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在山间鬼墅里种豆芽菜·23
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关窈感到一种奇异的共鸣。
那种大脑被各种嘈杂声音填满、濒临失控的感觉又来了。关窈觉得，现在的情况很不妙。
但是，在这种声浪之中，她好像听见了，听见女孩隐隐约约的啜泣，女孩的声音稚嫩而无助，软绵绵的，带着细小的颤抖。她的声音紧绷，仿佛下一秒就在崩溃的边缘。
“抱抱我。”
女孩没有张嘴，但关窈知道，这是女孩的声音。
“你能不能抱抱我？”
口中呢喃着撒娇一样的甜蜜话语，但女孩黑漆漆的眼珠里什么都没有，她没有表情，没有眼神，没有动作。
她只是毫无动静地站在尸体上，五官精致，周身落寞而冷清，比尸体更像没有生命的东西。
关窈浓密的睫毛轻轻一抖，她下意识觉得这个女孩亲近。
她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想要伸出双手。
就在这时，女孩另一只手也握上了唐刀，两手高高举起，刀甚至比女孩的身体还要高，只见那刀就要冲着关窈的面门而来！
女孩原本白净的脸迅速染上一层一层的鲜血，那血层层叠叠，又迅速干涸在了她的脸上，散落的黑发挂满了固态的血浆，此刻她就像整个人从血池里被捞出来一样，身上那身雪白的唐装却依旧白得刺眼。她举着刀劈向关窈，口中高喊着——
“别碰我！”
下一秒，一股大力从身侧袭来，关窈之前已经处于微微失神的状态，并没有用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她被这股力气一带，整个人向身后踉跄了一步，恰好躲过了那刀的袭击。
再看过去，那小女孩和尸体都不见了，只有那个不锈钢凹槽还原模原样地敞开在那里，只是仔细看，似乎那些金属又进入了融化状态。
关窈一愣，她在不知不觉间都快走到不锈钢凹槽的边缘，下一步就要迈进去了。
她顺着刚才拉着她那股力道看去，缓缓抬起眼帘，一个金发蓝眼的少女手还搭在她的胳膊上，此时脸色苍白，还在喘着粗气。
何穗岁早就发现关窈不对劲了，一开始只是神色不对，但是就在过去的半分钟里，本来站得离凹槽有些远的关窈就像着了魔一样快步向前，一脚踩上床板，马上就要整个人进凹槽了。
现在的凹槽状态太不稳定，她心下觉得不妙，生怕关窈一进去就跟那些五官一样，被液态金属吸收了。她着急把关窈拉回来，大部分力用在了受伤的左脚上，结果现在左脚踝的伤似乎得更厉害了。
何穗岁疼得眼泪直冒，不过还是开心地对关窈说：“还好你没事！不然你马上就要掉进去啦。你怎么会突然往前冲呀？”
关窈神色有些恍惚，脑海中纷乱的声音一瞬间又消失了，心中有一种被压抑的躁动。她沉默了一息，没有回答何穗岁的问题，而是先拉着何穗岁坐到床边。
“诶？”何穗岁有点反应不过来，但还是顺着关窈的动作乖乖坐下。
关窈敛眸，看了一眼何穗岁身上的连衣裙，也没把自己的胳膊从何穗岁手里抽出去，顺着外套的方向略微扭身，那件外套就出现在了何穗岁手上。
看着何穗岁一脸茫然，眼睛里泪珠要掉不掉，里面却像有两个问号，一副不解她要做什么的样子，关窈的心情突兀地松懈了下来。
刚才那些尸体和女孩带来的冲击与烦躁，在这一刻不知不觉消失了。
关窈是习惯做多于说的，她将外套在何穗岁膝盖处铺好，直到将她的小腿也盖得严严实实以后，才一把拎起了何穗岁的脚踝，搁在了自己身边的床板上。
何穗岁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她倒不觉得关窈会害她，只是这太猝不及防了。腿部的动作改变了，关窈的外套还是固定在老位置，一点都没把何穗岁除了脚踝的其他地方露出来。
下一秒，一双冰凉的手握上了她的脚踝，何穗岁被这凉意一激，身子一颤。她反应过来，这是关窈的手。
这一回似乎没有上次在厨房那么冰了，那次意外关窈握了握她的小腿，她只感觉冰到骨头都疼，现在何穗岁却觉得，这股冷刚好缓解了她左脚踝那股肿胀的疼痛感。
何穗岁不禁喟叹出声。她的脚踝痛了很久了，这还是这几天以来最舒服的时候呢。
“你不会疼吗？”关窈依旧略低着头，没有抬眼看她。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关窈的眼睫毛极其纤长，随着她说话，在空气中微微抖动。现在她的气色好上不少，终于不像之前那样，惨白而黯淡了。
