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5章 残宫
十万大山？
还是响水滩？
又或者都不是？
响水滩所在的世界与原本的世界又有什么不同？
但无论是哪一方世界，夜无心都是一样的陌生，因为他对响水滩不熟，对十万大山同样不了解，而这里亦是如此！
夜无心如同被整个世界遗弃般，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荒芜人烟的山脉中穿梭，不时惊起胆怯的野兽在左右窜出，而后又消失在半人深的荒草中！
从日出到日落，又从黑夜到白昼，一直与孤独相伴，风雨同行！
一路行来，隔三岔五的以猛兽之血修炼，虽然早已摆脱骷髅模样，却仍是皮包骨！
这段时间，并非夜无心不想尝试手稿记录的药浴之法，只是所需的药草多达近百种，且许多是比较罕见的，纵然跨越无数山峦，也未曾收集齐全，倒是有些遗憾！
这一日，夜无心耸立在一座高达千丈的山巅，举目四望！
“宫殿？“
猛然，夜无心看着山背后的一处山凹，大声惊叫道！
也难怪，自从离开水下通道数十日以来，日日以猛兽为食的夜无心几乎忘记自己还是个人类！
恍惚重新回到人间的夜无心狂喜，疯狂的奔跑，更加鼓鼓囊囊的皮囊在后背左右摇摆！
片刻之后，夜无心已然靠近宫殿所在！
宫殿在山巅看似不大，走到近前却颇为宏伟，只是破烂不堪，四周的围墙坍塌不少，唯有红墙绿瓦述说着曾经的辉煌！
显然，这是一处荒废的宫殿！
跨进破落的庭院，惊起成群的飞鸟与野兽飞窜、逃离，殿门与窗户已然腐朽不堪，屋顶的椽瓦所乘业已不多，破败的不能再破败！
这是什么地方？
看着这明显不是庙宇的宫殿，夜无心不禁有些疑惑！
什么人在此修建？
又因何故遗弃？
夜无心前前后后巡视一翻，甚至进连破烂的宫殿内外都没放过，最终确定此处已多年无人问津！
竟然是白高兴一场！
不过倒也确定这个世界并非自己一人存在，至少曾经有人在此出现过！
残阳西下，夜无心捉来几只飞鸟与走兽，剥去皮毛内脏，直接在长满枯草的破裂院落中燃起篝火！
袅袅的青烟在夜色中徐徐升起，与越渐浓郁的烤肉香向四下弥漫！
随着酥黄焦脆的烤肉入口，空落的肠胃逐渐胞胀，夜无心却感到无边的空虚涌上心头！
阵阵夜风吹过，无数的往事在心里打开！
从夜家到十万大山，再由响水滩到山腹石府，这一切曾是多么的美好！
如今皆浮现在脑海中，除了孤单只有还是孤单！
他呆坐星空下，强忍着泪流！
但愿这一切，不会随着记忆消失，成为自己的悲哀！
就在夜无心沉浸过往之时，背后的枯井中，一缕淡淡的青烟缓缓升起，无声地息！
莫说是在黑夜之中，便是在青天白日，夜无心恐怕也难以发现背后的异样！
然而，就在青烟升起的刹那间！
火光的尽头，庞大的山岳阴影微微一阵晃动，虚无的青烟仿佛被一股难以匹敌的伟力所吸引，幻化出无数的形态，宛若在挣扎、咆哮，却仍然无法抵御无边的吞噬之力，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山岳阴影怎么会晃动？
可惜，没人发现这一切！
但在这一刻，夜无心却突感一阵身寒！
明明就在篝火边，为何却泛起层层鸡皮疙瘩？
瞬息间，夜无心自恍惚中清醒，眼中精光四射，警惕的四下张望！
耳边，似有靡靡之音传来，就像在呼唤他的悲哀！
远处，有山岳的阴影在晃动？
但是，任凭他如何观察，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唯有火光在荒芜与黑暗中跳动、闪耀！
他强装自然，但恐惧却在体内蔓延！
眼前的这一幕，似曾相识，却又无从记起！
夜无心自认实力不强，但警惕之心却是在生死边缘日渐提升！
刚才的一幕，绝对不是巧合和错觉！
梦魇吗？
自离开夜家以来，所经历的生死在脑海中逐一翻过，最终定格在宁仙出现之前的那一夜！
“兄台好手艺！”
就在夜无心拼命寻找危险的源头之时，一道洪亮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
