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流言蜚语，少年回忆
随后的几天，苏玥宁因为忙着准备参赛作品，中午常常一放学就要离开学校去和自己的美术老师沟通学习，自然也就没有时间和叶云眠一起去食堂吃饭。
只是好巧不巧，苏玥宁和苏曦安的母亲大人陈薇薇女士看着自家宝贝女儿每天忙忙碌碌求上进，再看看嬉皮笑脸每天没个正形的儿子，越发看不过眼。
于是，陈薇薇决定，让苏曦安中午和司机一起送苏玥宁去美术培训，不能只累她家女儿。
不情不愿的苏曦安在陈薇薇的威压下，每天中午放学便等在了特优班所在的教学楼楼下。毕竟特优班在五楼，他懒得爬。
这种现象持续了几天，一些流言蜚语便迅速产生。
或许是因为明德高中占地面积广，高一，高二，高三这三个年级平日里多少有些隔绝。再加上平日里的分批式放学，苏玥宁和苏曦安平日里同框出现次数很少，一时倒也没人认出他们的兄妹关系。
这年，跳级的苏玥宁才15岁，还未长开，一张脸稚气未脱，看着便是精致可爱的一小团，而苏曦安则长得像苏骁些，虽然俊朗但面部线条偏硬朗。单从长相来看，苏玥宁和苏曦安并不相像。
种种原因之下，苏玥宁和苏曦安真真实实的兄妹关系在一众不知情人眼里变成了:一对颜值超高的校园情侣。
校园里，除了考试，放假等消息外，流言蜚语的传播速度当是数一数二的，特优班也不例外。
由于苏玥宁中午不在教室，之前在叶云眠这里的补习也暂停了。叶云眠中午的时间便空了下来，索性在校外的一家的小餐馆里做后厨帮工。
这天中午，叶云眠刚结束中午餐馆的兼职，快到学校门口时，看见前面几个特优班的女生相伴而行。这时，离教学楼还有一段距离，女生们自然是要聊聊天的，或是八卦，或是吐槽，全凭当日的所见所闻。
“诶，你今天中午放学看见了没有？”并排而行的三个女生中间那个一脸神秘地对身边人道。
“嗯什么呀？快说啊!”
“我们班的苏玥宁好像和一个高富帅在一起了!”
“啊？你怎么知道”
“你没发现最近苏玥宁中午都没在教室学习了吗？而且我放学时还看见那个男生在我们教学楼一楼等她，还帮苏玥宁背包呢！然后他们就坐上同一辆车走了。”
“你说他们是不是去约会了？”
“真的，假的？”左边女生一脸怀疑。
“我亲眼看到的，而且那个男生长得好帅，还帮苏玥宁背包，一看就是那种有颜还温柔的类型。要是我，我也愿意在一起。”
“你你怕是不会被追求的。”右边那个一直沉默的女生突然开始毒舌。
“梦还是要有的嘛！”三个女生笑闹着走远了。
听力极佳的叶云眠慢吞吞地走着，把这些话语尽收耳底。
浅棕色的眸子在一瞬间黯淡下来，叶云眠抿紧了唇，下午的阳光明媚，照在身上一片暖意。分明是白日，叶云眠却只觉得被阴影笼罩。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浮上心头。那种感觉就好像一直珍视的宝贝，眨眼间离他远去般难受。
不知不觉，叶云眠已经走到特优班，回到座位上，苏玥宁还没有来。叶云眠怔愣地看着身旁空空的座位，鬼使神差般，叶云眠拿起苏玥宁桌上的水杯，给女孩接满一水杯的温水。
那个女孩，这几天早上把水喝得干干净净后总是不记得去接。下午匆忙赶回学校时，已经快上课了，拿着空空的水瓶喝不到水后却也懒得接，就这么渴一节课。这样，她就不会渴了吧。
叶云眠思绪翻飞，许多年前的记忆里，他第一次见到苏玥宁，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天。
那年，他七岁。那天，他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父母带着妹妹出去旅游，留下他独自在家，走之前留下的食物只够他吃四天。他不安又害怕地拉着父母的衣袖乞求他们带上他，得来的却是一句“烦死了，最多四天，我们就回来，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家知道吗？别给我们添乱。”
