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关于做梦这件事
“我从来没有这么高质量的约会！”
白嫣躺在床上手机里传来林安双和何茹八卦的声音，她这才翻了个身捧着手机向着二人细细说着自己今天晚上的经历，从下班看到沈清煜开始，他的每一个决定每一选择都让白嫣觉得心情愉悦。
“那你之前那个男大学生呢，那个187体育生。”林安双的声音模糊不清，似乎是在吃什么东西，以白嫣对她的了解，指不定是刚下班没多久在吃晚饭。
她晃了晃腿把拖鞋甩在了地上，“什么男大学生，被我忘到天边去了，我现在是纯情小女生。”
何茹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了几声冷笑。
“笑个屁啊，姐无愧于心好不好，和我聊天的男生又不是什么好人。”
这确实是句实话，白嫣喜欢和异性聊天，喜欢约会，喜欢听他们那些花言巧语的蛊惑，喜欢看他们假装对自己付出真心被辜负之后的深情，但其实他们都明白，在这一场相遇的缘分里，真心是最假装的事情。
白嫣从不和真心的人约会，她知道自己没有多少真心。
“那你又怎么知道，这一次的心动男嘉宾不是真心的呢？”
林安双把嘴里的东西咽了进去，然后灌了几口水，白嫣看着床头柜上放着的鸡尾酒，里面的冰块冒出气泡上下沉浮着，她的视线并没有聚焦，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一块沉到了杯底的冰块，“开什么玩笑，我哎，怎么会遇到真心的人。”
“万一呢，白嫣，万一他是呢。”
何茹很久没有用这样平缓的声线了，但白嫣却像是突然惊醒了一样，笑着端起杯子把酒全部喝完，“哪有这么多万一，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啊，最没有万一了。”
“好啦不说了，洗澡去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白嫣匆匆挂断了电话，坐在床沿上低着头，垂下来的黑色波浪卷发好像也失去的活力，她已经换上了家居服，黑色的衬衫宽大遮住大腿根，裸露在外的大腿上有着一块很明显的烧伤痕迹，她伸出手，小心翼翼抚摸着。
空气里响起了一声叹息，白嫣站起身走到了镜子面前，镜子里倒映出她苍白的脸还有青黑的眼圈，那些标志性的笑容还有洋溢着阳光的神情在此刻全都消失不见，她的半张脸隐在黑暗里，突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极度僵硬的笑容。
她像是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怪圈，走不出去也没办法进入更深处，于是只能在外面徘徊着，等待一个人或者一个时机出逃，又或者干脆走到最深处。
放在一边洗手台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声，白嫣被突然唤醒，连忙低下头去看消息，她的微信消息很杂乱，有的没的红点却根本不想要理会，只看到在那一条最新的消息，沈清煜发来的。
【今晚的月亮很好看，希望你会喜欢。】
配图是一张月亮的照片，看得出来拍照的人技术一般，那一轮月亮不如肉眼漂亮，白嫣快步走到了窗边，拉开了窗帘，从她的房间望出去，那一轮月亮被高楼大厦遮住了一半的身影，只留下了残缺的半边，孤独又寂寞。
【我看见了，可惜我只能看见半个，不够完整】
【另外半个或许是因为害羞所以躲起来了，但没关系，我给你看一整个月亮。】
沈清煜回复的很快，白嫣甚至可以脑补出来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认真的样子，还有那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
她刚刚反复的情绪就这样神奇的被压制住了。
没有再继续回复，白嫣只是抬头对月亮说，要是你能成为我的月亮就好了。
那天晚上白嫣做了一个许久未做的梦，梦到了过去了很久的生活，梦到在那个狭小的教室里她是如何丧失了自己的梦想与未来，如何一步一步的步入大海深陷其中，如何失去对其他人的信任，如何失去开口表达情绪的能力。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原来除了咒骂和鞭打之外，原来忽视也是一种伤害呢。”
在梦境的最后，满脸泪水的白嫣是这样问的。
好在第二日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白嫣出门前喷上了自己最喜欢的香水，她觉得自己就是一朵行走的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一朵穿着黑色长裙，红色大衣的玫瑰花，她的耳机里放着最喜欢的乐队新出的歌，看见天空的那一刻她觉得世界无比美好。