寻声望去，却是一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快速靠近，模糊的黑影迅速凝实，带起的夜风呼呼作响，眨眼之间便出现在近前！
夜无心一提镔铁雪刃，身形暴退数丈，与高大的陌生人隔火相望！
“来者何人？”
“莫河，来自无间府！”
“无间府？莫河？”
见对方亮出名号与来历，似乎不是无名之辈，但无间府是何处，莫河又是何人？
夜无心是牙根不知，对方与梦魇是否有关联更是无从确定！
“正是！”
“所来何事？”
“相遇是缘，在下十里之外见此火光闪耀，故而前来！”
“是夜某唐突了，莫兄请便！”
夜无心身形高大，再加上一副皮包骨的模样，枯瘦枯瘦，哪里看得出是一少年？
“夜兄艺高胆大，佩服佩服！”
名为莫河之人是个自来熟，微一合手行礼便自行坐在篝火旁，撕下半只金黄油亮的鸟身张口就咬，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见对方如此，夜无心却仍未放下半分警惕！
毕竟梦魇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而这莫河却又出现的这般突然！
“莫兄谬赞，在下不过是在此暂歇，艺高胆大何从谈起？”
“夜兄弟可是数十年来敢在残宫留宿之第一人，又如何担当不起？”
“残宫？”
警惕万分的夜无心见对方提到残宫二字，似乎极似慎重，下意识间的追问道！
“对啊，等等……”
“何为残宫？”
莫河面色颇为古怪的看着夜无心，语气充满疑惑：“你不知残宫？”
“还请莫兄解惑！”
“此处，正是残宫！”
“此处是残宫？”
“夜兄难道不知此处是残宫？”
“让莫兄见笑了，在下初次外出，还真不知何为残宫！”
莫河没有回答，反而看着手中咬到半残的鸟身，说道：“夜兄，听莫某一句劝，尽快离开此处，越远越好，越早越好！”
“为何？”
莫河没有理会夜无心，自顾自说道：“不要问为何什么，权当莫某偿还这烤肉的人情！”
夜无心看着篝火飘忽中的陌生人，面无表情！
“哈哈哈……”
就在这时，一阵狂笑在黑夜中传来，如夜枭长鸣！
“来者何人？”
“哏哏哏……”
阵阵凄厉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夜无心头晕目眩，耳膜被刺的生痛，根本无法锁定来源，亦不知是多人发出还是一人所为！
若是多人所为倒还好理解，但若是一人所为那不是身形奇快便是身怀奇功，恐非自己所能敌！
然而，就在他苦心寻找声音来源之时，对面的莫河已是猛然一剑刺向侧方！
黑暗的夜空骤然一亮，剑尖所刺之处浓浓的黑影乍现即灭，霎息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铿铿铿……”
顿时，一连串的火花在篝火四周闪烁飞溅，远的十余丈，最近的离夜无心不过三尺之遥，金铁相击的清脆声不绝于耳，几欲刺穿耳膜！
见状，夜无心挺身一跃，就欲挥刀全力斩出！
当然，夜无心欲斩的不是暗中之人！
他要斩的是眼前的篝火！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对方在何处，别说看破对方的行踪，就连目光都跟不上对方的身法！
但是，若整片空间都是飞舞的火星，对方想要隐身恐怕也是得避开火星所过之处吧？
“住手！”
就是镔铁雪刃即将出鞘之时，凭空生出一股巨力猛的撞在刀柄上，已然拔出半截的雪亮刀身再次铿的一声被压回刀鞘！
与此同时，莫河已如同一片黑云自其身旁一晃而过，消失在暗淡的火光之中，唯有雪亮的剑光不时在黑暗中闪现，所过之处碰撞出无数的火花与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
莫河与何人在撕杀？
夜无心脚踏弓步，目光紧紧追逐着火花暴射之处，身形围绕篝火急转，右手死死握住刀柄，随时准备发出全力一击！
对于莫河的警告，夜无心根本无动于衷，命是自己的，哪有交给别人决定的道理？
更何况，两人根本就谈不上相识，且对方与暗中偷袭者是什么关系尚待确定！
