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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再一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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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完,虽屋内昏暗,看不清众人脸色,但他也知道此时正被所有人盯着。

    “何先生是何解?”

    “这案子或许就没有杀人凶手。”他明明白白听见蒋慎言又冷抽了一口气,心下满意,继续道,“棺材里的人烧得面目全非,谁能真个证明那就是文婉玥?或许,这本就是文婉玥与左瑞商议的一出假死私奔大戏。”

    “绝情信不是引子是幌子。他二人密谋远走高飞,于是假意分手。左瑞负责扮做伤心之人,在众人面前屡屡醉酒,文承望大寿当日也假装灌醉自己,以洗脱嫌疑。而文婉玥这边则负责寻个与自己身形相似的新鲜女尸,趁大家注意力都还在寿宴之时,放火烧屋,故作遇难实则逃家。只要丧仪一过,左瑞托词自己伤心过度要遁入空门之类的话离开文府,再找文婉玥汇合。待文府的人找到那封绝情信,也不会发现漏洞,便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何歧行说完,自己都觉得十分得意。

    “哇,何叔你这个故事编得……”蒋慎言随即道,“平时没少在茶馆酒楼蹲着听书吧?”这话引来一声黑暗中轻薄的嗤笑,不必想,肯定来自祁时见那个臭小子。

    这可不是何歧行想要的反应,他忿忿道:“怎么了?这不是合情合理吗?火烧、醉酒、性情大变的书信,哪一个不在点儿上?”

    “那以蓝呢?尸体又从哪里弄呢?”

    “那个丫鬟……应该也参与其中了吧?”何歧行还正儿八经地琢磨了片刻,“文左两人情事很难瞒过她,若她真是个忠仆,从中相助也极有可能。尸体好说,西城义舍,再不济城外十里罩子铺还有义庄,弄个裹脚女尸也不是难事。”

    “就算找到尸体不难,可把尸体弄进文府后院绣楼不易啊。左瑞是个书生,文婉玥和以蓝又是女子,一具尸体有多难搬运,何叔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想不惊动府内其它人,更是难上加难。”

    “这个……”何歧行还真没想过如此细节,可他总得挣扎一下,“那还有文承望,他不是主动遣散了院里的仆役吗?或许是他耐不住女儿苦苦哀求,决定暗中相助?作为家主,找几个嘴牢可靠的下人办事易如反掌啊。”

    他觉得里外没破绽,谁知竟招来蒋慎言与祁时见异口同声的“不可能”。

    祁时见把蒋慎言许给文承望做义女代嫁兴王府之事两人心中明白,文承望是百般想与藩王结亲的,定不会同意女儿跟门生私奔。况且,如果文承望有心相助,那也有的是办法,不会选这么一个惹人眼球又过程复杂的方式。

    只可惜,文承望的立场,何歧行并不知晓。他嗔怪“怎么你俩还有了默契”。

    “为何不可能啊?”

    “文承望想成全女儿的话就不会多此一举,答应本王把天师她收……”“收在府里帮忙!”

    蒋慎言一听祁时见要没心没肺地吐出实情,赶紧把话题拦在自己嘴里。她知这小子是不了解何歧行真个疯起来能有多疯,才会如此口无遮拦。

    “他多收一个外人在府内帮忙处理丧仪,肯定容易露馅的,所以根本就没什么密谋,死的人肯定就是文婉玥没跑了。不然贴身侍女以蓝哭得那么伤心,未免演技也太过真切了,堪称神乎其技了都,我观察她两日,不像有假。这几个人肯定不是一伙儿的。”她话说得飞快,就希望能转移何歧行的注意力,否则让他知道了真相还不得闹炸了锅?到时候一个人都别想活。

    何歧行还在探究,突然,影薄“嘘”了一声,示意众人噤声。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至窗前,猛地推窗一探,愣住了。

    窗外随即传来一声熟悉的“喵咪”。

    蒋慎言赶紧过去看,那小东西竟直接翻窗跳进了她怀中,亲昵得很。“你怎么在这?”好似那猫能听懂她说话一样,蒋慎言惊喜地与它攀谈起来。

    “别是我白天喂了你一根猪蹄,你就赖上我了吧?”她笑说,“可惜我也就只能给你那么一根猪蹄,再要就没了。”

