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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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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那三个被狗链子圈着脖子的人,傅冀继续带他走向其他牢房。

    “这是在朕5岁时,将朕踢入湖里,让朕冻病了的麒承殿的狗奴才。”

    “这是将朕6岁时偷养的小狗捉去扒皮烤了吃的淑芳殿的狗奴才。”

    “……”

    傅冀牵着黎玉书的手,一边带着他参观着,一边给他数着被关在里面的每个人的罪。

    这些太监宫女里,有在他小时候所住宫殿里当值的,也有其他宫殿的,但无一例外,都是欺辱过他的。

    黎玉书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

    一方面,他可以从狗皇帝这些话中,得知他小时候可能在宫里活得跟狗似的,这些被狗皇帝关起来折磨的人,并不无辜。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狗皇帝能在那样的环境下活下来,非比常人。他甚至能将这些人对他做过的事,记得清清楚楚,直至登基后才加倍奉还,又隐忍得有些可怕。

    但最重要的,是他如今居然将这些细节都一一告诉自己!

    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他一点儿也不想听。

    然而,他阻止不了,阻止不了他耳边飘进的狗皇帝的每一句低语。

    傅冀带他走向最边边的一个牢房。

    里面倚墙着一个太监,面容已毁,鼻子嘴巴等处的皮肤皱在一起,脖子、手臂等处也可见烧疤。

    黎玉书被他的脸吓了一跳。

    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他望了眼傅冀。

    傅冀捏了捏他的手,柔声道:“爱卿别怕,这是朕给他的一个小处罚。”

    黎玉书:“……”

    小处罚。

    “要不是朕命大,朕早就被烧死了,”傅冀眯了眯眼,“爱卿,你说,敢提议策划烧死朕的人,朕该不该让他尝尝火的滋味?”

    “……该。”

    傅冀笑了,俯视着他,目光柔和:“爱卿真乖。”

    接着,他转头对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很快,便有个守卫从拐角处出来,疾步过来:“陛下。”

    “打开它。”

    “是。”

    这间牢房的门被打开了。

    “把他给朕吊起来,脱了上衣。”

    “是。”

    很快,这个被毁容的人便被吊了起来,四肢都被拉开缚着。

    他艰难地睁开眼,望了眼皇帝,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傅冀拉着黎玉书的手,走了进去。

    “刺鞭。”傅冀对守卫道。

    守卫立刻从腰后抽出一条鞭,递给他。

    傅冀接过,让他退下。

    等守卫退下后,傅冀将鞭子塞给黎玉书,说:“来,爱卿,帮朕狠狠地教训这个狗奴才。”

    黎玉书望着手里被塞的刺鞭,愣住了。

    “陛下,我……”

    “难道你不曾心疼朕吗?”傅冀眯眼望他,似是不悦。

    黎玉书只好硬着头皮,走到被吊着的这个太监面前。

    “爱卿,打他,狠狠地打。”傅冀在一旁鼓励道。

    黎玉书闭着眼,轻轻地挥出了一鞭。

    尽管力度很小,他还是听到了那太监痛苦的低哼声。

    被火灼烧过后的皮肤,治愈后,也比正常人的要敏感脆弱许多。这鞭子又是带着尖刺的,可想可知,即便打上去的力度小,那也仍是痛的。

    傅冀不满道:“爱卿,再大力点。”

    黎玉书抖着手,只稍稍加大了一点力度,又挥了一鞭。

    “再打。”

    黎玉书打出了第三鞭。

    他手一抖,不小心将鞭子掉在了地上。

    傅冀走过去,拉起他的手,轻轻吹了一口,问:“方才打痛手了么?”

    被吊着的太监:??

    黎玉书摇头:“……回陛下,没有。”

    “那就好,”他看也不看那太监,只道,“爱卿,咱们走。”

    说着,他又牵着黎玉书,走出了牢房,慢慢往外面走去。

    真好,听君郎这双漂亮的手,是帮朕教训过狗奴才的手了。

    黎玉书呆呆地跟着他走。

    牢房各处似乎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味。

    等终于走出地牢后,闻着新鲜的空气,黎玉书立刻深深地呼吸了几口。

    傅冀凝视着他的小脸。

    片刻,他轻轻拍了拍黎玉书的肩:“朕有事,爱卿先走吧。”

    黎玉书松了口气,便迫不及待地溜了。

    傅冀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看了几眼,才转头望向守在一边的徐德。

    徐德立刻过来:“陛下?”

