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运势（二十一）
林队长和卢支书面面相觑, 反倒安慰她们：“不急，万事开头难，柿饼还能放很久, 咱们慢慢想办法。”
众人原本想静悄悄地回家, 不料许多人都在门口望着村口呢。
一见到她们，一个劲儿地问：“赚钱了吗？”
宋孜都照实答了：“目前只是供给供销社，还不知道市场反应, 那边只收了80斤。”
“那是赚到多少钱啊今天？”
“不是当场结账的，只拿回来9块钱。”
“吁……”旁人不由露出嘲讽的嘘声，“9块钱啊，上交公家之后, 大队能剩下5块吗？”
“5块钱30几个人分, 一人一毛多？”
“阿云啊，你看婶子一天编两个箩筐，都能卖几毛钱呢，你们这忙了半个月, 啧啧……”
宋云涨红了脸, 就在宋孜想替她回答的时候, 宋云弱弱地开口了。
“婶子,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你怎么知道我们以后卖不出去？只要有好货在手里, 就不怕没人要。”
“咋就卖得出去了, 你们忘记前几年的柿子了吗？那也是好东西, 但领导都卖不出去。”
宋云很有信心的样子：“以后你就知道了。我二妹说可以就可以！”
宋孜和宋云的手轻轻相握, 好像有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她的掌心传过来。
宋孜心想，她会做成功的, 为了这些相信她的家人和伙伴！
到了晚间独处，宋孜才唤出系统，[谢谢你帮忙。]
今天跟陈县长谈话前，她害怕不小心触发金手指，展望前景的时候自毁前程，所以问系统有什么办法？
系统说，既往的金手指可以选择锁定，当前的金手指要锁定，必须让系统‘关机’。
ys：[没什么的，不过关机是万不得已的选择，开机重启会消耗我更多能量。]
宋孜：[好吧，我努力升级。]
她还差几个积分了。
第二天，整个大队都知道了柿饼只赚回了9块钱。
陆陆续续有人来看热闹，冷嘲热讽，搞得原本生产小组里的人都丧气了、不想干了。
以后能不能挣到钱大家不知道，就知道现在被别人取笑特别不好受。
一整个上午，大家干活的积极性明显下降，工作量不到平时的二分之一。
宋孜还算淡定，但看着自己家里人沉默着听别人嘲讽的样子，她就不舒服了。
所有人里，最信任她、最维护她的就是宋云了，她总是不厌其烦地跟众人解释，说柿饼能存放很久，赚不赚钱不能这么快下定论，不能否定她二妹此举……
忽然，眼前递过来一杯水。
宋孜顺着修长漂亮的指节往上看，是纪飞星。
“气馁了？”
宋孜接过水杯，摇摇头：“没有，我想着再等两天，看看供销社卖的怎么样。再不行，我拿着介绍信，去隔壁县、隔壁市推销。”
“我跟你……”
“叮铃铃——”
“请问，宋孜同志是在这里吗？”
院外传来的自行车铃声打断了纪飞星的话。
宋孜抬眼望去，竟是陈县长的秘书。
那人问完，也看到宋孜了，他顿时笑眯了眼：“总算找到你了。”
宋孜迎出去：“您怎么来了？”
“我姓叶，教我叶秘书就好。”叶秘书停好自行车走进来，看着高高吊起的一串串柿子，眼睛里明亮的光。
宋孜心里堵的那口气顿时就松了，“叶秘书你好。”
叶秘书是来做调查的。
昨天宋孜走后，陈县长和他的心腹下属们紧急开了个小会，大家都觉得全县做柿饼特产的事情‘大可试试’。
当即就让组织部的人开始出方案，同时，派出他最得力的助手叶秘书来实地考察，调查一些可靠数据。
比如一斤柿子做出多少柿饼，比如每一道工序花费的时间，需要的人工、注意事项等等更详细的资料和数据。
叶秘书看到纪飞星，立刻绕过宋孜跟他握手，“你就是那位身怀大才的知青吧？县长还让我好好问问你果树嫁接的事情。”
纪飞星：“？”
宋孜后退两步，站到他旁边，心虚地扯了下他的衣角：“咱俩的合作。”
“……”‘背锅侠’合作项目吗？
纪飞星跟叶秘书握上手，“不敢当，只是略懂一二罢了。”
为了纪飞星不露馅，宋孜全程跟在两人身边。
纪飞星这人做事情非常认真，这次做柿饼的全程，他都有做数据记录，把记录本一拿出来，很多叶秘书要了解的东西都一目了然。
叶秘书不由目露赞赏，又问起两人关于此次全县制作柿饼，还有没有什么好点子？
“包装。”两人异口同声，又相视一笑。
宋孜继续道：“有条件一定要包装一下，打上‘雕岭县特产’的字样，到时候推销，就按着这个噱头去销售。”
叶秘书：“我估计县长会组织各个公社的人才来这边学习，两位有没有什么问题？”
“大概有多少人？”宋孜问，“我们纪知青比较……内向，不喜欢跟太多人接触。”