意识到关窈说的是她的脚踝，何穗岁嘿嘿一笑，也没有回答关窈的问题。
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笃定关窈的确看见了什么，不过她并不在意关窈的沉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再怎么样她们也才认识三天而已。
但关窈救了她，那么爱干净、碰什么东西都要用纸巾垫着的人，此时正在用手帮她冰敷。这些都是真的。
在这阴森森的别墅中，此时此刻难得有了些温馨氛围。
何穗岁和关窈两个人之间原本有些别扭的气氛，这会儿已经不知不觉地消弭了。
此时，雷夫尔突然开口：“我在衣柜里没发现什么，你们呢？”
关窈原本在专心地为何穗岁按摩着脚踝上的神经，思绪十分平静，乍一听到雷夫尔的声音，有些不爽地觑了雷夫尔一眼。
雷夫尔：？？？是我看错了吗？我怎么觉得关窈在瞪我？
何穗岁感觉自己的脚踝好多了，将自己的腿从床板上放了下来，朝着关窈甜甜一笑，一边回答雷夫尔的问题：“我在床上就只发现了这个不锈钢板，还有床头柜没有搜索。但目前已知的是，别墅主人的身高应该的确一米四刚出头，床的另一边很久没有人睡了。”
手中的温热突然消失，关窈摩挲了一下指尖，收回手，安静地站了起来，向后退了几步。她依旧是那副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靠在梳妆台前听着二人讲话。
但是，关窈猛地发现，自己能听懂何穗岁口中的联邦标准语了。就像脑海中的一块区域被突然点亮，她再去听那些奇怪的发音和语法，就像母语一样自然地接受和理解了。
是因为刚才那个小女孩吗？
她有些惊讶，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何穗岁现在已经养成了随时给她翻译一遍的习惯，关窈看着何穗岁的小嘴一开一合，她能明显感受到两种语言的差别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关窈并没有告诉何穗岁这个消息。
或许是不想解释那么多，或许是为了藏拙，或许是……为了何穗岁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多一点。
关窈心里藏着思量，表面上却还是有条不紊地说着话：“梳妆台这里暂时没有新线索，一些留下来的化妆品都已经过期很久了。”
她连柜子的夹层都打开来看过了，的确没什么特别的。
“只有一点不对劲。镜子和椅子是干净的，但台面上有灰尘。”关窈继续说道，“应该有人频繁使用过这张梳妆台，但只限于坐在凳子上照镜子。”
雷夫尔也补充了一句，他发现衣柜里只有男士的衣服，尺码都挺小的。
接下来三人一起搜索了床头柜，台灯也坏了很久了，柜子抽屉里面也没什么特别的，是一些针线和账册，关窈拿起来仔细翻了翻，确认账簿的主人的确购买了许多黄沙和水泥。
这和日记里写的“爸爸带回来很多袋子”又是吻合的。
感觉事情的真相逐渐明了，别墅主人的身份和她推测得所差无几，何穗岁调侃了一句：“这人还挺讲究的，杀人放火都在餐厅和密室干，自己的卧室倒是收拾得干干净净。”
只是到目前为止，日记残页还没有找到。雷夫尔的天赋应该不会出错，那么何穗岁逐渐确定，主卧里一定还有一个密室，日记残页就在那个密室里面。
既然主卧的各个地方都查过了，那么密室大概率就藏在窗帘之后。
窗帘上积了一层灰，要掀开肯定要沾得满手满脑都是，这种苦哈哈的活雷夫尔都自觉承担了。
何穗岁脑子好还会种豆芽，关窈的天赋逆天就算了，脑力武力都超高，雷夫尔觉得这么一比，自己就像个没什么用的寻物器，他相信哪怕没有他这个天赋，何穗岁和关窈靠自己最后也能找到的。
有了这种在抱大腿的认知，雷夫尔任劳任怨地用豆芽挑窗帘去了。
为了不被灰尘波及，关窈甚至退到了门口，等雷夫尔把窗帘全部打开了才踏进主卧。
没想到，窗帘后面是两扇小小的窗户，中间夹着一个小门。怪不得主卧没什么光照，室内非常昏暗。
关窈拿出身上的金钥匙试了试，门轻而易举地开了。
三人小心翼翼地进去，映入眼帘的是……
一房间的女士衣物，各种颜色和款式的内衣套装堆放成一座座小山。
何穗岁：“对不起，我收回刚刚说他讲究的话。”
真正的变态不管在哪里都很变态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