    “西北3牢的那些人,等下就给他们一个痛快吧。”傅冀淡淡道。

    徐德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陛下,您……”

    “去吧。”

    “是。”

    徐德便转身去处理了。

    傅冀背着手,慢慢走开。

    黎玉书坐在亲政殿外头一个亭子里,默默发呆了一会儿。

    胸口有些闷。

    他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旁边的宫女见他脸色微绷,不像之前那样面带笑容和随和,便没敢跟他搭话。

    过了一会儿,傅冀回来了。

    黎玉书听到宫人们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傅冀正站在前面,对他招手笑道:“爱卿,今日天气甚好,我们去放纸鸢,如何?”

    徐德也已经回来了,同样站在那儿笑眯眯地望着他。

    黎玉书看到了他手里的几个大纸鸢。

    傅冀见他呆得可爱,挑了挑眉:“快来。”

    说罢,他转身,迈开步伐。

    徐德便也催促道:“听君郎,陛下叫你呢,快来。”

    黎玉书只好跟了上去。

    他们去了御花园,御花园边上有块大空地,适合放纸鸢。

    傅冀从徐德手里拿了两只纸鸢。

    “爱卿,这只给你。”傅冀将雀鸟纸鸢递给他,自己留了鹰纸鸢。

    黎玉书接了过来。

    “爱卿,快放来看看。”傅冀催他。

    黎玉书平日里有时也会跟他娘和妹妹几人放纸鸢,知道这个怎么玩,才能将纸鸢飞得高。

    他便将纸鸢放在地上,拉着线,在空地上迎风跑了起来,边跑边调整着线。

    没一会儿,空中便高高地飞起了一只雀鸟纸鸢。

    黎玉书有条不紊地抓着线的这头,抬头望着纸鸢,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傅冀拿着鹰纸鸢,站在原地望他,嘴角轻弯。

    “徐德,你说,听君郎是不是很可爱?”他问。

    不等徐德回复,他又道:“他方才跑起来的模样,跟个小鹿似的,一蹦一跳似的,你说对吗?”

    徐德:哪里像了?听君郎刚才不就是活泼了些吗?

    但他还是回道:“陛下说的是。”

    “真可爱。”傅冀又重复道。

    徐德:“……”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碰了碰皇帝的手,低声道:“陛下,您看,放纸鸢不难的,奴才没有骗您吧?快快,您也去放一个吧。”

    傅冀轻咳一声:“嗯,朕知道了。”

    黎玉书玩了一会儿,才想起他。

    他望了过来,对他们微微笑了笑:“陛下,快来一起玩呀。”

    傅冀矜持地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他学着黎玉书的样子,将纸鸢放在地上,迎风跑了起来。

    徐德在后头大喊:“陛下加油!”

    “啪”,纸鸢摔到了地上。

    傅冀回头,轻飘飘地望了他一眼:“蠢货,喊什么喊?”

    徐德立刻双手捂嘴:“¥!”

    奴才知错了!

    傅冀转头,见黎玉书急急收回目光,嘴角的偷笑还没来得及消失,也忍不住弯了下眼。

    小混账,等下朕的纸鸢肯定飞得比你的还高。

    没多久后,两只纸鸢一起高高地飞在了御花园的上空。

    “爱卿,朕这只纸鸢放得如何?”

    “很厉害,陛下的技术真好。”

    “嗯,爱卿也不错。”

    傅冀和黎玉书你一句,我一句地相互恭维着。

    空气中荡着愉悦的气息。

    黎玉书也暂时忘记了之前因地牢之事产生的沉闷感。

    御花园这边,纸鸢高高飞着,宫中其他地方有不少人都看到了。

    等放纸鸢的人是皇帝和听君郎两人的小道消息传出去后,又在前朝后宫引起了一番波澜。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黎玉书和皇帝玩了大半个时辰,很是开心。

    傅冀见他脸上满是愉悦,忍不住轻笑一声。

    小混账,还真好哄,玩个纸鸢就这么开心了?