小小的叶云眠信了，把食物分成四天的量，期待着四天的食物吃完，爸爸妈妈就会回来了，家里不会只有他一个人。
但四天过后，爸爸妈妈仍然没有回来。他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却没有人接。他似乎被完全地遗忘在那个冰冷的只有他自己的家里。
周边的邻居因着过年都忙着招待亲朋好友，或是早早地回了家乡过年。
没有人发现，这个小小的男孩已经独自在家生活了很多天。
他翻遍家里的角角落落，找出所有能吃的东西。像冰箱里放了很久，却没有扔掉的已经坏掉的鸡蛋，阳台上的苦涩的咸菜，还有所剩不多的米面。
叶云眠笨拙地熬粥，煮面。可是很快的，过了三天，这些东西都吃完了。但爸爸妈妈还没回来。
于是，叶云眠烧了很多热水在保温瓶里。他待在由杂物间改成的房间里，蜷缩着身子，饿了就喝水，睡觉。他想用这样的方法抵御饥饿。
可是没有用，该饿还是饿。他撑了两天，出了门，看着小区外边的垃圾桶，饥饿让他狼狈地在垃圾桶里翻找食物。
“哥哥，你做什么呀？”女孩软糯的声音响起。
叶云眠翻找的动作顿了一下，却很快又继续。
“哥哥，垃圾桶里的东西不可以吃的。”五岁的苏玥宁眨着乌溜溜的眼睛，一脸严肃。
“妈咪说吃了会生病的。”
“滚开!”叶云眠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精致，玉雪可爱的小团子，一种狼狈产生的自卑感迫使着他虚张声势地想吓哭眼前的小女孩。
但小女孩并没有被吓哭，反而迈着小短腿走向了他，像是十万个为什么一般一会儿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凶，一会儿又问他几岁，家住哪里。
叶云眠沉默着一句话不说，可是小苏玥宁也能自说自话很久。
“漂亮哥哥，你是不是迷路了呀？所以才没有东西吃。”
“妈咪说，走丢了就乖乖呆在原地。哥哥，你是在原地吗？”
叶云眠捂了捂腹部，两天没吃饭让他的胃隐隐作痛，“咕咕”两声就这么传进两人的耳里。
小苏玥宁不说话了，坐在地上开始翻找自己的全部身家。于是小背包里的东西被全部拿了出来，小小的面包蛋糕，各种味道的糖果，还有纸包着的牛肉粒。
包里的东西被全部拿出来，小苏玥宁秀气的眉皱着，小小地纠结了一下。
最终还是把那一小堆零食全部推到叶云眠面前。“漂亮哥哥，都给你吃，吃了就不饿了。”
叶云眠看着地上的零食，片刻后猛地抬起头看着小苏玥宁。
小苏玥宁似是在这样的眼神下，被看穿了什么般，怯怯地从口袋里摸出最后的几颗巧克力。小手摊开，“真的，都在这里了。”而后，看着一直没有动作的叶云眠，抓过叶云眠的手，把巧克力放在叶云眠手心。
“宁宁，我们回家啦！”
小苏玥宁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啊，外婆找我了。”
小苏玥宁开始朝着外面跑去，没跑几步，又跑回来，取下脖子上的项链，挂在了叶云眠脖子上。
“漂亮哥哥，北极星会给你指引方向的。你一定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那个冬天，饥饿寒冷又孤独黑暗。
可是叶云眠摸着小苏玥宁留下的全部家当，却又觉得那段记忆，并不是全然的黑暗。
那个娇娇软软的小团子真的如北极星一般，给予了他光亮，不似太阳耀眼，却如星星温和。
高一时，看见她的第一眼他便认出了她，从前那个小团子长大了。于是他拼尽全力，在混混包围她时保护她。就当是偿还幼时的恩情。
高二时，却不想那个小姑娘带着光主动向他靠近，替他驱逐孤独与黑暗。
已经够了，不是吗？
叶云眠在心里问自己，她从不欠他什么，真论起来，反倒是他亏欠她良多。
他本就活在黑暗里，深陷泥沼。又何必让这样好的苏玥宁陪着他一起呢。
娇软善良的女孩，该永远活在光下。叶云眠清楚地知道，却仍然觉得满心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