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只是他们
“一个新将士,便能有资格挑战副将之位吗?”览武有些惊讶,“而且此前卞濒兄说的那句话,我也还未能理解,什么叫‘那得看在谁的心中’?”
“看来你们狄首城的城卫营,着实不复杂。”卞濒露出轻松的笑意,“连队首都是此般单纯。”
览武不知该如何接话,卞濒倒是继续道,“罢了,有些时候,可能糊涂点更好。”
之后一路无话,卞濒与览武很快便来到了古流河,河边还有很多此前狄首城搜救时留下的小船只。
二人上船后一左一右一同划桨,卞濒的声音打破了此前一路的沉默,“广博兄带走的那个小将士……”
“你是说常弃?”
“对。”览武看不到卞濒的眼神,但卞濒的声音却是明显变得有些沉了,“此人看起来不简单。”
“他虽不算老将,但为人机敏,所以平日里主要负责打探消息或者跑腿传信这些事情。”览武的脑子里是平日里常弃贫嘴的模样,“在锦龄城见到的时候,倒着实比平日里看起来沉稳了许多。”
“此前得罪过守府,还敢在这种时机下入锦龄城,说明此人胆量非凡。”
卞濒细数着分析,“被守府的人缠住,甚至是之后被驻卫队的人包围,此人都没有丝毫的慌乱。不需要你任何的解释便能沉稳的接受你的指示,说明此人思维严谨,且能审时度势。“
览武还在细想此前的种种细节,卞濒却是继续道,“这样一个有能力的人,却并没有让你们发现他的这些能力。要么是为人低调,要么就是善于伪装,希望不要是后者。”
“若是伪装,为何在锦龄城没有继续下去,而是要暴露自己的这些能力呢?”
“或许真的只是为人低调吧。”卞濒突然嘴角一弯,“又或者早就料到你们不会在意这些。”
“常弃是垚止将首亲提入营的,想来也是发现了他的这些能力吧。”
“又是垚止?”卞濒想到此前说过让览武去刻零苑的便是垚止,再加上银伯当时说漏嘴的宵禁后才进,卞濒的脑海中隐隐将一些不明晰的线给渐渐连到了一起。
览武等了许久,可卞濒却迟迟没有下一句。
“垚止将首……有什么问题吗?”览武终还是忍不住的追问道。
“问题或许没有,只是巧合有些多而已。”卞濒轻声喃语,“布了这么大一盘棋,却让别人给将了一军,难道也是巧合吗?……”
“谁布棋?垚止将首?”览武却是越听越愣,“又被谁将了一军?”
“狄首城当日为何未出城阻拦锦龄城的城卫们去医丘山?”船将靠岸,卞濒收回船桨,直直的盯着览武,“水淹歌虹镇事发突然,但医丘山之战却是步步为营,哪怕其中一个环节有碍锦龄城都不可能赢的如此轻松。”
“当日……确实是垚止将首下令……”览武一边回想声音却是越发不稳,“全城戒备,但……不做拦阻。”
“理由呢?”卞濒急问。
“理由自是无需与我们这些属下说明,但是当日瑾持城主并未反对。”览武好似也有一丝醒悟,那些平日里未深究过的事情,好似确实有些奇怪之处。
“难道……”览武的心渐渐被一些回忆给绊住,“垚止将首和锦龄城的人……”
“看来你还不算太迟钝。”其实让览武想清楚这些,卞濒也并不确定是在帮他还是害他,“但还有很多事情并不明晰,所以倒也不必自己妄加揣测。”
“你此前说我本是去刻零苑,最后却是广博兄替我引见很奇怪。”其实这也是览武当初不敢完全信任广博的原因,“但若是广博兄真的与少城主相识,这些好像便能解释的过去。”
“既是如此,垚止当初为何不直接找你们少城主呢?……不对,你们少城主可没办法让你们宵禁后进锦龄城。”
卞濒好像发现自己有些被绕进去了,“但广博应该可以……不对,可你最初是去刻零苑,也不是去广府……”
“将首让我去刻零苑,并未让我找少城主,也未提到过广府。”览武好像也有些糊涂了,总感觉这其中,还差些什么才能通。
“你未见到你们少城主,那自然不是你们少城主让广博帮你,那……”卞濒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那广博为什么帮你?”又好像什么也没想通。
“可能……”览武还在拼命回想与广博相处的细节,“可能是知道我的身份后想到帮我就是帮少城主?”
“可最后分开的时候,你才知道广博认识你们少城主。”那也是卞濒觉得奇怪的开始。
“此前广博兄倒是确实未提到认识少城主一事……”而且广博兄说因为广仲是瑾巽少爷的师弟所以才相识,但此前广仲却好似并未想要相帮。
“所以还是回到了那个问题上,若不是为了瑾巽,广博为什么帮你?”卞濒终于又渐渐明晰起来,“垚止认识的锦龄城之人,那个能让你宵禁后进城的人,若不是广博,又会是谁?”
