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结婚二十三年
游戏也做了不少了，志明渐渐感到灵感枯竭，而且思维和设计困于她长大的那些时代，和新一代网络原住民的游戏制作者们产生差距了。
具体就是她跟不上更加天马行空的创意和解构，她一直做的，似乎就是组合从童年时代到成人时期了解和见识过的游戏方式，也就在技术上用新设备跟上时代，但是核心玩法上并没有很触动的突破。她现在主导的游戏产出不会亏损，但是也在中等层级停留得越来越久，没有惊喜和意外出现。
她开始让位给涂磊他们这些年轻人，娄小旭讲游戏的看法时，她成了主要的倾听者。今年年会的时候看到早衰的兰钧已经头发全白，志明意识到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
志明回家开始算账，整理出几个账户的流水和存款支出，计算专门给女儿成长读书用的存款，吉祥觉得这样的她变得很熟悉，就像二十多年前她在还贷款的小房子里，每个月量入为出的计算花销，跟他抠抠搜搜地想法子过日子。
志明加加减减算账，一抬头看到吉祥坐在对面，睁着大眼睛出神地瞧住她。
她随口问：“什么事啊？”
吉祥问：“什么事？”
志明眨下眼睛。
吉祥很平淡地说：“老婆，我们要省钱了？”
“那倒没有还在上学成人肯定是够的。”志明抓头，“我现在做项目想不出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真的老啦，是不是？”
吉祥探过头来挨了挨志明，笑起来说：“老婆，我们一起老了。”
志明哈哈，“你真是会找乐子。”
她伸个懒腰：“下一个游戏项目给涂磊他们主创好了，我们旅游去，找找刺激和灵感。”
要是找不着突破口呢，就退到管理岗去，或者去监制游戏质量什么的，要不去大学进修博士？她一直工作的行业经验肯定是够的，没准还能申请去当晏晏老公、大佬甄精英的学生呢。
反正吉祥是不会嫌弃她挣不挣钱的。
志明很安心坦然，并不感到焦虑挫败。
她和吉祥两口子休假，把项目让给涂磊他们，郑盈泰马上就来找她，说：“你们不如跟我一起去日本。”
志明取笑：“你是找我们壮胆，怕在日本遇到你的kawashima ryoko？”
“日文发音还挺标准的。”郑盈泰笑，“可能因为凉子的事吧，你们不抓住这个公费旅游的机会？”
志明就和吉祥带着女儿去日本转悠，去京都银座涩谷、去秋叶原，也就是买买买看个热闹。
他们一家从都市转战日本的古城遗迹，看过樱花、带女儿喂了寺庙里的鹿，在仿唐制的古城遗迹里到处散步，郑盈泰的商务合作谈完了，打电话要跟他们汇合，志明一家跟着定位找过去，看到郑盈泰一身深灰色衣服站在一座叫“启光府学校院”的古建筑前面。
枫叶落下，挺拔的老帅哥望着这座古代遗产的学校院，莫名有些惆怅萧索的味道。
这座启光学校院是日本古时候培养官员的地方，玄武大街上还有一家寺庙供奉日本人的学问文艺之神，去参拜的人老多了。
志明想起这地方还没逛过，就问：“郑哥，这里有什么特别的？”
郑盈泰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很伤感，以前在这里居住的是一个逃难的中国文人，他一辈子回不去自己的祖国，就算被日本人尊敬，也不过是想要他知道的学识和技术，在异地他乡交不了心，也不能信任。”
志明眨眼睛，“我可没听导游说启光府的来历跟咱们国家有关系。你怎么知道这里以前住的是逃难文人？”
郑盈泰把手机给她看，有一篇郑盈泰看过的记载，说启光府原本由日本人划给古代中国的一个高官居住，高官死后被日本人接管改成学校院，高官存在的影响也就消失了。
志明笑了：“真的假的啊？我就没搜到这么偏的介绍。”
