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关于放下这件事
酒吧今日似乎并没有营业，白嫣推门而入的时候只有李嘉木一人坐在吧台，听见了脚步声他回过头来，也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看向白嫣的视线带着毫无保留的侵略性。
原本还略带欣喜的视线在注意到白嫣那花了的口红之后，立刻变得冰冷了下来。
她冷笑了一声，坐在了距离李嘉木一个空位的位置上。
“李嘉木，你可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在不爽什么呢？”
“我们之间似乎也没什么关系吧——从没有过。”
原本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李嘉木听见这句话，眼神黯淡了下来。
然而白嫣可不管他在想些什么，从包里拿出镜子照了照自己的妆后，便慢条斯理的抽了张餐巾纸擦了擦已经花了的口红。
“李嘉木，你除非高中毕业之后失忆了，不然你哪里来的脸说喜欢我呢？”
“当年我对你，也算是掏心掏肺了，但你做了什么呢，默许他们对我的伤害和嘲讽，默许我写的小说被拿出来在全班传颂，默许你的女朋友把罪名强加在我的身上。”
“如果这样算是喜欢的话，那你的喜欢也太难让人承受了吧。”
白嫣的语气里带着浓烈的嘲讽。
她一度因为李嘉木而厌恶自己，一度觉得所有的不平等遭遇，所有的伤害都是她的原因，都是她活该。
一度，也曾经很怨恨他，怨恨他像玩游戏一样将自己的生活搅得一团乱，最后功成身退一般躲在别人的后面。
“白嫣，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想的。”
李嘉木的身体微微往前倾，似乎是想要离她近一些，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她的手臂。
然而白嫣却极度夸张的往后倒了一倒，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你打住，别和我说什么不是你的本意。”
“你不是没有办法阻止，你只是害怕这件事情牵扯到自己，然后假装事不关己一样冷眼看着我，最后再象征性的谴责一下你的女朋友，就觉得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你的错误，不再是你的问题了。”
“李嘉木，你软弱的让我觉得可怜。”
白嫣从包里拿出口红补完了妆，然后用余光瞥了一眼坐在身边的李嘉木。
她的眼神和语气并不带有挑衅或者轻视的意味，可听着她的话，李嘉木却觉得连手指都忍不住颤抖，他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然而脑海里所回忆出来的场景却都是白嫣在人群之中，望向他的，带着绝望的求助的眼神。
可他却又做了什么呢。
“那他呢，他就可以，做的比我更好吗。”
李嘉木的声音带着沙哑，微长的刘海盖住了视线，他低着头，甚至没有勇气再多看一眼白嫣。
“他很好，无论是从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无法和他比较——但是李嘉木，我拒绝你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哪怕我的身边不是他，也一定不是你。”
“我没有资格，替从前那个挣扎着想要走出阴影的白嫣原谅你。”
“你更没有。”
“对不起。”
昏暗的酒吧之中，李嘉木道歉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但她仍旧听见了。
这迟到了十年的道歉。
白嫣轻叹了口气，她与李嘉木，尚且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但她也没有那么高尚的品质，可以原谅一个过去伤害过自己的人。
“李嘉木，为什么道歉了，就一定要被原谅呢。”
她没有再停留，而是转身离开了酒吧。
身后，李嘉木坐在椅子上，背部微微佝偻，双手紧紧握着面前的酒杯，已经见底的酒水里，荡起了一层涟漪。
这世上的一切事情，都没有后悔药可吃，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哪怕你不是参与者，可旁观者，一样助纣为虐。
白嫣再一次看见沈清煜的时候，只觉得浑身轻松，她解决了人生之中一件过去认为，绝对不会放下的事情。
如今的白嫣，荣获新生。
“等很久了吗？”
“没，去给你买了束花。”
沈清煜如同变魔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了一束香槟玫瑰，月光之下，他身穿大衣站在街边，手上的玫瑰绽放得刚刚好，他的眉眼含笑，神情温和，如同那些从小说走出来的男主。
不，不是男主，像他这样的人，应该会是男二。
是永远铭记在心的白月光。
“怎么突然想到，要给我买花。”
“庆祝你，走出过去。”
白嫣笑着将花接了过来，闻言踮起脚来亲了亲沈清煜的嘴唇，眼看着他的耳垂一点一点爬上了胭脂的颜色，还要故作镇定的做出严肃的表情。
“还是你最懂我。”
沈清煜是一个很容易害羞的人，这件事情，白嫣也是最近才刚刚发现，平日里的牵手还好，但只要比牵手稍微亲密一些的举动，对于沈清煜来说，似乎就有些手足无措了。
“我后天，要去出差，大概一个星期之后回来。”
“这么突然吗。”
她的语气带着惊讶，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被他牢牢紧握着的手感知不到任何冬日里的寒冷，有温暖从手心一直一直传到心脏处。
“嗯，画展要在很多地方举办，一个星期很快的。”
“我才不担心呢，你以为我是高中生啊——”
沈清煜捏了捏她的手，颇有些坏心眼的提起了往事，“我怎么记得，有些人高中的时候还说自己绝不谈恋爱呢？”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停车的地方，沈清煜一如往常的先替白嫣打开了车门，“今晚月色真美。”
她顾左右而言他，顺便还抬起头来认真的看了看月亮。
“月色真美，我也爱你。”
沈清煜替她系好了安全带，然后低下头来，吻了吻她的眉心。
突如其来的情话连白嫣都有些猝不及防——不怕男人懂的少，就怕他懂得不多，却无师自通。
“我不在的时候，要是和朋友出去喝酒，记得提前和我说，注意安全。”
白嫣很喜欢看他单手打方向盘的样子，露出来的手臂还有凸起的青筋格外引人注目，偏偏他还生了一张似乎柔弱又斯文的脸。
“我去喝酒，你不会不开心吗？”
她似乎总是爱问一些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但是听着沈清煜说出她心里想的话，还是会觉得有心有灵犀的快乐。
“为什么要不开心，这是你自己的娱乐活动，我信任你。”
信任啊。
沈清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轻，似乎就像是说了中午吃什么这样简单。
可信任，本是一个很沉重的东西。
而他对白嫣的信任，仿佛与生俱来的天赋。
为了不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笑容，白嫣趴在了车窗旁，看着路灯与建筑在窗外快速的掠过，她的嘴角却仍旧不受控制的扬起。
“你是怎么用这么冷静的语气说出这种话的。”
“什么话？”
“信任我之类的。”
“我爱你，当然信任你。”
你瞧，这便是二人的不同之处了——沈清煜是这样坦诚的面对自己的爱和信任，而白嫣，过往的疼痛让她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的世界门口来回探首，不够坚定，不够勇敢的人，都无法让她打开大门。
只有沈清煜，他的爱是这样的不求回报。
白嫣没有再回话，只是轻声的用嘴型，说了一句“我也爱你”。
他有听见吗，或许有，或许没有。
“好啦，今天有点晚了，你早点回家休息吧，注意安全，阿煜。”
一路上畅通无阻，但等到白嫣到家依旧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她解开安全带，凑上前去亲了亲沈清煜的侧脸，便想要抱着自己的花回家了。
可沈清煜拉住了她的手臂。
白嫣转过身去，脸上带着不解。
“你现在，还会无意识的伤害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