“锦龄城之人,我相识无多。”不知不觉二人已经行至鹭养府前,但模样倒是比览武离开时更加破败。
“其实有一件事,或许能将一切合理的联系起来。”卞濒还在犹疑自己当不当替览武理清楚这些。
“何事?”览武自是好奇。
“广博是否与你们少城主相识我是不清楚的,但是我能清楚的是,广博与弑缺乃是好友。”
“弑缺?”览武一惊,垚止将首是弑缺师弟的事已经让览武难以想象,此般和善有礼的广博兄竟也是弑缺的好友?
“连上这条线,一切好似都能解释的通了。”卞濒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垚止让你去锦龄城,是弑缺帮的忙。而你之后擅自去找了广博,广博愿意帮你,依旧是弑缺帮的忙。最后若是广博还能将你们少城主带来。”
卞濒顿了顿,嘴角轻扬,“或许还是弑缺帮的忙。”
“难道……”览武已经几乎要惊掉下巴,“少城主也与弑缺相识?”
“所以弑缺最开始想要你找的人,或许并不是我。”倒是不知道弑缺最初的人选,是不是笠蔚。
“可是……弑缺为什么要帮我呢?”当初又为什么要让方槐与他分开呢?
卞濒不自觉的在心中苦笑,你布的棋,还真是没有顺过啊。
其实卞濒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帮览武想明白这些。
或许是有些不甘心的吧,为什么你对任何人都能投去目光,却唯独不给我一次机会呢?
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证明些什么。
卞濒开始围着鹭养府仔细查探,其实当卞濒能够完全确信笠蔚真的是弑缺的人时,基本上就对胥幻遇害一事存疑了。
即便弑缺不希望胥幻被带回锦龄城,也绝不会下手去害死小少爷。卞濒觉得这一点,自己应该不会看错。
缓步上了小山坡,览武一路跟在卞濒身后。未说话,也未有问,只是默默跟着。
终于,卞濒停了下来,览武的心却是紧张了起来,是有发现,还是……
“这里有些奇怪。”卞濒指了指二人面前的小小浅沟,“这周边山体连贯,鹭养府几乎就是立于这些天然屏障之中,可此处,却是唯一可寻的破绽之处。”
“破绽?……”览武对这些造物之术不甚了解,所以自然对卞濒所言的这些难有体会。
“既然能完全融于自然,有巧匠的造诣,却为何会偏偏留得此缺呢?”卞濒陷于喃喃,“此门,究竟是生门,还是死门?”
览武越发不解,便只得将注意力放到面前的浅沟处。
此浅沟狭窄,站在上方几乎难以察觉。但当你真的定眼观察,那好似相叠的部分其实并未相连,定神注视许久的话反而会觉得此缝绵长似无尽。
“不管了,如今怕是也只有此处可出,便也只能由此而入。”卞濒准备起身。
“卞濒兄,这鹭养府若是真的如此诡秘,我们不妨……”览武本能的上前想要伸手阻拦,但又觉得好似有些无礼便将手收了回来,“不妨还是等等广博兄与少城主前来?”
“我还以为你已经想通了呢。”卞濒看向览武的眼神是不解的,“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会来此处?真的是为了救仕闻?”
“卞濒兄此言何意?若不是为此,为何会……”览武想要努力跟上卞濒的思维,但发现很难,“即便是为了胥幻……”
“若是为了胥幻,他不会希望你出现在这。”卞濒的语气是毋容置疑的。
“那还能为了什么呢?”自从遇上锦龄城的这些人,览武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就是铁锈一般,或许是狄首城的安稳环境确实太能麻痹人。
“为了他的整盘棋,为了你们这些棋子。”
“棋?”览武大致推测到卞濒口中的他应该是指弑缺。
“你难道没有想过,你所认为的那些厉害的,善意的人们,却都与弑缺相识,这意味着什么吗?”卞濒都替览武着急。
“难道说胥龄的这些行为,都是他们……”览武摇了摇头,“这不可能,别人不说,少城主是不可能的呀。”
“那如果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却还是有这些结果,又意味着什么呢?”
“他们阻止不了。”览武这次的速度终于让卞濒欣慰了一回。
“这是结果,过程有多少变数是我们不知道的。”卞濒可不希望弑缺再失手了,“但我们可以知道的是,他们应该是努力过的,包括现在。”
“所以你说的这盘棋,就是指现在我们要去这鹭养府?”
“本不是我们。”卞濒眼神锐利,“而是他们。”
“所以,你不想他们……”览武犹疑着。
“我只是不想,只是他们。”卞濒转身看向浅沟,“一直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