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八零年代旧事如星河05
不用周星河说话，孝文已经一巴掌拍在耀辉的大脑门上，开始教训弟弟了。
“妈说的你听着就是，双拳难敌四手，就你这根豆芽菜，加上我跟你二哥，也斗不过一群人，你知道整个县城多少商贩？你能打得过几个？”
耀辉不怕妈妈，不怕二哥，就怕威严的大哥，摸着脑袋，不敢说话。
周星河指指暑假时期买的书。
“这里有货币战争，国富论，你们都看看，为什么有句老话叫不要动上层人利益，不要轻易试图改变基层人观念。”
眼界观念跟能力和所得不匹配，简单来说，就是知道的太多，能拥有的太少，努力也没用，被上层人称作贪心不足，就是一切精神痛苦的来源。
大佬想赚一个亿，想离开地球，都叫有追求，有胆识，老百姓想读书，想看世界，就被上层人称之为妄想，贪心，不脚踏实地，不好好种田。
在知道更多的不平等之前，先铆足劲儿把能力提高了再说吧！
好比周星河，能力不足，精神要求太高，离了婚，眼看负心人高楼起宴宾客，最后抑郁而终。
三兄弟决定提前结束水果批发生意，因为认知有限，钱能带来的好处无非就是吃好点穿好点，所以说不去就不去了，送菜的生意也转交给学武和兴文兄弟。
幸好因为怕二叔再对学武和兴文说教，引发堂兄弟之间不满，他们去县里搞批发的事情并没有跟熟人透底，镇上认识他们的人不多。
不过一个多月，手里花花绿绿的钞票，攒了一抽屉，在家数了一天的钱，到第五遍，三兄弟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大数两遍，老二数两遍，老三数一遍，数学本上记录的数字也加了几次。
“结果是对的么？”
“跟之前一样，一万一千六百三十二块八毛！”
三兄弟被这笔钱雷的有些懵，之前一门心思搞钱，没想过总结，现在突然发财了，都不知道这笔钱要怎么花了。
他们的认知里，最贵的商品也就是摩托车，几千块钱，不过他们三兄弟并不需要，而且要去上学了，车留在家里吃灰不说，还会给妈妈招惹是非。
孝文沉思片刻，从里面数出零头三十二块八毛，剩下的用妈妈的橡皮筋捆好。
“这些大钱给咱妈存起来，以后咱们读书还要花钱，有了这些，咱妈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剩下的，我们三兄弟一人十块钱，两块八毛等赶集的时候去买点好吃的。”
两个弟弟非常愉快的接受这个决定。
“买个大西瓜吃吧！”
“再买条鱼，咱妈喜欢吃鱼，我这十块钱也给妈妈花，给妈买条花裙子吧！”
“对，咱妈有一条花裙子被小姑要去了，再给妈买一条。”
孝文出生早，对幼年母亲委曲求全的事情还有记忆。
难怪周星河从不后悔结婚生了三个儿子呢！靠着儿子发家致富。
钱有了，漂亮裙子有了，好吃的也有了。
孝文开学那天，周星河就穿着孩子们买的花裙子，带着俩弟弟去送哥哥入学。
跟那点车费比起来，给两个弟弟看看高中是什么样子，开阔眼界显然更重要。
孝文本来还不怎么愿意，看见妈妈穿的那么好看年轻，兴致勃勃，仿佛脱去了无形的陈年枷锁，一下子回到爸爸还在家的时候，他又觉得陪同也好。
不仅陪哥哥办理入学入住，弟弟们还被哥哥带到食堂吃了一顿大锅饭，都觉得好吃。
半大小子饿了的时候，外面的老帮菜都是香的。
周星河又租了相机，来拍孝文学习的模样，食堂吃饭的模样。
离六千块已经过去两个月，周星河该给六千块一点回馈了。
顾永光在外面乐不思蜀的时候，收到老家的信，这回信的内容没有以往的长篇大论，但是多了几张照片。
看着三个儿子排排站，看镜头笑的一脸傻气模样，尤其是老二勤学，顾永光以为是自己读初中时候拍的照片呢！
五年前离开家，孝文才十岁，勤学和耀辉更小，抱着他的腿，哭着要爸爸不走。
现在孩子们都长这么大了吗？
虽然中途回去过，可是每次都行色匆匆，心不在焉，或者说心里发虚，认真算起来，上次正眼打量自家孩子的时候，的确是五年前了。
“这是怎么了？”
一个身形窈窕，凹凸有致的女人，穿着红绸吊带裙从卫生间走出来，头发上包裹着毛巾，显得脸蛋只有巴掌大小。
“没什么，老家来信了。”
顾永光下意识的把照片压在信纸下面。
“怎么，又是你老家那个包办婚姻的穷酸老婆？这回又给你写什么酸诗？我来瞧瞧？”
说着又要像往常一样读顾永光的信，每次周星河的信被罗娜嘲讽式解读过后，他就失去了回信的兴趣。
他潜意识里觉得罗娜那样读周星河的信，是对周星河农村人身份的羞辱，但是乍看又觉得没什么，跟罗娜比，周星河的确是乡巴佬，羞辱一下她又不知道，也没什么。
可惜这回不一样，周星河写了不过半页纸，全是老人和孩子，还有家里的流水账，这是顾永光的根，罗娜伸手要拿信纸时候戏谑的表情就已经让顾永光受不了了。
那是在嘲讽他一个农村乡巴佬呢！
顾永光没有像往常一样纵容，而是微微错开一些，将薄薄的信纸夹着照片随手对折揣进口袋里。
“有什么好看的，去给我找衣服，我去洗澡。”
说着起身走进卫生间。
妻子可以是最亲密的，也可以随时变成黏在手上的二手口香糖，但是儿子老娘不一样。
想起照片里，笑的灿烂的儿子们，穿着朴素的衣裳，都入秋了，裤子还断了一截，脚上穿的军绿色胶底鞋，顾永光看见卫生间里，罗娜拖下来的漆皮高跟凉拖鞋，随手丢的套裙，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周星河照片和信寄出去没几天，顾永光就拍电报，给她汇款五千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