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再赴西北
不知不觉,周楚和的身孕就七个月了。只是她身体一直不好,沈郎中给她开的安胎药就没停过,眼下月份大了,她每每夜深入睡都困难了。
军营里事情也多起来了,西北那边又开始骚乱不安,看来这一战怕是要提前了。
这些日子,贺霆屹白天带兵练军,晚间同景熙王商量着准备粮草和战马车畜的事。
夜深人静,周楚和睡不眠,只好叫幼榕拿檀木梳子来给她梳头按摩。
“小姐,这法子有效果吗?”幼榕将周楚和的发丝从上至下梳到底,然后轻按太阳穴。
“不知道呢,沈郎中说可以试试,我这有孕也不好吃药,只能试试看。”
幼榕点点头。
周楚和接着笑着回头,一副被夫君宠溺的样子对幼榕说:“不过将军赠我的这把梳子梳头确实能助眠,如今好多了。”
幼榕也跟着笑,“还是将军疼小姐!”
梳着梳着,周楚和困意来袭,闭上了眼任凭幼榕梳着头发。贺霆屹从门外悄悄走进来,幼榕注意到了,正要对着他行礼,贺霆屹竖起手指放在嘴巴上,示意幼榕别出声,自己悄悄接过梳子给周楚和梳头。
察觉到力道不对,周楚和睁开眼一看,原来是贺霆屹。
贺霆屹一脸宠爱地把手搭在周楚和双肩上,对着铜镜里的娇人儿问:“是不是又睡不好了?”
周楚和点点头。
“这法子谁教你的?”贺霆屹对着木梳子抬了抬下巴问。
“是沈郎中说的,说这样能助眠。”说到梳子,周楚和笑着回头望他,“不过将军送的这把梳子与我当真是有缘呢,梳了几次头就好多了!”
贺霆屹笑着揽过她坐在床沿边上。
七个月的肚子,如今早已高高隆起,周楚和的皮肤白皙,也不曾像旁人有孕那般肚子会长纹,摸起来滑溜溜的,时不时还能感觉到肚里胎儿的动静。
贺霆屹看着她的肚腹愈发期待,伸手上下来回摸了摸。
很多次贺霆屹摸着周楚和的肚子时,周楚和都觉得他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父亲的。
周楚和就这么双手撑着床上,挺着肚子任由他抚着。
“你今天好像不高兴。”周楚和抬手搭在男人的额头和鬓角一路顺下来,抿了抿唇静静地问他。
“有吗?”男人偏头对上她的眼,眼底是藏不住的疲倦,下巴也冒出了些青渣。
近日西北可汗的进犯越发激烈,这么多事,实在是让贺霆屹心力交瘁。
“是不是又在为西北的事烦心?”
半晌,贺霆屹才开口,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奈:“五日后,我就要去西北了。”
男人垂下头,这模样,是周楚和从未见过的无能为力。
周楚和一直都知道他是一定要上战场的,贺霆屹也与她提过不止一次。只是谁都没想过会这么突然,这样的消息从他嘴里说出来会这样快。
去年,只是他们俩单单两个人,贺霆屹战死沙场,她也可以毫不犹豫随他去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她腹中有了他的子嗣。
准确来说,是他们二人的血脉。
周楚和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又多了一份,她随贺霆屹去了,孩子怎么办?更有甚者,战乱一旦发生,她一弱女子,拼尽微薄之力,又能否替他保住这个孩子呢?
过了一会,周楚和点了点头对贺霆屹说了句好。
好,你去你的战场,我替你守着家。
我也只能允诺你这些了。
周楚和支起身体,往贺霆屹肩膀上靠,顺势搂住男人的手臂。
男人肩头硬如石,给人靠着却异常稳重定心。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只希望你什么都别想,只一心好好把仗打完,我和孩子等你回来,好吗?”
贺霆屹这个人,从不在外人面前流露出什么,旁人要不是被他的冷漠拒之千里,要不只能看见他伪装的模样,看不破他真心。
就连面对周楚和,他也不是完全真。
而这一次,他终于可以在这个小女娘面前卸下所有伪装。
也是这一次,这个小女娘比他坚强得多。
“和儿,我若是不能一直护着你,怎么办?”他挑眉看她,从未如此渴望从她眼里得到一个答案。
周楚和轻轻眨眼,目光所及,皆是坚定——
“将军不会食言的,我知道。”
“万一呢?”
“和儿不信万一,和儿只信你。”
“好。”
我什么都不信,我只信你。
你才是我的靠山啊。
两人依偎着,月光皎洁,那晚,说尽无限心中话。
第二日,贺霆屹去了回春斋。
见到沈郎中,他恭敬行礼作揖。
“贺将军前来,是为何事?”
“沈郎中,我过几日便要去西北了,有几件事需要托付于您。”
“贺将军请说。”
贺霆屹先是问了周楚和的身孕。
“我家夫人的身孕,如何?”男人有些迟疑,周楚和的身子他也是清楚的——她怀这个孩子吃了不少苦,从周夫人一去之后,她的身子每况愈下。知道她怀孩子时,第一是惊喜,第二就是忧心了。
沈郎中虽然不愿说,但面对贺霆屹,还是说了事实。
“老朽直言,夫人的身孕,十有八九会母子俱损。”
仿佛晴天霹雳,贺霆屹一下子冷眼起来,左手攥拳搭在桌上,止不住有点发抖。
他先前还有些侥幸,想着周楚和只会生时吃些苦头,哪成想,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可有法子能保她母子二人平安无事?”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沈郎中只是无力摇了摇头,贺霆屹也知道这处境是药石无医。
贺霆屹突然站起身对着沈郎中下跪,沈郎中来不及扶,贺霆屹稳稳当当对着他磕了一头,“还请沈郎中尽力一保我家夫人,我赴西北顶多三月便可归来,若实在留不住她,请沈郎中助她撑到我回来!”
只有等我回来,我陪着她,她才会安心地走,也只有我见了最后一面,我们才不会遗憾。
“贺将军请放心,老朽必当竭力而为!”
五日后,清晨天微微亮,寝屋里,周楚和帮贺霆屹穿戴好盔甲,贺霆屹突然握住她的手,眉眼含情,“等我回来。”
周楚和点头,不敢落泪耽误他行军,只好拍拍他的盔甲:“好,一路平安!”
那天,周楚和肚里的孩子异常安静,兴许是知道爹爹要出门打仗了,竟然也不怎么折腾周楚和了。
周楚和抱着肚子在门口看着贺霆屹的身影愈来愈远,忍了半天的泪终究还是掉下来了。
贺霆屹,你可要活着回来啊。
回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