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不知为什么，许愿的精神恢复比体力恢复要超前。
她被绷带绑得像个木乃伊，一寸都无法挪动，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仿佛身体跟神经切断，进入瘫痪状态。
可是偏偏她的精神，却在术后不多久就清醒，即便她闭着眼睛，精神力也能够在房间里游移。
房间里有几个人照看她，她的身上连接着几台检测数据的机器。
许愿避开他们脑中的精神之光，唯恐不小心碰触到，引发他们的警觉。
她现在已经清楚，人类的精神力都很脆弱，稍微针对，都会引起严重后果。
就比如那名女军医。
许愿将精神蔓延至房外，沿着走廊前进，看着路过的医护人员唇张开，无声地跟着同伴打招呼。
她听不到他们的话语。
不过这不妨碍她四处闲逛。
她敏锐地发现，护士推的治疗车上夹杂着带血迹的破碎衣襟。
许愿将精神瞄向护士来的方向，慢悠悠过去巡查，终于找到一间病房。
隔着门就能感受到另一个精神力的存在。
混乱、波动、冲突，极其不稳定。
这种感觉很像是异兽，许愿的精神穿过门板，瞧见了床上的人。
那个她没抓住的人，那个她本以为已经死亡的人，正侧头趴在病床上，背部是密密麻麻的针脚，破碎的肌肉被拼凑缝合起来，显得十分丑陋。
他手臂的肌肤往外蹿起一排灰色的突起，即便已经吸入麻醉气体，还是无法抑制病毒的吞噬和身体的异变。
应该是被变异鹰攻击时受到了感染。
不同于上次许愿观察到的白光，这次程诺的精神力旺盛地发着金光，仿佛被侵犯者激活，产生无限的能量，开始挣扎，开始防卫。
但他受这么严重的伤，严重影响意志，对战胜病毒很不利。
许愿看着混乱交织的精神，凑近仔细分析。
精神之火细看过去，里面有些粘稠的东西，就好像金子融化后里面混入了其他杂质，二者混合搅动，轮流占上峰。
许愿分出自己的精神力，去跟那些野性的部分相融合。
下一秒她感受到里面的敌意，整个人为之一震，立刻提高警惕，将全部精神力注入。
那股原始冲动四处冲撞，想要突破她的控制。
怎么忘了，病毒来势汹汹，根本不能小觑，她自己都险些栽进去，万不可抱着玩闹的态度来面对它。
许愿集中精力，她发现，程诺原有的金色精神力好像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缓慢地扩展延伸，包裹住那片杂质，一点点侵吞它。
耳边传来纷杂的人声。
“她流鼻血了！”
“脑电波在剧烈跳动！”
“在昏迷中也能使用异能吗？会不会再次进行大规模精神进攻？”
声音来自她所在的病房。
许愿感觉有些疲乏，再次看了眼程诺。
他身上浮现的异兽特征已经缓慢隐退，逐渐恢复正常的人形。
于是她撤回精神，重新回到自己病床上，不再使用能力。
眼前漆黑一片，失去了对世界的监察，她就像个普通人一样躺在病床上，只靠耳朵收集信息。
好疲惫，就好像集中精力跟人下了一局难分伯仲的棋。
看来帮助别人压制野性，也十分耗费心神。
有人轻柔擦去她流的鼻血。
“数据正常了。”
“总是这样失血可不行。”
“是啊，她身上的血几乎换了一遍了。”
许愿听着他们的话，回想自己跟变异鹰战斗后的状态，应该遍身伤口，很容易失血过多而死，但他们拼命救回了她。
而且这里好像是普通的医院，并不是什么严密森严的实验室。
要怎么评价这些人……
他们救了她，对她有恩情，如果目的不是利用她的话，她应该会很感激。
许愿心底叹了口气，放任自己进入沉睡中。
许愿做了个噩梦。
她回到了那片燃着火光的午夜战场，只不过这一次，她不是那个被直升机接走的人，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学生。
直升机悬在头顶，接上目标人物离开这里，留她一个人绝望地看着它消失在天边。
没有人来救她，她无法离开这里，一点生的希望都没有。
周围人死得死，伤得伤，而她似乎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只能躲藏，逃跑，尖叫。
一个个熟悉的同学倒在面前，咆哮的子弹擦着她的发丝而过，没入异兽身体，在空中炸开血花。
恐惧，挣扎，不甘，许许多多的情绪充斥在心底。
终于她摔倒在地上，跟不上前面人的脚步。
‘笙笙！’有人弯腰来拉她，嘴里喊着她的名字。
结果那张脸，当着她的面忽然扭曲变形，长出犄角变为野兽。
‘啊——’
梦中最后只剩一声尖叫。
许愿惊醒，急促地呼吸着，身上出了一层冷汗，她好像知道自己梦到了什么。
它真实得不像梦，倒像是一缕执念的精神，被她无声无息地捕捉到，留存在了记忆中。
那个名叫笙笙的昔日舍友，那个听到她话语认真思考，重重点头说‘像我们许愿这样就出了很多力’的女孩，还没等到锻炼成长的机会，就在最美的花季消逝了。
是因为上一世自己独身习惯了，现在亲密接触到许多人，所以才会频频升起惋惜的感情吗？
杨旭是，程诺是，笙笙也是。
“你还好吗？”身旁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
许愿缓缓睁开眼睛看过去，清晨的阳光轻淡并不浓烈，青年身穿一套干净的病号服，拿着一份报纸，对着她轻轻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