。”
他来晚了。
其实他并不觉得自己对她有任何歉意,可不知怎的,他就是想让她听见这句话。
一听抱歉二字,郁卿就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委屈了。
其实她并不爱哭,但是她属于那种,别人不说话还好,可要是一开口哄她,她反而会哭得更凶的人。
眼泪很快打湿了男人胸前的衣衫,感受到那股粘腻的湿润,霍斯言的眉宇紧蹙,手臂稍稍用力,直接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身体忽然腾空,小姑娘泪光闪烁,抽噎了两下,不哭了。
待认清自己在谁的怀里,双手揽着谁的脖子后,小脑袋立刻轰的一声,怔住了。
霍斯言将她抱进了洗手间,放在大理石洗漱台面上,弯下腰问她:“洗把脸,后背的伤口先自己简单处理,明白?”
望着男人近在咫尺的容貌,郁卿咬了下唇,没敢开口,只弱弱点了点头。
霍斯言又看了她一眼,才转身走出去,并将洗手间门给她关上。
安静的小空间里只剩下郁卿一个人,她复盘起自己刚才的主动拥抱,才惊觉有多离谱。
她竟然扑到了霍斯言怀里,还哭得跟要断气似的??
抬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眼红肿,头发凌乱,就连衣服也皱巴巴的,不知道的人看到,还以为真被欺负狠了。
她懊恼的敲了下自己的小脑袋,赶紧拿过毛巾洗脸,掀开衣服看了眼后背,画框的边角划出了一条红痕,幸好没有破皮。
磨蹭几分钟后,郁卿从洗手间走出来。
霍斯言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垂眸看着手机,不时滑动着屏幕。
大厅只开了四周边缘的壁灯,暖黄光线的照耀下,男人冷冽的气场淡化了不少。
郁卿不由地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霍斯言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大厅里。
那是她十八岁的生日宴,作为郁远山唯一的掌上明珠,她的生日宴客如云集,十分隆重。
杯盏交错的恭维声中,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被角落的那个身影所吸引。
男人一身墨色西装,身形修长,五官冷峻,半截往上挽起的袖口透着一股慵懒的随性。
有些人天生自带气场,哪怕站在偏僻的角落里,也能轻易吸引别人的目光。
而霍斯言就是这样的人。
郁卿盯着他看了许久,转头问身旁的郁远山,他是谁。
郁远山说:“那是霍家最小的儿子,叫霍斯言。”
霍斯言……
郁卿在脑海里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简短的一句话,她记住了他。
许是感受到来自父女二人的注视,霍斯言转头看了过来。
突如其来地四目相对,目光交汇间,周遭一切仿佛都变得安静下来。
那样一双好看的眼睛,瞬间在少女的心口烙下了个浅浅的印子。
郁卿最先移开目光,四散乱飘不敢再看他,小心脏遏制不住地怦怦乱跳。
在那之后,她就没再见过他,听说是出国去了。
那段时间她也有想过他们再见面时的情景。
也许会是在一场浪漫的下午茶宴会上,或者是跟随父亲常去的高尔夫球场里。
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如今这样。
狼狈,落魄,不堪。
郁卿慢慢走出浴室,将身体倚在门框,轻轻地叹了口气,像个初时愁滋味的小大人。
霍斯言听见了动静,收了手机,抬眸,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她的身上。
“过来。”他朝她道。
冷冽的声音听得郁卿心口下意识咯噔一下。
她没动。
也没了方才不顾一切扑进他怀里的勇气。
情绪已经彻底恢复平静和理智,可她的内心却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喜悦。
因为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在大半夜突然出现,来帮助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女人。
而他为什么会那么刚好的出现在这里,并且救了她。
她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霍斯言见她没动,那张白净稚嫩小脸写满了她现在的心事。
他一眼就能看穿她在想什么。
他并不喜欢她对他表现出来的戒备。
霍斯言目光冷了几分,薄唇微扬,轻嗤了声:“怎么,忘了自己刚才扑在谁的怀里哭?”
