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第三十章
程诺没想到氧气瓶能被这么快地找到，他看着三名战士装备完毕打着手电筒潜入通往负一层的洞口，没上前打扰询问。
许愿没出现，可能在二楼休息，毕竟一楼的水已经漫到大腿，在这儿呆着很不舒服。
而且以她的性格……程诺又想起女生那副淡漠脸庞，仿佛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怎么会来关注救援状况。
不知道过去多久，水面浮动，两名战士各拖着一名受困人员冒出头。
那名大一游泳队的男生还清醒，他跟一名战士共用着一瓶氧气。
另一旁失去意识的看模样像是老师，他被战士扶着单独用一瓶。
人群七手八脚把人接起，往二楼搬运。
“杨队长呢？”有人询问。
“他把氧气瓶让出来了，我下去接接他。”一名战士说完再次潜入水中。
程诺上去搭了把手，扶着这名学弟站起来，禁不住鼻头一酸。
“太好了，我们还以为你……”
“咳咳咳，”男生咳嗽几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我下去后找到名老师，他呛了水半昏半醒，我自己是能一口气回来，但再带一个人很困难。”
他说着往外呕吐出一些浑水，程诺连忙递给他矿泉水瓶。
男生涮了涮口，像是好多了。
“我拖着老师找天花板挑高的位置，呼吸剩余的空气，不知道为什么连接楼上的通风口开着，没有扇叶，但内-壁太光滑我们上不去，就只能挤在那里换气，直到听见动静看见光束，幸好他们赶来，我快坚持不住了。”
程诺点头：“先上去休息，没事就好。”
正说着，那边杨旭被队友带上来了，被扶着坐在通往二楼的台阶上。
战士们已经精疲力尽，氧气瓶也使用过多，纵使还有人失踪，但救援行动只能宣告结束。
而且大家也清楚，除去这两人侥幸借着一个通风口呼吸，其他人存活几率低到不可能。
一众人向着二楼讲演厅转移，离开还在上涨的一楼。
不管怎么说，这次行动救回两条性命，校长热泪纵横，握着杨队长的手连连感谢。
一帮男生挑了后排角落，脱下湿掉的裤子拧水，程诺刚想跟过去，想到什么扫视了下整个房间。
许愿一定在某个位置喝着水休息吧？
他这样想着，视线掠过所有角落，却没有发现那道瘦弱的身影。
这有些出乎程诺意料，他已经习惯了她坐在角落风轻云淡。
程诺收回往上迈的腿，回到最矮的前排座位，找到杨旭。
“杨队长，许愿呢？”他边问边仔细搜寻，连摆着器材的角落都没有放过，怕她蹲在那里摆弄东西被他忽略。
就听对方平静道。
“她碰上变异后的王灿了。”
程诺猛然看向这个疲惫沧桑却眼神熠熠的男人：“然后呢？”
“王灿力量太强，没有弹药无法靠近，已经向军队请求增援，在此之前不宜上楼与之对峙。”
“那跟她有什么关系？我问她在哪儿？”
站直的青年眼神带着股执着。
见杨旭没回应，程诺追问。
“见到那样的王灿，她怎么样了？她受伤了吗？是死是活？为什么你们都没有事情，她却……”
“程诺……”周围有老师上前来拉他。
往日最听话的学生这次却没有顺从老师，用力挣脱开，没有移开跟杨旭的对视。
杨旭将他这副模样看在眼底，依旧平静：“她的情况不清楚，我没有看到。”
“你抛下她了。”程诺断定，“她连军人都算不上，她应该排在你们前面撤离。”
程诺不愿相信，那个一直强悍的人会折损在一次普通的任务中。
在他心底，没有她不行的事情，无论面对死亡还是异兽她永远都处事不惊。
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死在这座普通的教学楼。
周遭的气愤凝滞住。
程诺拎起斜在一旁的钢管，就要往外走。
“程诺，你别冲动。”老师和同学又来拉他。
“无论是坠机后搜救还是去气象台接人，知道有异兽，知道路途远，我们不还是出了任务吗？为什么人现在就在我们楼上，却不去救她呢？”
