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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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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藩王无实权,自然也不得掌兵。

    王府护卫军全数加起来也不超过一千户,倘若被困,想要从守城各户所兵力手下突围出去,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藩地府城的城郭却建得固若金汤,曲城、敌楼、马面,一个也不少。城门对开,里侧还有一层超过三寸厚的闸板,既可抵御外敌亦可防范水患,里外就约等于二重门。

    此时,这二重门开启,往里便是地方并不大的翁城。曲城围建,只留一口,如此就是个瓮罐的形状。人进去了,要是口一塞,就无路可退。这“请君入瓮”的意思,可太明显了。

    被拒之门外的百姓一看,哪敢上前。惯于安常履顺的他们,头一次在这两兵对峙的阵势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纷纷退避逃走了。一日不事生计大不了饿一天肚子,可要是命都丢了,那才真是亏本买卖。

    丁阳云立于马上,屏息凝视前方,似是这样就能透过那厚重城墙和紧闭的内城门看穿其后的人人事事一样。

    他的新主子方才告诫他,若遇到拦阻,必须镇定,先顺应对方要求,饶是被困,事后也有法子解救他们。他虽有心从命,但左右看这架势,可不像是单纯要把他们困住啊。要是对方根本就没打算给他们留下一个“事后解困”的机会呢?

    少年人不曾真正带兵上过战场,唯武将之后的天生直觉敏锐地在脑中报起警来。

    他动也不动,身后三百人马就等他一句话。这些人的命途几何都系在他一人身上,他须得谨慎做出抉择。丁阳云十六岁的平顺人生中,头一回感受到了如天塌的巨大压力。

    许是见下面的人久久不做反应,詹关的身影从垛口后一晃露了出来。

    “原来王府护卫军带队之人,是你啊?”

    詹关的声音中多有几分洋洋得意,像是终于揪住了这父子俩的尾巴。

    “怪不得丁良则那厮能调动兴王府的人,”他哂笑两下,“哼,倒不知你这黄口小儿,怎么突然就谋上了兴王府的肥差?”

    听见对方对自己的父亲蔑称,丁阳云愤恼之余,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可不是好迹象。詹关平日虽常给父亲“穿小鞋”,但也不曾如此明显的敌视过。

    他眉头陡然锁紧,更不敢随意声张了。

    “怎么,哑巴了?”詹关的声音从城墙上传下来,就算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也能轻易听出他的不怀好意,“还是说,被本官戳中了要害,理亏心虚了?”

    一直沉默也不是办法。如果不辩解几句,怕不是会被扣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了。

    丁阳云咬咬牙,朝空中一抱拳。“安陆驿突遭大火险情,人员伤亡惨重,我等奉命出城救援。火情已平,此番归来,烦请詹副戎放行。”

    “灭火?哼,每每都须得动用王府护卫出马,那还要火甲做甚?”詹关再听这理由,仍觉得荒谬。

    “这火起得可蹊跷,是何人敢当着咱们小千岁的面放肆?”

    听他妄议,话里对祁时见不敬,丁阳云难以忍受。“城外有无为逆贼杀人放火,我等奉命擒贼,詹副戎如此出言不逊究竟何意?”

    詹关素没将丁良则放于眼中,更不会把他儿子当回事了。面对质疑,他不屑一顾道:“说句不好听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贼,又有谁知道这纵火之人是不是真的无为逆贼?”

    闻之,万般委屈让丁阳云少年人的热血腾地沸腾起来,不管詹关究竟是不是位高于人,他都忍不下这口气。

    “你放肆!”

    “你大胆——!”詹关立马呵斥道,“身为王府护卫擅自领兵出城是犯了大忌!你目无纲纪,欺公罔法!兴王府今日也罩不住你们丁家人了!”

    “识相的就自己下马卸甲,赤足走进这翁城来!”

    面对嚣张跋扈的詹关,丁阳云脸憋得像个灯笼一样通红,险些就爆炸了。

    依祁时见之命,他该是听从对方吩咐的,但眼下他无论如何都动弹不了。

    憋屈,太憋屈。

    下马卸甲还要赤足前行?他们身上这锦衣罩甲代表得可是堂堂兴王府,谁见了不得礼让三分?怎么眼下非要让这口无遮拦的老匹夫生生羞辱不可?

    见他气得发抖,一旁副官打马上前凑近两步,沉声劝道:“丁百户可切莫再与这厮斗气,如此怕是正中了对方下怀。”

    丁阳云盛怒之际,一听这话,心里登时澄明了几分。

    是啊,詹关这话说得好生奇怪。就算他对小兴王祁时见不施君臣之礼,也当敬之,怎么那话里话外处处都是棘刺,好像是要故意激怒他们一样。

    丁阳云倒吸一口冷气。莫非城上那人并不只是对他丁家不满?

    想到这里,他微微偏头,吩咐副官:“快派人去通知殿下。”

    “是。”

    没消几句话的功夫,队伍尾端就撇出一个马头,一声“驾”催开了马蹄,朝城门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詹关居高临下,看得仔细,不禁哂笑:“通风报信啊?也罢,就让本官看看,你们能请来什么‘援兵’。”他似是很有把握,干脆抄手抱臂,静观其变。

    詹关心中所想,不管对方“请”来的是谁,对他而言,就只会更增加兴王蠢蠢欲动起兵造反的嫌疑。

    京中圣上不豫,正是紧要关头。稍有个风吹草动,就会酿成大祸。他詹关忠心向主,断见不得有人乘间抵隙,兴风作浪。

    什么无为教逆贼?依他看,这些时日里的是是非非,各种不太平,到处都脱不了兴王府的影子,定然是有猫腻深藏其中。

    先是宁兴学,再是叶泰初。两人都是在安陆府城极有分量的人物,怎么就一个接一个地遭灾,没得不明不白?犯人迟迟抓不到,线索问就是没有。抓了丰山寺的和尚,审过后莫名其妙给放了。又抓了张记船行的船工,还没审就被劫走了,最后府衙牢里只绑进来几个身份不明的角色,死不开口。哪有这么多的蹊跷和巧合?要说跟朝中动荡没有关系,打死他也不信。

    詹关眯着眼睛噙着笑,觉得自己此刻头脑清明,聪明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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