这是白嫣最显著的一个特色，她总是能够恰到好处的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然后投入到下一日的生活中去。
当然了，这样美好的情绪从踏进公司大门的那一刻就消失殆尽，她变成了即将败落的玫瑰花。
“姐，昨天的照片摄影师已经发我了，我发给设计那边挑了几张，文件发钉钉了，你记得看。”
白嫣人还没到位置上，坐在对面的小小那充满活力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有时候人不得不感叹一下岁月不饶人，白嫣每次看见小小都无比羡慕她的活力。
“这么快就修好了，摄影师昨天修仙了？”
“哦他说压根不需要怎么修，基本上就是调了个光线。”
白嫣只能把喉咙里那句夸赞对方工作敬业这句话给咽了回去，打开电脑熟练登录钉钉，果然就看见了摄影师发来的消息：
【昨天那模特太他妈帅了，喜欢男的吗】
【死gay，给爷爬】
她庆幸自己没有在喝水，不然电脑一定遭殃，几乎是恶狠狠地打下了这几个字，这一天的工作才算是正式开始了。
【嗯挺好的，甲方爸爸选了第一次的设计稿，我为什么不能去地狱啊】
林安双今日第一次在群里发言，便是这样的积极，白嫣一边回复着上级消息，一边写着下个月的运营ppt，百忙之中抽出视线瞥了一眼消息内容，回复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已经在地狱了呢】
她顺手拔下了一根电脑边仙人掌的刺，还没开始拔下第二根，坐在边上的同事姐姐已经出声阻止了，“你自己秃想让它也秃啊，好狠的女人。”
“呵呵，我就是那种自己淋过雨要把别人的伞都撕烂的人。”
于是同事姐姐笑出了声音，引来了路过的上司瞩目，立刻假装认真的刷新屏幕——摸鱼人的必备技能。
白嫣勾了勾嘴角，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她是在快下班的时候收到沈清煜的消息的，彼时距离下班还有五分钟，当然了摸鱼达人白嫣已经早早收拾好了包，穿好了衣服外套，就差关电脑走人了，但在收到他发来的消息时，却依旧是愣了一愣，毕竟虽然白嫣很喜欢约会，却几乎没有在工作日频繁约会过，其一是上班确实让人痛苦，其二是她觉得在酒吧认识的男人不应该接触到她工作时的样子。
或者说不应该接触到真实的她。
但莫名的，对于沈清煜这样明显的介入她私人生活的行为，她却并不觉得反感，白嫣把自己这种异常的行为归结于沈清煜实在是好看，又或者说实在是过于长在她的审美上了。
【你下班了吗，抱歉没有问过你的意见就来接你下班，但我有点想见你。】
白嫣舔了舔嘴唇，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犯规了啊。
真诚认错，又直白的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和愿望，一句想见你，堵得她什么样的重话和拒绝的话都无法说出口。
【没关系，我马上下班了】
“哟，男朋友来接你下班了啊。”
隔壁的同事姐姐递过来一瓣橘子，白嫣笑着接过连忙摇头，“哪有什么男朋友，朋友而已。”她放进嘴里，咬下去的第一口橘子的汁水在口腔内爆炸开来，甜得不像话。
“那你刚刚笑得那么开心，应该也不是普通朋友吧。”
“哪有很开心。”
白嫣挥了挥手转过身来，余光却瞥到了办公桌上摆放着的镜子里倒映出的脸，弥漫着粉意的脸就连眉间都是娇滴滴的红，比她最嫩的腮红颜色还要更加漂亮。
“还说没有，瞧你脸红的。”
“哎呀我这是热的，不说了我下班了！”
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阻止她准时关电脑打卡下班，白嫣拎起自己的包就跑，匆忙的连杯子里的水都没有倒进花盆里。
一路下电梯的时候她就想着这一次一定要好好说说沈清煜，这样下去八卦一定传得满天飞，她还要走桃花运呢，冠上了有男友的身份还怎么走桃花运。
抱着这样的心情，白嫣看见了站在柱子边的沈清煜。
他穿了件水蓝色的牛仔裤，上身是一件半高领的白色毛衣，头发柔顺的贴在额前，宽阔的肩膀配上他优越的身高，简直是行走的衣架子，白嫣从未见他这样打扮过，顿时眼睛一亮，放刚刚才做下的决定要和人好好聊一聊规矩，也已经忘到了天边去，只是大步朝人走去。
“你今天，好像不太一样。”
沈清煜似乎是有些不太习惯自己的穿搭，手指摩挲了一下握在手心里的佛珠，甚至不敢直视白嫣的眼睛，“嗯好看吗？”
她不是没有被男生问过这个问题，自然知道标准答案应该是“你穿什么都很好看，我都喜欢”，但在面对着沈清煜那双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时，她却没有办法说出这样敷衍的答案。
“好看，就像是白色的大狗，在等着主人回家。”
白嫣收起了脸上调笑的神色，语气认真，但眉眼里含着柔情，眼波流转之际，皆是秋水翻涌，她踮起脚来摸了摸人的头顶。
看不见的地方，沈清煜听见那一句“大狗”，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