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凤凰涅槃

    我在人间，向来看不惯恶霸作乱一方。

    如果遇到也会除上一除。

    梧桐枝渐渐多了起来，我涅槃的日子也将近。

    “我的粮食——”

    “我不放又怎样！”

    ……

    吵闹声从子时就开始了，我被吵了一晚。

    他们在客栈下面吵，我坐在二楼，开了半个窗。

    听了半晌，大概听了个意思。

    这个镇名叫安平镇，收的税很高，如果没有银子上税，那就用粮食来抵押。

    底下一方为官府，一方是难民。

    楼下的一个大汉指着我说：“楼上那位小姐，请您下来评判一下，交钱收税那不是天经地义吗？这个死老太婆就是不交税！”

    我有些惊讶，将窗户打开，一跃而下，“对啊！交钱上税是天经地义，不过大家都是人，人情味儿需要有，人家奶奶饿成那样，少交一袋粮食又如何啊！”

    那大汉好像找到了新的矛头，转过来与我对峙，“诶！你竟然向着她！那便也是与我们官府过不去！”

    我笑了一笑，“呵呵，我为何要与你们过得去，你们是路好走还是怎么的？”

    大汉拔刀相向，“小丫头，我看你也是个逃税的吧！你的税款也拿来！”

    我瞬行到粮食车边扛起一袋，然后站在老人旁边。

    那位奶奶比我矮一些，轻轻拉拉我的衣袖，低声道：“小姑娘，你快走吧！别管我这老太婆。”

    “不行，这些人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这税不交也罢！”我冲着他们吼道。

    大汉话锋一转，“哼！不交也可以嘛，你跟我比一场，你赢了我就免了她的税，你的也一并免了。”

    我抱着胳膊，“好啊！比什么？”

    大汉奸笑着，仿佛有什么必胜的绝技，“比耍刀！”

    我哭笑不得，“好好好，比就比呗！”

    我将粮食塞到老人手中，顺手抽走身边的另一位小吏的刀。

    大汉大叫着向我冲来。

    第一刀向我的颈窝劈来，我一个闪身，闪到他后面，一脚踢到他的宽背上。

    大汉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上。

    周围人都拍手叫好，可想他们已经在这欺人的官府的爪牙下待得太久了。

    “小姑娘，有两下子嘛！再来！”他换了个方向，向我的头扫来，有将我的头扫掉的势头。

    我向后闪避，借机踹向他的肚子。

    大汉捂住小腹，疼痛难忍，脸上的表情甚是难看，把刀往地下一扔，“我没脸见人了——”

    说罢，一溜烟就没影了。

    他的其他兄弟也追随他的脚步去。

    街上的人散了，我将刀扔到一旁，觉得后襟有些潮湿。

    “姑娘，你你你受伤了……”

    被老人这么一说，我向后抹了一把，竟带出些许红痕，背后也真有些吃痛。

    我摇摇头，“没事，您走吧！不要再来这里了……”

    老人离开后，我的后背有钻心的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破皮而出，额头上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怀中的梧桐枝已吸取了怨气，逐渐发出幽暗的光，我将它藏入袖中，寻路回去。

    在林中摸了半日，也没有摸索出一条道。

    夜里，我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提也提不起来。

    终于，在一个树下跌倒，便再也爬不起来。

    我能明显得感觉到后背的异样，只是无法阻止，这代表涅槃的日子提前近了。

    眼前开始模糊，出现不正常的重影。

    凤凰涅槃，每五百年一次，点燃这五百年积攒这人间痛苦与恩怨情仇的梧桐枝，三味真火一炬成灰，凤凰会在涅槃中浴火重生。如果劫难历过，则会羽更丰，音更清，若是在劫难中死去则会被焚烧得尸骨无存。

    ——这就是凤凰涅槃……

    ——我下辈子一定当只孔雀……

    ——好疼啊……

    一阵脚步声响过，我的头脑发蒙，跌倒在树下，一伸手抓住了一块玄铁，冰冰凉的。

    那是用玄铁制成的金属长靴，我勉强抬头去看，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那里面仿佛拥有一整片浩瀚的星河。

    我喉咙发紧，血丝已经渗出些许，声音含混不清，“救救我……我是亦亦……歌……”

    那是我昏迷前见到的最后景象。

    一切都氤氲在浓墨般黏稠的夜色里。

    我浑身燥热，怕是涅槃时辰要到了。

    隐约听见鸟鸣和脚步，我还没有涅槃，我被一个人抱着，不过想了一想，玄铁靴，嗯……八成是风陌辰。

    “五百年没有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无力回答。

    我凝了凝灵力，化为人形，只是站不稳，手中攥着梧桐枝。

    他扶住我的肩膀，“你要涅槃？”

    我没有回答他，先转身去呕了一口鲜血。

    “是的……”

    我浑身烫的紧，“我要走了……”

    最后，我化作一缕金光，到了天地的尽头。

    滚烫的铁链锁着我的双臂，背后的痛感如潮水一般，疯狂地蚕食着我仅存不多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