但无论两者中任何一方，都皆非夜无心所能力敌！
世间之事往往便是如此不可理喻，毫无公平可言，更无公正可论！
有的，只是定输赢，分生死！
背靠篝火，夜无心快速游走，数截大腿粗的木材自火光中猛然向四方激射，炙热的碳火在夜风中呼呼作响，拉出丈许长的火舌，如同锦旗招展！
灼灼燃烧的火木飞出十数丈之远，深深的插在泥土之中，溅起无数的碎石、尘埃与火星，周边的枯草被大火席卷，在阵阵劈里啪啦的炸裂中灼灼燃烧！
倾刻间，十数丈方圆被射的灯火通明！
两团飘忽的黑影在火光边缘隐隐现现，急速移动中留下串串残影，若非雪亮夺目的剑光，他根本无法分辨谁是莫河，谁是偷袭者！
但是，看破对方的身形又能如何？
哪怕对方就在数丈之外移动，可夜无心跟却不上对方的步伐，徒劳无功！
真气在体内疾速奔涌，迅速向双目汇集而至，两团时浓时淡的黑影方逐渐清晰！
视线之中，交战的双方皆如同魍魉般迅捷，触之即分，粘之即走，看似轻飘无力，其所过之处却是泥土炸裂，碎石横飞！
若非见识过青衣少年乌银的踏花而行，夜无心必然惊为天人！
莫河剑法惊奇，威力无穷，却似乎奈何不了对方！
而黑影亦不知是何人，不见其舞动任何兵器，徒手却能与雪亮的剑光硬碰，丝毫不落下风！
来者到底是何人？
这又究竟是什么地方？
随随便便遇到两怪物都是如此厉害？
外面的世界都是如此危险吗？
夜无心分不清敌我，亦不能力敌，可谓是进退不得！
“哏哏哏……”
然而，还未待他有所行动，凄厉如夜枭鸣叫的声音再次自黑暗中传来！
无需分辨，便知不是与莫河打斗的黑影所发！
“快走！”
不知是不是错觉，自数截火木飞出，院落内的枯草被火热席卷之后，夜无心感觉莫河的剑光舞的似乎更急切，如同狂风暴雨般！
当再次听到莫河的声音时， 夜无心脸色陡然一变！
此前，当他准备刀斩篝火，逼出黑影身形之时，莫河便打断其出手！
如今篝火大盛，虽然迫出了偷袭者的行踪，可莫河出手一次比一次犀利，却仍陷入糜战之中！
现在，黑暗中再次出现偷袭者的同伴！
而且，数量不明！
想到此前种种，夜无心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这些黑影甚至是包括莫河，恐怕都是被火光引来，事情显然超出夜无心的理解范畴！
身后这破败的宫殿，似乎处处透露着种种神秘，可到底又有何诡异之处呢？
为何仅仅是一缕火光，便能诱发如此之多的事端？
夜无心警惕的注视着无尽的黑暗，握着刀柄的手指都已发白，仿佛看到无数的黑影在靠近，仔细观察之下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凄厉的夜枭鸣叫声越来越急促，仿佛正自远在处飞速靠近！
黑暗之中，仿佛有什么庞大的东西在疾速奔跑，又好似有飞禽在夜空连连震翅，可除了一望无垠的黑暗，神情紧张的夜无心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镔铁雪刃一翻直接插在后背，自制的硬木强弓已落入手中，两只利爪箭矢瞬间上弦！
“咻咻……”
夜无心身形一沉，弓拉满月，两只利爪箭矢如同闪电般消失在火光的尽头！
“噗噗……“
百多丈之外，两道如中败革的声响传来，夜无心脸色一变！
如果没记错，在院落的周围应该是连棵手臂粗的树木都没有，亦没有什么阻碍物，就连生火所用都是院落中的朽木！
可那射中的又是何物？
为声响沉闷如击中败革，完全无着力之处？
难道箭尖不够锋利？
显然不可能！
这些箭尖乃取自成年猛兽的利爪，且以硬木为杆，又经自己多番打磨，比之前的长箭威力提升不知几多，怎么可能是不够锋利？
更何况手中的硬木强弓比普通的强弓又强了不止一筹，威力是有增无减！
“咻咻……”
“咻咻……”
夜无心身形快速闪动，同时又是连续两次拉弓，四支利爪箭矢闪着寒光消失在黑夜中！
这次四支长箭，两枝平射，两枝向上斜射！
“唰……噗呲……”
长箭离手，夜无心便侧耳倾听！
与第一次出箭不同，四支长箭有两枝落空，第三只仿佛穿透衣物皮毛之类的物件，最后一只则似射中半空的夜鸟！
但无一例外，皆没有什么惨叫声传来！
