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成亲
两日后，贺家来人至周家下聘礼，礼数周全，样样具备。又三日，周楚和风风光光的从周家坐上花轿出嫁。
可这样的风光在她看来不要也罢。
谁又会知道这当真是她心甘情愿吗？
花轿里，她撩开帘子回首朝站在周府门口的爹爹阿娘看去。已过知命之年的夫妻二人互相依偎，大抵是不想让女儿看出什么破绽吧，脸上只得勉强堆出一个微笑朝着她的花轿招手。
她也笑着回应。
许是花轿太颠簸了吧？
颠簸得让眼泪也流下。
进了洞房之后，周楚和便顶着红盖头由嬷嬷搀扶着坐在床沿边，贺霆屹还在外头招待着宾客。正当她想着今夜见到他该怎么办时，“吱呀”一声，门被打开，连带着铿锵的军靴声。
月光趁机透着门缝钻进屋内与床头微黄的烛光交错在一起把隐晦不明的光亮打在她的红盖头上，周楚和只觉得头顶一热，伴着愈来愈清晰的脚步声，心中居然泛起了一丝丝温热和不安。
“周家小姐，失礼了。”贺霆屹站定在她面前，开口说。
他声音本就浑厚，听的她心里一颤。
还没等她调整好，男人右手用玉如意一挑掀起她的红盖头，面前带过一阵风，轻轻闭眼之后再抬头…
一时，烛光摇曳，四目对视。
这一身红嫁衣把周楚和的姿色衬得极好，衣领处裸着细长的脖颈看得人心浮动，她本就生的白嫩娇小一人，今日又上了红妆，当真是如仙女下凡一般。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用在她身上最合适不过了。
贺霆屹呢…
听传闻这人在疆场野蛮惯了凶狠异常，黄发小儿见了都会啼哭不止。更有人说他不近女色，更不懂什么怜香惜玉。
面前的他，似松柏一般高高挺立在自己面前，虽然不似传闻中面相凶狠，但也是剑眉星目，嘴角还要一颗若隐若现的梨涡，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却很是俊朗。
此时，贺霆屹双手背在身后低头看她。
这是什么眼神啊…
周楚和被他盯得有些发慌，声音仍是不紧不慢的“你…你先坐吧。”
贺霆屹转身坐下“好，多谢小姐。”
待他一坐下，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就被拉近了，气氛竟也有些不同。
“周…周家小姐”
这人说话怎么结结巴巴的？
大抵是看出他想说些什么，周楚和抬眼对上他的目光，这才发现这男人的眉峰凌厉，放松下来时面上多了点柔和，当真是个美男子呢！怎么看也不像是凶狠之人。
她声音冷冷的“既已拜过堂成了亲，便叫我娘子吧，不必小姐小姐的唤了。”
“是。”其实军营里养成的习惯，周楚和发现他开口说话时总会微微低下头。
“娘子？”
“嗯？”
贺霆屹一时有些紧张，他带兵上战多年，就连第一次杀敌时都未曾有这般半分紧张。
“有些话，我还是想同娘子你说清楚。”
“好，将军请说。”
这夜却是静得出奇，耳畔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周楚和却能轻轻闻到他衣袖上淡淡的檀木香，木质的味道散在空气里，只让人心沉的很安稳。
“娘子，我自知你我这场姻缘是皇帝许的，你嫁我也是不情不愿。甚至，你这辈子都不能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他说到这儿周楚和有些失神，只觉得心里涌上一阵涩意。心酸？心苦？二者都有吧。
“但…”贺霆屹接着说，许是饮了酒的缘故，声音有些发哑，竟然浑沉的有些迷人。
“你就嫁了我这一生，便是我贺霆屹的娘子，我定会护你周全，许你一世平安。”
周楚和的思绪被他的这番话拉回，直直的和他对视上，他眼里是她看得见的无限坚定。
贺霆屹收回目光，“夜深了，娘子早些安置吧。”说完话，他便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这还未行周公之礼呢，大婚之夜，这男人怎么要走？
“贺将军？”
贺霆屹回头，床边的她却是一脸疑惑。
“将军今夜不在这睡吗？”
“我怕娘子介意，所以准备去书房。”
周楚和难得弯了弯嘴角，“无妨，就在这里歇吧。”
贺霆屹没说话，还是转身出了门。周楚和愣愣的靠在床头。
呵，原来他也是不愿的。
没过一会儿，贺霆屹便拎着两个食盒走进室内。
“娘子今日辛苦，快吃些东西吧？”随即打开食盒，端出几个碟子递到她跟前。
“这是东市街头的京糕山楂，娘子尝尝？”
“若是嫌酸，奶皮酥是甜味的。”
原来他不是要走，是给自己拿吃的去了。
周楚和心下泛起一股暖意，折腾一天入了夜也确实是饿了，也不再拘束什么，自顾自的吃起来。
贺霆屹也留在主屋没走，倒是很自觉的抱了床被子往小榻走去，随后脱了衣鞋盖上被子翻身睡去。
周楚和也不觉得有什么，等吃完东西自己走到镜子前卸下头上的珠钗。
铜镜里，女人容貌姣好，她也不过十六岁，本该可以与相爱之人厮守一生，却因为一道不可违逆的圣旨嫁给了自己不爱的人。
心下苦涩，周楚和冷笑了一声。
还好…
还好没有很为难，他也没有强迫自己。
直到周楚和沉沉入梦睡去，贺霆屹才翻身下床走到床沿望着她，接着帮她掖了掖被子，转身又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