郁卿眸色一怔,像是没料到他会说的这样直白。
她的脸色瞬间爆红,咬了下唇,不情不愿的承认:“我没忘。”
在男人强势的目光下,她说不出第二次拒绝的话,只得一步步走向他。
如蜗牛的龟速将男人的耐心彻底耗尽,一步之遥时,霍斯言伸手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抱坐到了自己的腿面上。
郁卿浑身一僵,尽管内心发出了无数声尖叫,面上仍旧努力维持着不动声色的平静。
她没挣扎,因为知道挣扎无用。
她想让自己表现得淡定,可扑闪颤抖的睫毛依旧出卖了不可遏制的紧张。
郁卿咬咬牙,开门见山问道:“你为什么会来救我?”
两人挨的极近,跟刚才那个拥抱一样近的距离。
她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气息清冷如冬泉,夹杂着一股浅淡的烟草味,很好闻。
霍斯言的指尖落在她滚烫的脸颊上,冰冷的指尖仿佛带了魔力,慢慢的,移到了唇边,用指腹轻浅摩擦着那抹樱粉,暗示意味昭然若揭。
“因为——”男人的声音浑厚沉哑,一字一句,敲进了郁卿小鹿乱撞的内心深处:“你很乖。”
既欲言又止,又直白的令人生畏。
其实他原本不想这么快表露出自己的目的,可刚才她扑进他怀里的那一瞬间。
什么温水煮青蛙,徐徐图之的念头全都抛在了脑后。
郁卿,是你主动的。
郁卿扭头躲避他的指尖触碰,整个人如坠冰窖。
听到那句意有所指的暧昧话语,心里头唯一的庆幸念头也被击垮了。
她甚至期盼地想着,他会出现并且救了自己,是因为看在爸爸的面子上。
却怎么也没想到,他是冲她来的。
郁卿的心跳咚咚如雷,明明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被迫面对。
她的指尖蜷缩收紧,眼尾泛着微红控诉道:“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
霍斯言低嗤了声,笑她稚嫩且无用的反击。
他若是什么好人,根本活不到现在,霍家那些豺狼虎豹早把他吞了。
霍斯言安抚似的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腰:“我会派人找到刘义,也会给郁董找最好的律师。”
郁卿的眉心微动。
刘义是郁氏集团另一位大股东,如今卷款潜逃,不知去向,明明是他犯的事,背锅的却成了郁远山,只有找到刘义,郁远山才有可能得到减刑。
“真的能找到他吗?”她问,带着希冀。
“别人也许不能,但我能。”霍斯言道。
澜川那么大,刘义早就不知道躲哪里去了,或者压根就不在澜川了,寻一个费尽心思躲藏起来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任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可霍斯言说他能。
明明是那般狂妄的语气,郁卿却是信他的。
外人都说霍家三少爷今时今日的权势和谋略深不可测。
就连深受老爷子疼爱多年的大少爷霍庭年都对他生出了忌惮之心。
这样的一个人,不会轻易承诺任何事。
所以郁卿愿意相信他,相信他开了这个口,给了她这个希望,就一定会做到。
可她也知道,天下没有这般免费的好事。
霍斯言不会无缘无故帮她。
她闭了闭眼,尾音有些颤:“条件呢?”
问出这句话,等同于妥协。
她可以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掉去还债,甚至将这座老宅卖掉都行,但是郁远山的案子她却束手无策。
郁家倒台,从前交好的各家都变了脸,这些日子以来,郁卿深刻的感受到了什么是绝望和走投无路。
现在却出现这样一条摆满了她所需之物的道路在朝她招手,即便走下去会是万丈深渊的结局,可是为了爸爸,为了郁家,她也绝不退缩。
郁卿的选择和反应都在霍斯言的意料之中。
实际上要拿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压根不用花什么心思。
他给出选择,给出诱饵,给出她想要的任何东西就足够了。
霍斯言用指腹抹平她因为紧张而绷着的眉心,而后,他的掌心遮住了她颤动不安的眼睫。
“以后,乖乖待在我身边。”
他对她识趣的态度很是满意,拢着她的腰,在她的唇边印上了一个轻浅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