杨旭攥住男生手里的钢管。
“不要多不必要的伤亡，楼上不仅有王灿，还有变异实验动物，数量只多不少，她很难存活，没有让她第一时间撤离是我的过错，等军队派来增援，我亲手替她报仇，对不起。”
听他承认并道歉得这么快，让程诺升起的火一时间不知道往哪儿发。
理智告诉他，应该相信联邦和军队，他这样发泄般质问是不对的，对方也已经尽全力了。
与异兽奋战一天一夜，饥肠辘辘，失去同伴，然后回校迅速搜救氧气瓶，投身到救援中。
但心底，却还是一时无法接受。
明明回校的时候，车上他们还都在，现在却只有许愿离开了。
他调整好心态，只留下一句话。
“她会没事的，我相信她。”
说罢松开手，任杨旭握紧武器，自己垂下头离开。
他挑了个窗边的位置，看着外面打着的雷闪，想着这几天连续发生的事情。
一时间没有人来打扰他。
死去人的脸在眼前闪过，陈老师、东子、王南，淹死的同学和老师，最后停在许愿的面容上。
‘死去只能代表我能力不够。’
‘队伍要没能力的人做什么。’
女生的薄唇吐出残忍冰冷的话语。
她对自己，也是如此地冷漠，如今一语中的，换她被抛弃了。
不知道她那时候心底在想什么呢？
程诺感觉到面颊滴下什么，回过神来连忙拿掌心抹掉。
即便她再无情，再令自己讨厌，她也是个吃到饭菜会感动落泪的普通人，她心底深处还有着人类的感情。
窗外的雨停了，程诺站起身，跟其他人一样透过玻璃看外面绚烂如画的天幕。
房间里乱糟糟一片，夹杂着人们的惊叹声，脚步声，以及手机响起的铃声。
就听最下面一排人们发出惊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个医学教授激动得开始拥抱。
“程诺！”有位老师高喊他的名字，远看过去那张脸上的笑容灿烂。
就听他对他挥手，道。
“她还活着！”
十分钟后，全副武装的一队人在四名战士的带领下破开五楼的门。
手电筒灯光扫射。
有人举着门板抵挡四窜的变异鼠，一起合力开始清除这些东西。
他们不知道到底在哪间教室，就一间间寻找。
听说许愿被咬伤了，程诺一路提心吊胆，想象不出那样一个清秀周正的女孩会变成怎样可怖的怪物。
等找到当时事发的那间教室，就见一地的狼藉，到处都是战斗的血迹。
空荡荡的地面只剩下五具异兽的白骨，让人不难想象到当时战况的激烈。
其他人查看后离开，留程诺一人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托起讲台上被砍断后剩余的半截绳索，试图还原当时的情景。
她果然如他想象中般强大，换作其他人，面对一群异兽不可能存活，不可能如她那般做得好。
忽然楼道上传来尖叫。
程诺跑出门口，就见隔壁的教室门开了，一名握着钢管的男战士被里面伸出的一根长骨刺穿透，血流如注。
他背后伸出的那截尖锐骨刺，漆黑如墨，闪着金属的光泽。
战士怒睁双目，不知道见了什么，半张开口。
随着他试图发出声音阖动双唇，更多的血从口里涌了出来。
程诺的心沉入冰潭，一股冷意从脚上升起。
骨刺收回，男战士像破抹布一样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血洞。
所有人都不敢动，程诺看着倒地的人，再不止血会死，得弄清里面的情况，把伤者拖过来及时抢救。
他迈出脚步，一步又一步缓缓移向房间。
有人在远处喊他的名字，不想他靠近。
但程诺没停下，他忽然想知道，不知道教室内的许愿是什么模样。
终于，他倾斜的视野看到了房间，里面的景象在他面前展露地越来越多。
在看到苍白站立的男人时，程诺停下了脚步。
王灿歪着头冷漠地打量着他，一只手臂变成的骨刺拖在地上。
于是程诺做了一个动作。
他丢掉了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