    一个上午就这么愉快地过去了。

    午后,黎玉书终于想起了正事。

    “陛下,臣今日还要学律法吗?”他问。

    之前傅冀让那个小陈子每日来“协助”他学习律法,但他今日没来。

    傅冀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黎玉书走到他身边。

    傅冀将几本奏折递给他:“爱卿看看。”

    黎玉书将之拿起。

    这几个折子的内容,都是向皇帝诉苦要钱的,有地方军要军饷的,也有洪涝区要赈灾银的。

    “你看看,你看看,他们个个都向朕哭穷。这个离州乌县,去年哭穷,朕没理他们,今年又说有洪涝,要朝廷给银子!”

    离州乌县?

    黎玉书记得,他师父去年去过,有跟他提过。

    那里水利交通较发达,算不上很繁荣,但也很不错的。

    黎玉书便犹豫道:“陛下的意思是,他们是在装穷吗?”

    “爱卿真聪明!”傅冀嗤笑一声,“朕知道,他们今年也没有洪涝。改日朕便革了这个涂县令的官!”

    黎玉书:“陛下英明。”

    傅冀又指着他手里另几个奏折数落了一遍。

    骂完,他才望着黎玉书,幽幽道:“爱卿可知,朕穷得很哪!”

    黎玉书:……

    他不知。

    “爱卿可知,国库的钱,大部分都来自于哪里?”

    “田税和盐税?”黎玉书犹豫道。

    “田税三十税一,比之前朝二十税一,如何?”

    “少了许多。”

    “那爱卿又可知,这天下的盐税,占了总税收多少?”

    “……臣不知。”

    “去年盐税占五分之二。然,今年的盐税,相比去年的一千万两,居然足足少了三百万两。爱卿,你说,这样一来,今年进国库的钱,是不是少了许多?”

    黎玉书点点头:“是。”

    “所以说,朕今年更穷了呀!”

    黎玉书听罢,想起了狗皇帝从金佛上掰给自己的金手指金屁股,以及他在中秋宴会上给人家嫦娥姑娘赏的二两银子。

    这么说来,狗皇帝吝啬,好像也是有他的苦衷的?

    黎玉书开始为自己之前骂他吝啬鬼而感到有些愧疚。

    “爱卿你说说,朕这个皇帝,是不是当得不容易呀。”

    黎玉书羞愧地低下了头:“陛下辛苦了。”

    唉,是他格局小了。

    傅冀望着他低垂的头,心底轻笑一声,面上却叹道:“其他的可以不给,但东皇今年以来小动作不断,孟州临近它,他们要的四十万军饷,多多少少还是要给的。户部那边目前只能先腾出二十万两,爱卿你说,剩余的该怎么办呢?”

    黎玉书被问住了。

    二十万两,也不是小数目,问他,他也不知道呀。

    依他说,那盐税今年一下子缩水那么多,里面肯定有鬼,要是皇帝去查,肯定能从里面抠出不少钱。

    只是,他能想到,狗皇帝也肯定能想到啊。

    这里面指定水深得很呢。

    而且,要查,估计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这么想着,黎玉书只好道:“臣不知。请陛下恕罪。”

    傅冀摸了摸他小手,又幽幽道:“爱卿这下能明白朕的苦处了吧?”

    “臣懂,臣懂。”黎玉书连声道。

    傅冀忽然抓起他的手。

    黎玉书一惊,只听他神神秘秘道:“不过,朕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

    “爱卿觉得,这世上什么法子来钱快?”

    什么法子来钱快?

    黎玉书想了想。

    不知为何,他脑子里第一个涌出的,竟是“绿林好汉”的形象。

    黎玉书口快道:“抢钱?”

    傅冀一听,眼中立刻迸出亮光:“爱卿果然跟朕心有灵犀一点通啊!不过,文化人怎么可以说抢字呢?朕要说的,是劫富救贫。”

    说完,傅冀轻轻地笑了。

    黎玉书愣住了。

    不是,他就随口说说而已。

    狗皇帝还真当真了?

    那他要劫哪个“富”?

    黎玉书犹豫道:“陛下……”

    傅冀却打断了他,说:“爱卿,这个提议是你提出来的,朕给你记一等功。待朕好好计划完,到时就带你一起行动啊。”

    黎玉书:……

    他不是,他没有。

    傅冀似是看出了他的不情愿,眯了眯眼,又说:“爱卿今日不是跟朕玩得很好吗?怎么,这样为国分忧的事,爱卿都不愿意跟朕一起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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