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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寻回失物(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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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郎紧紧握着手中残页,一时间好像天底下能与她为伴的就只有它了。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要撞个头破血流。

    蒋慎言暗暗下定了决心,掷地有声道:“好,既如此,那就请府尊大人行我方便。我想问问府尊大人,我爹临死前两个月曾在架阁库翻查府衙职官名录,你可知他为何如此?他死前可跟你说过什么?”

    女郎满以为这个惯于浑水摸鱼的人会继续装聋作哑,谁料他颜色一变,还真的开口回答了她。

    “说行你方便你还真敢问……罢了,说来都不是巧合了,当时蒋捕头确实问了本官一些事情,不过不是关于府衙中人的,而是一个曾经在府衙待过的人。”

    “是谁?”

    牛英范叹了口气,缓缓道:“宁兴学。”

    蒋慎言怎么也没料到这个名字会出现在此处。她张了张嘴巴,问说:“宁兴学曾在府衙任职?”

    “你竟不知?本官上任前的知府是孙大人,他在任六年,再往前可就是宁兴学坐这个位置了。”

    “宁兴学曾经是安陆府衙知府?”蒋慎言心中倏地警铃大作,忙追问,“那他是何时升任左位布政使的?”

    “康成末弘文初,新帝一登基,他就升官了,当了布政使司的参政,后来两年跳两级,成了布政使。都知道他妻家有钱,买了京中高官。但既然蒋捕头查案查到了他头上,那其中必然另有什么猫腻。这不,人转眼就死了,还跟蒋……唉,死法都一个样,你说,这背后得多么凶险?”

    蒋慎言身子一震,隐隐有些懊悔刚才没仔细翻看那本职官名录。

    如此看,康成末年,宁兴学时任知府,那他十有八九跟秦家谋逆的案子脱不了干系了。两年跳两级,一跃成了左方伯,会不会契机就是拿秦家顶了功劳?那时朝中阉党当道,太监倪力手握大权,而秦家灭门又是他手下西厂做下的血案。再者,倪力后来被凌迟处死的其中一条罪名,便是卖官受贿、祸乱朝纲。时间人物如此吻合,都难以用凑巧来解释了,毕竟举报谋逆可是大功一件……亦或者,秦家根本就死得冤枉,全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女郎此刻突然好想将此事速速告与祁时见知道。这可是一块极为关键的拼图,有了它,许多问题或可迎刃而解。但转念又想起牛英范方才的再三警告,心中燃起的火苗便咻地一下化成青烟,飘散了。

    蒋慎言眸子黯淡了一瞬,突然又噌地睁大。她像牛英范那样毫无预警地冲到窗扇边,微微开启了一条缝隙向外偷瞄。待看到堂前甬道上的一个玄色背影后,才缓缓舒了口气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是那个,那个人又回来了?”女郎突如其来的举动显然让牛英范有些草木皆兵。

    蒋慎言摇摇头,安抚说不是他,但也没解释她其实是担心今日跟随她出门的玄衣卫会像影薄那样匿于暗处窃听。玄衣卫就是祁时见的耳目,要是被他们知道了,那即便自己再怎么守口如瓶,也是白搭。

    她朝牛英范拱了拱手,道:“多谢府尊大人今日解惑,我……晚辈自当小心行事,绝不拖累他人。”说罢,就想转身离开。

    牛英范反着急了,连叫两声把她唤住:“你等等,你还没解释手札的事呢。”

    “什么事?”

    “哎呀,就是为何只剩半本啊?那另外半本去哪儿了?”

    看不出,牛英范竟比她还要好奇。

    “啊,那件事,”女郎顿了顿,简单答说,“当初李叔……李管勾于焦经承死后心有余悸,便将录簿一分为二分两处隐藏。上半本已交于我手,但下半本却在昨日丢失了,似是被人窃走。”

    “被偷了?”牛英范尖声怪叫,又连忙把自己的嘴堵上,低沉道,“谁偷的?找到了吗?”看来他是真的担心秘事泄露,再起风波。

    “还没有,刚刚在架阁库晚辈正与李管勾盘点此事。”

    牛英范哀声叹道:“李才捷啊李才捷,多什么事啊,拆开?真亏他想得出来,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可好了吧?”知府被气得捶手来回踱步,嘴里嘟嘟囔囔得抱怨不停。

    “怨不得昨日他奇奇怪怪地跑来跟本官说架阁库里被人翻乱了……那是被谁拿走了呢?”

    蒋慎言却想着另外一件事,问道:“府尊大人说当初见的是全本,那具体又是何时?”

    牛英范一滞,身子忸怩着,面上有了窘色。“唉,这事吧……其实当时焦鲁把簿子交给李才捷时正巧让本官看到了。他俩在架阁库说话连门都不关,怕是以为没人认识那东西,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吧?可本官知道,于是就借机溜进去翻了一下,那时李才捷还没把手札当回事,全没注意,本官一看到上面写了蒋视清的名讳就赶紧撕下来了。后面的,你也知道了。”

    “若本官记得没错,剩下那部分也没什么关键了,但这簿子好歹是个要命的东西,让旁人知道总是不好的。究竟是谁会去偷呢?啊,是不是刚刚那个人?”

    牛英范恍然大悟。“本官看他摸进府衙轻车熟路的,或许不是头一回来呢?有没有可能是他昨日偷了那簿子?”

    这个猜测倒是出乎蒋慎言的预料,但有不少不通之处。最为关键的,就是却水要那半本录簿做什么呢?他没有偷的理由啊?若是残页在他手中,或许可以成为有力的证据和把柄,玩弄朝堂,但余下那半本录簿,就如同牛英范所说,并没什么特别,他拿来何用呢?退一万步,就算他需要,那他又是如何知晓那簿子被李才捷藏于何处的呢?

    忽然之间,蒋慎言的脑中冒出了影薄的脸来。

    对啊,影薄常神出鬼没的,隐匿身形监视他人也是常有的事,若那贼偷有这般身手的话,那李才捷的藏书之地或许真的有可能在无意之间暴露。他们想过门外、窗外,就是没想到梁上、屋顶。

    女郎豁然开朗,若是此等高手,那相关的嫌疑人就可大大缩小范围了。

    蒋慎言立刻收好残页,拱手告别,扔下无头苍蝇一样惴惴不安的牛英范,快步离开了见日堂,又回到架阁库去。

    门外守护的玄衣卫自然跟着。但在她走过的身后,她却不曾发现见日堂屋檐之上还有一抹玄色身影一闪而过,直直朝那兴王府的方向而去,消失在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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