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水路

    北府城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

    路北野和剑鸾借了一条小船，去北府城找林知府安排去方空城的船。这一路决定不再走陆地。

    林知府这是第一次见到路北野，道听途说金山寺的事情，都是因为这个少年而起。眼下见路北野有些垂头丧气，那传言似有几分可信。

    林知府也是从少年过来的，知道恐怕这一路经过几多磨难。没有磨难都怪了，金山寺无故自己移动到长江，北府城三日都是画上去的太阳。处在旋涡中的路北野，怎么可能好过？

    毕竟是金陵国诸侯王的儿子，林知府同路北野说道，“下官，见路公子精神多萎靡，不知道有一句话当讲不当讲？”

    路北野说道，“你说吧。”

    林知府讲了少年行走江湖，多有挫折，但是也是逐渐成熟的过程，开导路北野打起精神来，算是林知府为路北野饯行，有几句赠言。林知府说道，“欲想登顶成龙凤，怎怕途中多磨难？”

    路北野一听，是热泪盈眶。见这林知府也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只是点了点头。林知府退下之后，路北野和剑鸾在城内吃一碗锅盖面。来时只觉得大鱼大肉好吃，临走时候，只吃一碗锅盖面。

    安排好这一切，两人找一白法师辞行。一白法师意味深长的望着路北野，说道，“路施主，这一路多保重。”

    路北野和剑鸾同一白法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路北野当即拜谢，只说君王城再见。

    回想唐倌蝶这一路，不仅是路北野，连剑鸾也觉得想起来十分愉快，但是事情竟然发生到这种地步，路北野的恍惚也可以理解。

    林知府给路北野安排的船在金山寺接路北野。临走前，船夫说林知府有交代，这里有个瞎子，也要去方空城。如果路北野不嫌弃，就带上他吧。反正这船宽敞。

    北府城一路往东去，长江蜿蜒。传说藏区有西藏镇魔图，镇住妖女每一个身躯部位，但是长江不一般，是吉水，龙卧于江。

    金陵国多富饶，一则是水系发达，另外一个就是这依江而运的盐场和盐商了。东海海盐晾晒，往返于长江。

    唐倌蝶的千萧城所处在的南越国，包括眼下这金陵国都是贩盐的大诸侯国。这一路，路北野往东海而去，然后一路北上到方空城近陆，乘坐马车到达。

    长江万船流行，颇为壮观。

    路北野还有些萎靡不振，林知府让带上的瞎子，就坐在船头。他也不怕一头栽下去。路北野走到近前，用手在瞎子面前左右摆手。

    只听那瞎子说道，“嘿，嘿，嘿，我看得到呢。”

    越说是看得到，反而越是可能看不到。路北野瞧见，现在确认，这是个真瞎子。两个人的对话颇为有意思。

    路北野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瞎子说道，“盲阿四。”

    “为什么要用数字起名？”这一路听过太多数字起名的，仿佛这人总那般随意一样。

    “因为算命这么起名显得厉害。”

    这瞎子比路北野看上去要大几岁，骨骼清瘦，眼睛用一黑布扎着，但是显得太过于年轻了。其实这也是年轻人的身体特征，观人，年轻多清瘦，结婚多发福，中年瘦为贵，老年瘦长寿。路北野说道，“哥哥，你显得太年轻了。这行饭，恐怕吃不稳当。”

    盲阿四也没有在意，只是微微一笑。路北野伸出手搂着他，盲阿四也没有抗拒，两人就在船头上坐着。

    剑鸾能理解路北野，没有因为路北野这一路，因为唐倌蝶的事情而吃醋。

    见两人在船头坐着，剑鸾从包裹中取了一件衣服，给路北野披上。这一路出行，护送路北野，果然师父符清玉没有骗自己。想来也确实师父怎么会害自己？说是师父，但是情同母女。剑鸾开始也是执拗，不愿意出去。此番，经历过情，经历过大事，经历过开心，经历过难过，这一番见过世面，恐怕就难以回头。

    路北野在改变，剑鸾也在改变。路北野按住给自己披衣服的剑鸾，拍了拍剑鸾的手，两人触碰，这一次恐怕是因为成年，或者是剑鸾见路北野心情不好。这次剑鸾并没有过于举动。而是攥了下路北野的手，让他多小心，在外面别凉着。只是话说的硬邦邦。

    路北野点了点头，接着搂着盲阿四。这两人，看上去倒是蛮和谐的。剑鸾理解不了，这两个大男人这么抱着，总觉得有些奇怪。

    冬日的长江，水位比较低，有时候夜里有湍急的暗流看不清。行船的船夫，光赤着脚，走起路来生风。但凡是有些江湖阅历的，都知道，这根本不是船夫。是绝对有一身俊俏的功夫的。

    现在船上一共有五个人，两个船夫换班行船不算。也就路北野、剑鸾和一个瞎子。这三个人都瞎，根本看不出来船夫有什么特别。

    这两个船夫，都比较孔武有力，路北野分不清谁是谁，其中个子高一些那个，说道，“公子，这夜里长江水路不好走。我们要不要靠岸停一下，歇息一夜再走？”

    路北野说，“不必了”。但是那船夫仿佛没听见一般，说道，“公子，你说什么，停船？”路北野知道这船夫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是顺其自然，既然懂行的都不愿意行船，那就歇息一日吧。对路北野而言，其实只想早点到达方空城。

    此时，他还有一个心结无法解开，就是唐二爷要路北野拿到的“君王会武”第一名。以路北野的功力，这一路遇上的人都是十分厉害，这第一遥遥无期。但是那第一名的奖励，是路北野必须要的。无论是用计也好，强抢也罢，路北野一定拿到奖励，但是这是不是就意味着第一，还是说，或者有其他的方法。

    船夫行驶了很长一段路，才停下来。长江河沙冲击形成了一片浅滩。原本只在上流水域多支流，这下流马上汇聚东海，还能再这个冲出一个浅滩，也属不易。或许这就是船夫所说的，冬季水位较低所至。

    这个浅滩边上的村子，名叫下沙湾。此夜，家家似乎已经休息。盲阿四本来就看不见，这寒夜阵阵，从怀中拿出一支萧，就坐在船头吹。路北野就随着这声音唱。

    盲阿四演奏的是一首《关山月》，路北野要说盘古城别的没学会，这鉴赏能力，还是有的。何为关山？一般泛指边关山野。关山望月，那是思故乡。这一首是个沙场曲。为什么盲阿四一个算命的瞎子吹奏，路北野综合种种，觉得这个人恐怕并不简单。但是盲阿四看着不像个坏人，于是也没多问。

    盲阿四演奏《关山月》，路北野就唱《阳春白雪》，这两人咿呀喂的咿呀喂，萧声悠扬的悠扬，互不搭配，但是居然能容得下去。

    船夫瞧见两人兴致高，说道，“我去前面这村子转转，看能否给弄些山野味，给两位少侠下酒。”

    剑鸾点了点头，示意不用打扰二人。本来这一路，都是担惊受怕的多，也该多吃些好的。要不也说，其实剑鸾和路北野也很搭，虽然性格差异比较大，这两人，起码总会有一个会愿意扶持对方。

    这属实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