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五零年代改写人生44
于湛秋此时根本没什么感觉,在黄泥塘村口,迟疑片刻,撇下众人,单独进了村。
家还是原来的样子,不过看起来比以前有生气多了。
因为赣城工厂对电力需求大,周边农村开始计划停电。
很有规律的两三天来一次电,晚上家家户户都在烧火做饭或者凑在烛火下说话,也有的舍不得煤油灯,趁着天光,赶紧洗洗躺下的。
郑月娥把两个孩子照顾明白,撵他们上床,出来就见院门口模糊的站着一个人影。
“谁呀!”
郑月娥现在比过去从容多了。
她男人是大队长,整个大队谁见了她都要恭恭敬敬叫一声队长婶儿。
于湛秋往前走两步。
“娘!我——”
‘哐当’一声,粗陶土瓦盆子砸落在地,碎的四分五裂。
“怎么了怎么了?”
于伟业听见动静赶紧跑出来,手里还有修了一半的搪瓷盆。
不等郑月娥解释,于伟业手里的搪瓷盆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阿秋?是阿秋吧?阿秋回来了,孩儿他娘,阿秋回来了!”
郑月娥愣怔半晌,终于被于伟业拉着醒悟过来,‘哇’的一声哭出来,扑上来一巴掌拍在于湛秋背上。
“你这糟心丫头,一走这么多年,信也没有几封,你是不是不要我这个娘了,你说?”
于湛秋眼眶发热,搂着郑月娥的肩膀。
“娘,没有的事,是我真的忙。”
于伟业对于湛秋的事情知道一二,但是不多,只知道她曾经为高层领导工作,具体为谁,信里没写。
虽然这几年严格管控人口流动,介绍信制度让敌特几乎无处可藏,但是什么都怕万一。
万一信里说的太多,落在有心人手上,对于湛秋对于伟业一家都不利。
“好了,月娥,孩子难得回来,这么多年她一人在外头更不容易。”
说到这,郑月娥觉得心都要碎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养女儿本来就比养儿子担忧的更多,何况这些年外头乱糟糟的。
“对对对,孩子回来了,阿秋,你这些年怎么样?我听说于张氏那个老太婆去找你麻烦了。
对了,于文朝,就是你那个亲爹你知道不?被下放了,下放到我们村,天天挨家挨户收粪桶,他不得连累你吧?
在外头工作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如果可以的话,郑月娥真想把孩子过去的每一天都参与一遍,好的坏的,冷了饿了的。
“好了,你说这么多,阿秋哪里回答的上来?这不知道跑了多远的路,累狠了,快让孩子进屋,灶上火还热呢,给孩子做点吃的。”
“哎哎哎!”
郑月娥拉着于湛秋的手进屋,一刻也不想分开。
于伟业见状,索性摸出蜡烛点燃,手电筒放在桌子上,自己就着灶火给于湛秋煮一碗蛋皮汤。
赣城家家户户爱吃辣,煮汤都得放点朝天椒。
于湛秋在京都多年,吃辣的本领都退化了,一碗蛋皮汤,时不时嚼到辣椒种子,辣的她耳朵疼。
不过顶着老两口慈爱的目光,于湛秋愣是把一整碗都吃完了。
晚上郑月娥坚决抛弃男人和孩子,坚决要跟于湛秋谁。
母女俩聊到半夜,大多数时候都是郑月娥说,于湛秋听着。
于湛秋的工作没有多少能对外说的内容,她的生活又实在枯燥的很,没什么好说的。
郑月娥把于文朝一家的情况遭遇都说了个遍。
于文朝两口子被下放到黄泥塘村的时候,还想着过正常日子,不过于伟业跟于文清竞选大队长职位的时候胜出。
之后不用于伟业说话,于文朝一家就被安排到十几里之外的滩涂上造田。
住在村子边缘的草棚里,早上天不亮就要起来赶路,干一天活儿,晚上再赶回来,有时候还得去上思想教育课。
于文朝瘦的脸颊都凹下去了,眼窝子深陷,不知道是实在受不了苦楚还是不小心。
干活的时候摔断了腿,在草棚子里躺了一个多月。
华清本来还能照顾照顾于文朝,不过实在受不了苦,没多久就跳进泥塘子里,人没了。
于文朝现在就成了孤家寡人,还是个瘸子,村里给他换了个收集粪桶的活儿。
不止村子里,赣城城里的划分给周边各村,他也要负责收,收回来的都是肥田的好东西。
也幸好于张氏被于湛秋找人扣下,不然就凭一个长辈的身份,郑月娥还真拿于张氏没办法。
虽然她是改嫁了,跟于文朝家断了关系,可是她还有个闺女,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
就算郑月娥不愿意承认,那些年于文朝不在家,她能带着孩子老人在村里坦然生活,都是借了于家家族的荫蔽。
人言可畏,要是于张氏过得不好,于湛秋过得好就是一种短处和罪过。
郑月娥现在过的无比舒心,有大队长媳妇这个身份罩着,再对比跌落到泥潭里的于文朝,郑月娥原先那些强烈的恨意,都被时间冲散。
就连当初高高在上,来村里逼迫她离婚的华清,说起她的遭遇,郑月娥也忍不住唏嘘。
从前高高在上,郑月娥这样的,给华清家当浆洗婆子只怕华家都不一定瞧得上,现在呢!
还是政策好啊!谁敢用权势身份压人,谁就准备好被撕碎吧!
就连城里高高在上的售货员,现在看见农村赤脚的泥腿子,也只是敢皱皱眉,重话都不能说一句。
弯弯绕绕说这么多,最后母女俩沉默片刻,说起那个禁忌的话题。
“阿秋,你那年给家里寄的照片,是小褚吧?”
于湛秋抿唇不说话,呼吸均匀,要不是郑月娥对女儿了解,怕不是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一只粗糙温热的手,抚上于湛秋的手背。
“他来的时候,你爸就在名单上看见了。
本来想去见一见,可是那孩子来了之后就高烧不退,后来还发展成肺炎,你爸不忍心,偷偷去城里找人配了药回来,让赤脚大夫给他用上,就这,也躺了三个月才好起来。”
于湛秋想问问他怎么样了,可是太久没说话,嘴唇干的粘在一起,难以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