“我觉得是真的。”郑盈泰说：“我在里面的一个小房间看到一张中国官员画像。”
志明就要拉女儿进去瞧，郑盈泰把她扯住。
“别进去了。”他说，“丢人。”
志明一愣。
“你说啥？”
他们大眼对小眼的对视一阵。
郑盈泰说：“我觉得那个古人丢人，好歹是我们一个老祖宗，怎么到了逃去岛国的地步。”
志明笑：“听你语气，你还挺不屑啊。”
郑盈泰说，“你上学时候历史肯定学得不行。”
志明还嘴：“我学得不行的何止历史。”
郑盈泰笑了，伸手帮志明抱住女儿。
志明岔开话题把他做作的多愁善感转移，“上学的时候看到鸦片战争八国联军进紫禁城，我气得肝都爆掉了！小兰总嗑药出臭名的时候，我但凡骂人都带上他。”
郑盈泰哈哈笑，“你骂他有效的话，也是好事，他会听，就是不够坚持。”
他加入志明一家，一同去玄武大道看过日本古代接待外国人的迎宾馆和堡垒遗址。
日本旅行随着郑盈泰完成商业任务不久就结束了，在志明心里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记忆和灵感，不过和郑盈泰坐飞机回国的时候，听他感慨说不会再去日本了。
志明说：“哟，ryoko给的情伤这么深啊？”
郑盈泰一笑：“跟我一样凉薄自私的人，不用交往，那是个教训。”
“你那叫自作自受。”志明粗糙地说，“而且你是需要结婚的人吗？只看到你女朋友在换，现在还装模作样的弄出一副‘高处不胜寒’‘空虚寂寞做作’的小布尔乔亚态度。”
郑盈泰一秒破功。
他感慨。
“黄志明，我竟然和你做了几十年的朋友。”
志明有意逗他说，“小布尔乔亚精英郑，瞧不起不是名校毕业的普通人啊？”
郑盈泰望着她呵呵笑，临座的吉祥忽然伸出手臂，把志明臂膀拉住，志明就扭转头看他。
“老婆，”吉祥生气，“不要跟他说话了！”
“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什么醋好吃的？”志明就觉得离谱，“日本人眼珠子都掉你身上了，我什么也没说。”
“因为我不会和你以外的人走。”吉祥瞪视郑盈泰，“他就是不好。”
郑盈泰举手投降，“是是，我就是不好，志明你可别多看我几眼，我这个正常人想多活几年。”
志明哈哈笑。
他们在回国的机场分开，郑盈泰被女友接走。
女儿饿了，一家人就临时在机场里面点饭吃，等菜的时候，志明无聊搜出日本启光府学校院的资料，吉祥取餐回来时，看到志明拍桌大笑。
“怪不得叫启光府！中原被金王灭国，高官郑启逃渡日本，谋划抗金复国无果，抑郁而终。”志明笑喷，“郑盈泰说丢人，那个郑启是他祖宗吧？”
吉星出声问：“妈妈，什么是金王灭国？”
志明一边网上搜索一边现学现卖地跟女儿讲一段古代历史，讲着讲着觉得那时代好像武官是挺惨的，满朝算计来去的人精文官，能打卖命的武将没啥好结果。汉人皇帝夹在萧后和金王之间三国互相倾轧混战，但是这皇帝爱好文艺还嗑药，杀了最能打金王和萧后的大将军，惨死在金王铁蹄之下，汉庭宰相汝开抱着最后一对双胞胎皇子公主跳海自尽，汉人亡了国，郑启是当时逃亡的官员之一。
志明讲了一阵子，提到的历史人物说谁谁最后死，吉星眼泪汪汪，志明也觉得没意思。
“真不怎么样。”她摇摇头，“吃饭吃饭，爸爸取餐回来好久了。”
志明翻开地图，“我们下回去哪儿玩？”
吉祥说：“星星要开学了。”
志明不以为然，“我们两口子不玩啊？”
吉星又眼泪汪汪，“爸爸，我不想上学。”
李吉祥立即点头，脑袋挨了老婆一巴掌。
吉祥就给女儿夹了几筷子菜，摸摸她的头。
志明想不出去哪个特定的地方，就用手机调出地图，“老公，你指个地方咱们去呗。”
吉祥点了一个地方，是西藏。
志明兴奋起来，“咱们干脆开房车去玩，能不能爬喜马拉雅山啊？”
女儿吉星眼巴巴地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