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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徒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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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然要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在此之前,有桩交易想问问小千岁的意思。”青女狠狠心,咬牙不去看女郎悲切的视线,只专注于祁时见一人。

    “交易?”祁时见听闻这意外的提议,不禁嗤之以鼻,这蠢女人辜负了真正关心她的人,让蒋慎言在他面前伤心就是罪该万死,竟还有胆量跟他提什么“交易”?但另一方面,青女孤注一掷,是赌上了所有,确实又勾起了一丝他的好奇,好奇究竟她还有什么可以任她“交易”?

    见少年并没有斩钉截铁地拒绝,青女就抓住了那一瞬的话口,匆匆道:“小殿下近日来该是连收了两封京中来的八百里加急吧?”

    美人的声音落地,屋内的玄衣亲卫就倏地顶出了宝刀,随时准备出鞘。“呛啷”声此起彼伏,一时间气氛紧绷如弓上箭,一触即发。饶是影薄都皱紧了眉头,射过来的视线掩饰不住那一脸的紧张。

    祁时见冷若冰霜,随时能把人冻住一般盯着她不作言语。他倒是要看看这女人想兴什么风作什么浪。

    蒋慎言恍惚间惊讶,追问:“姐姐如何……?”

    青女浅笑,仍是苦的。“放心,奴婢还没有胆大包天到敢监视兴王府的举动,不过是多了几分注意在驿站的递送上,铺兵一路响铃,响到了重明门,奴婢想收了那些耳目装不知道也难。”

    祁时见没有多少耐性,他正压着火气等对方一句实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知道京中的消息,确切说,是宫中的消息。”青女坦然回道。

    “哼,”少年冷哼,觉得可笑,“把消息传递与你,好助你们谋反吗?”

    青女眼皮一挑,流出了一丝惊讶。

    祁时见又怎会抓不住她这一瞬的动摇,不必她问,主动说道:“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又为何不肯与本王合作?当年秦家灭门,你心中含冤埋恨,既然足够狠心舍得将自己扔进泥潭,那必不可能轻易放过那些‘仇家’。本王当初向你抛出饵食也意在试探,试探你究竟打算做到何种程度。结果嘛,显而易见了。”

    “如今你还大言不惭地跟本王提什么‘交易’?哼,把人当猴耍也要有个限度。本王没直接削了你的脑袋,全因为你足够幸运,幸运得有人诚心实意地保护你,可别误解是自己神通广大。”祁时见负手攥了攥自己的手腕,声音中不见多少温度,“但你既然有破釜沉舟的决心,那便姑且让本王听一听,你‘交易’的筹码是什么?”

    青女被每个字都痛击了一下,嘴唇被咬得几欲滴血,可她还是挺直了腰杆,用最快的速度收敛心中的惶然,挤出一丝不甚优雅的微笑来。“好,只要小千岁还感兴趣,那奴婢就有一线希望。”

    “若奴婢猜得不错,殿下此刻该最想知道陈治等人的下落,和他们明日的行动,对吧?”

    祁时见的眉梢微微动了一下,这确实是他意料之外的回答。“你要出卖他们?”少年讪笑一声,自嘲自己还真是低估了这女人的两面三刀。

    青女却说:“何谈出卖不出卖?他们的目的本来也不是为了成功。不过是造势引某人现身而已,这点,殿下应该早就料到了吧?”

    “我给他们出谋划策,为他们寻来了土火药,他们该对我毫无防备,若是殿下愿意拿宫里的消息交换,我保证殿下今夜不会空手而归。”

    蒋慎言从刚刚就有些恍惚不定。她此刻的心情如被细沙层层淹没,好似稍稍一动,就能从她的耳鼻口中灌入一般,只能憋着胸中那半口气苟延残喘。可她离青女很近,抬眼瞧得仔细,发现这人又何尝不是也在硬撑着身子摇摇欲坠?

    青女剥落了自己的防备,将不堪展现在所有人面前。没有释放也没有畅然,她甚至好像根本不习惯这样的自己,仿佛一个穿错了戏服的伶人,被颓然推上了舞台,就只能硬着头皮唱下去一样。

    蒋慎言该是对她生气失望的,可这样的倔犟让她看见了,就根本气不起来了,只觉得可怜。她不知青女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此刻在她面前站的,好像只是那个雪夜挣扎的少女而已,除了仇恨,仅剩空壳。

    她听懂了,她听懂了祁时见的意思,也听懂了青女究竟要向谁复仇。可知道真相的她不禁为她痛惜。

    话就在嘴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脱口而出,但女郎还是将它紧紧咬在了牙关之后,向少年乞求许可。“殿下……”

    祁时见当然知道她想做什么,以这人莽直的性子还能遵守当初“慎密”的约定,已是不易。可这并不意味着他打算网开一面。

    “不可。”少年斩钉截铁道,颇显得冷酷无情。他不愿再看见蒋慎言对旁人义无反顾地付出了,偏头对一侧的影薄吩咐说:“你带慎言回兴王府,今夜行动恐有危险,你亲自留在府中护卫。”

    影薄被这命令怔了一怔。他感觉祁时见好像知道了什么,故而有意也将他调离此处一般。

    男人不敢违抗,只能垂首称“是”。

    比起影薄的顺从,蒋慎言的反抗就明显得多了。“殿下!我不走,我……”

    女郎的挣扎还没完全倾泻而出,就听得门外一声骚乱。有人对着守在门口的玄衣卫不敬,声音口气与蒋慎言相比只大不小:“放我进去!敢拦我就跟你拼命!”

    所有人都认得那份嚣张无礼,女郎只是反应更快一些:“何叔?”

    祁时见顿觉头疼,本就混沌,此刻又冲出个搅浑水的。他抚了抚额角,一点头,容许了影薄开门。

    门才扯开半条缝,外面那人就迫不及待挤进身来,肩上背的木制行箱磕碰得“乒砰”作响。

    男人扫了一眼青女跟蒋慎言哀切的神色,就斗胆包天冲祁时见嚷道:“知道你来准没好事。”

    “放肆。”依旧是影薄警告的训斥随之而至,也依旧对那人没一丁点儿的威慑力。

    何歧行还想张口说什么,袖子被拉住了,回头对上蒋慎言的惊诧不已,倒是一下就堵住了他肆意妄为的嘴。“何叔你脸色怎么这般……?你生病了?哪里不舒服吗?”

    算算时候,也不过才一两天没打照面,怎么这人就像是瞒着她偷偷去阴曹地府遛了一圈?被剐了三层皮一样,肉眼可见地枯黄瘦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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