    影薄许是觉得意外,又谨慎地往窗外探头检查了一番,什么都没见,才放下心来。

    “哪儿来的猫?”何歧行见那狸奴与蒋慎言分外亲近,就像从小喂养起来的一般,但她进府分明不过两日,便忍不住好奇,也过来逗弄。摸摸头摸摸爪顺顺毛,却见怎样这猫都不躲不逃,是真的亲人。

    “听说是文夫人的猫,这几日总偷跑出来。今日还让我在屋顶上找着了呢,许是认路了,又偷溜出来淘气。”

    狮子猫咪咪叫一声,也不知是同意还是反对蒋慎言这话,从她怀中挣脱,一跃落地,尾巴高举,悠哉悠哉地踱步到祁时见脚下,竟蹭了两下他的缎面皂靴后扑腾滚倒在地,朝他翻出了肚皮叫个不停,十足的撒娇讨好。

    祁时见失笑,道:“你这小畜生竟还是个会识人的。”说罢俯身将猫抱起,影薄从旁有意代劳,但被他制止了。影薄退到一旁,这回没打火折子,而是微微支起后窗,将月光引进屋内来照明,自己站在窗边守着,以防有人溜边听梢。

    “毛松体圆的,看来你主人把你喂得不错。”借着光,祁时见一边端详一边抚弄背毛,面容倒不似对人一般紧绷,隐约能真个看出少年稚气来,“就是身上脏了些,你是去哪里撒泼打滚了?”见那狮子猫腹尾后腿皆有脏污,这位向来齐整的小兴王竟也不嫌弃,亲自上手给它拂起毛来。蒋慎言见一对比自己先前连揪揪他衣摆都遭嫌弃,倒混得不如只猫。

    她瘪瘪嘴,瞧自己衣襟被狮子猫蹭了些火烧后的碳灰,猜测道:“以蓝说它喜欢刨土藏食儿,看它惹了这身焦黑,估计是刚在绣楼花园里耍过吧。”

    何歧行也低头一看,自己刚刚摸过猫的手上果然沾了些乌漆嘛黑像泥土碎渣一样的东西。他细想,猫不都是拉了屎才喜欢刨土埋坑的吗?别是让他抹了一手猫粪吧?赶紧嫌弃着抬手嗅了嗅。

    这一嗅不要紧,嗅出了大事儿。

    何歧行的鼻子灵,这事他谁都没透过底,即便是何家人和蒋慎言,也只知些皮毛,偶尔被惊到说他是狗鼻子,但不知其根本。他的鼻子灵,并非能辨得世间百味,而是见长于香料药材上,经他一嗅便能道出其中配方来,八九不离十。

    他这一吸鼻子,便知晓了不得了的秘密。

    “兴王殿下。”

    难得见何歧行如此谨慎克己,竟尊称殿下,屋里所有人都望了过来,提了一口气等他说话。

    他环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祁时见身上,徐徐道:“我们得重新回到绣楼去,我有重要的发现。”

    他一边说,一边想起自己怀中还存了关键的东西,便赶紧摸索出来,寻了个最亮堂的地方,摆在案几上。

    “这是什么?”蒋慎言不解地看着安吉上那两个小小油纸包,每个不过一寸见方,叠得整齐又严实。

    “刚才从灵堂和绣楼里取来的香粉沫子。”何歧行三言两语打发道。

    蒋慎言惊讶,觉得自己被排除在外有些不甘。“你们怎么没叫我一起行动?”

    “只是去取了点东西而已,何苦绕路费时?”祁时见随口驳她,起身跟过来,一门心思都在何歧行的动作上。话说得在理,倒叫蒋慎言既委屈又哑口无言。

    众人不知不觉围了上来,看何歧行打开纸包,挨个闻过,又一脸凝重地转身直接拾起狮子猫的后脚嗅闻,荒唐得很。可观他面色又极其肃穆,不似是在玩笑。

    “哈。”他随即从嗓子里挤出个诡异的声音,像是要笑又没笑出来。

    “撞大运了,”他回身使劲儿用手揉搓猫的脑袋,力气太大反惹得那狸奴抗议起来,“你还真是福猫啊福猫。”

    “你发现什么了?”祁时见锁着眉头问。

    何歧行这才哂笑,卖了关子。“咱们去绣楼院里一探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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