她就像他以前的助理，直接就替自己挡在前面了，纪飞星挑挑眉，没有反驳。
叶秘书看向他的眼神顿时有点好笑：“那，怎么办呢？”
纪飞星：“我们这里的社员基本都会了，这几天，我们尽量把她们教到可以出师，到时候每个人带一部分人，小组学习更快。”
叶秘书看纪飞星的眼神，更加饱含赞赏了，“这主意很不错。”
宋孜想了想又道：“我还有个建议，请陈县长务必考虑一下。”
“你说。”
“你也看到了，我们这次做柿饼，基本都是女同志，这是我们妇联发起的‘妇女能顶半边天’活动，我希望其他公社也能效仿一下，派来学习的，最好是有文化的女同志。”
“有文化、女同志？”叶秘书哭笑不得，“这可就不好办了，除非人家队里有女知青。”
“聪明好学的女同志也行。”
叶秘书点点头，“我会转告陈县长的。”
叶秘书拿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就要回去汇报，宋孜留他吃午饭都不肯，“你说的时不待人，我们早点把这新计划落实，就能多‘救’一些柿子了。”
“那你拿些柿饼回去尝尝吧？”
宋孜试图让他甜甜嘴，说好话。
叶秘书却骑上车就走，过了一会儿才回头大声笑道：
“不用了，昨晚下班，我们县委好多人都去供销社买了好几斤，回去给家里人和邻居试吃呢，确实很好吃哦！”
宋孜不由笑起来，对陈县长的好感度噗噗噗地往上升。
叶秘书来的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两人对于还没完全确定的事情也没说出去，只是为了培训人才，跟生产组的社员们说了。
大家又惊又喜，他们、居然有可能要给别人当师傅了？！
而且还是别的公社的人？！
这可太有面子了！比柿饼赚了钱还让人期待呢。
于是，无论男女老幼，全都特别认真地学习巩固做柿饼的知识，有些一知半解的，都要问到完全明白为止。
同一天，县委的会议室，正进行一场有关柿饼项目是否全县推行的决策会。
一开始，跟陈县长不对付的那方人马，一个个竭力反对。
但中场休息之后，哪些人又奇异地同意了。
柿饼项目就这么迅速地定了下来，各项准备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组织部长不明所以，会后问陈县长。
陈县长冷笑：“他们应该是认为这件事办不成，觉得咱们会搞砸，搞砸了不是正好如他们的意吗？”
大家一听，胸腔里就升起一股斗志：他们一定要成功！
宋孜没想到陈县长动作真的有那么快，仅仅隔了一天，每个大队都接到两条通知。
第一条，统计每个大队的柿子树。
第二条，派两个代表，参加县里组织的柿饼制作工艺学习，最好是聪明好学的女同志。
又隔了一天，她接到通知，所有来学习的大队代表们已经在路上了。
这两天来，柿饼生产小组所有人，都继续忍受着其他社员的冷嘲热讽，但他们心情完全不一样了，反而看着别人现在任意取笑的嘴脸，觉得挺可乐的。
听说县里要来人了，大家都兴奋了。手上的工作都暂停了一下，开始准备要教学的各种东西——笔记、自己糊的大喇叭，还有自己体面的着装。
春娥婶来送货，看到大家停工了，幸灾乐祸的心情达到了新高，她特意来到林爷爷家，“哟，终于脑子清醒了啊？”
看到大队长也在，她更自得了，“大队长，你给大家伙儿说说，我们的箩筐生产小组，给大队赚了多少钱了？”
林队长嘴角抽了抽，“算上你们接到的订单，应该有十五块了吧？”
春娥摇头啧啧啧地笑：“对啊，那个订单还是你们生产小组下的呢，还真不怕亏死！”
她看着宋孜：“我跟你说，你们已经订了就不能反悔，亏死也得收货付款！”
宋孜好脾气地冲她笑：“嗯呢，婶子，我们定制的小篮子可是一天要交货20个哦，你们也不能拖哦。”
春娥冷笑一声，把带来的20个小篮子给她：“放心，我这就回去做，亏不死你！”
宋孜：“婶子，路上小心点，别掉沟里了。”
没多久，传来春娥婶的一声惨叫：“哎哟！”
[叮——金手指生效，积分+1。]
宋孜悄悄比了个yeah，‘小心别……’句式赛高！
春娥婶才从水沟里爬出来，路边就停了一辆自行车，“同志，请问你们村做柿饼的地方在哪？”
春娥婶没好气：“你谁？干嘛来的？”
那年轻人自行车后座绑了两个大箩筐，白衬衣黑西裤解放鞋，样子特别体面，“我是县城供销社的采购员，我是来进货的。”
“什么？！”春娥婶的声音惊讶得变调了，“你、你要进多少？”
采购员：“看我能装多少，就进多少。”
春娥婶脚一滑，差点又掉沟里去。
这俩大箩筐，还不得装个两三百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