到底有什么怪物隐藏在黑暗中？
夜无心眉心紧皱，原本有些紧张的神情如今完全消失，浑身反而散发着一种淡淡的血腥，透露着一股噬血的冲动！
两支利爪箭矢再次落在弦上的同时，脚下一根灼灼燃烧的朽木猛然被暴力踹出！
“咻……”
顿时，火光划破长长的夜空，疾速向数十丈外的的黑暗延伸！
“咻咻……”
与此同时，两支利爪箭矢闪着寒光，在火光的阴暗之中突袭而出，直射被火光射出的巨大黑影！
箭尾所过之处，燃烧的火焰被激起的劲风急卷内吸，形成两道火焰一般的加长箭身！
霎息间，黑暗中如同一粗两细三道火箭疾射！
但是，黑影猛的一膨胀，突兀探出砂锅大的枯瘦手掌，隔空一掌拍出！
“砰……”
两支利爪箭矢与两三丈长的朽木化成满天火星倒卷而回，如同炙热而火红的铁砂，披头盖脸的笼罩正欺身而进的夜无心！
正在此时，一道雪亮的匹练猛然在黑暗中乍现！
面对黑影的反击，夜无心重心一沉便匍匐而下，镔铁雪刃同时在身前疾速一绞，斩开迎头而来的火星，而身形却已贴着地面犹如利箭般疾速挺进，双脚之下践踏的碎石与尘土飞溅有如利箭激射四方！
如今的夜无心，早已不是初出家门的毛头小子，虽然境界仍停留在通脉，但实力却的直线飙升，且近日斩杀的猛兽不知几多，骨子里的血性已渐渐激发出来！
故而，面对未知的敌人，就牙根没考虑过退缩的可能！
更何况，在这未知的黑暗中，或许举世皆敌也不是没有可能，退缩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莫河虽然数次出声警告，但莫河是谁？
两人根本就还算不上相识，又怎么轻言信之？
身在数丈之外，夜无心手中的镔铁雪刃一转，已如同明亮的流星般斩向黑影的下盘！
此招，正是旋风斩中的星火燎原！
一路行来，不知几多的飞禽猛兽在此招下葬身，威力巨大！
但是，对面的黑影速度丝毫不减，仍然如同山峰般正面直撞过来，只见其顺势一脚径直踩向足以削铁如泥、切金断玉的镔铁雪刃！
随着令人窒息的劲风笼罩而下，簸箕大的黑影在眼中疾速放大，夜无心体内真气汹涌波动，手中镔铁雪刃横劈的速度猛然暴增！
“砰……”
锋利无比镔铁雪刃斩中黑影，却如同普通菜刀剁在厚厚的棉絮上，不仅没有破开被斩之物，反而有一道难以匹敌的力量瞬间掠过刀身，如同山岳般袭来！
“噗……”
利箭般疾速射向黑影的夜无心如被雷击浑身一震，护体劲气瞬间瓦解，鲜血自口鼻不受控制的喷射而出，半空的身形以更快的速度倒射而回！
蚍蜉撼树！
不可匹敌！
这是夜无心在与对方接触瞬间的感觉！
若非早已达到宁仙所说的铜皮铁骨，恐怕就这一碰撞便足以筋骨寸断、五脏俱碎！
然而，余光中对方枯瘦的手掌已化为利爪，闪电般向其头颅扣来，失去知觉的双手尚未恢复，根本来不及变招！
这要以给扣住，焉有活路可言？
夜无心强忍体内沸腾翻涌的血液，真气如同潮汐般在经脉中汹涌澎湃，尽数向腿脚而去！
与此同时，一层微弱的毫光在体表浮现，整个人好似被一层无形的光膜包裹！
护体罡气！
“砰……”
下一刻，以黑爪龟鳄王外皮制成的鞋子如同碎纸片缤纷如飞，被撞飞的夜无心速度再次暴增，如同陨石般向身后的夜空抛去，一路血水狂喷如泉，体外的微弱毫光也同时隐去！
对方不仅手脚坚逾精铁，更是力大无穷，初一交手夜无心便已呈现败象，根本难以匹敌！
前一刻双手双臂被巨力撞击失去知觉，下一刻双腿双脚巨痛似裂，受伤同样不轻，护体劲气与护体罡气亦是一触即溃、不堪一击！
若非早已炼成一身铜皮铁骨，恐怕在双方接触的刹那间便已筋骨寸断，失去所有的反击能力！
翻滚在火焰的上方，夜无心强行摧动体内的真气，化解体内的伤势，略有知觉的手在腰间抹过，一道长长的黑影如同绳索般套向十多丈高的宫顶残椽！
下一刻，借着黑影一荡，夜无心已如飞鸟投林般没入黑暗的宫殿内！
就在消失的一瞬间，后方追踪而至的高大黑影似乎望了一眼他消失的破窗，便转身向莫河而去！
刚一落地， 夜无心便在宫殿中急速翻滚，将自己隐于黑暗 之中！
这是什么怪物？
利爪箭矢不能穿，镔铁雪刃不能伤？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