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到办公室的时候,姜羽才发现,鲁文佑不止叫了他一个。曹之杨楚沐一也在,江屿录个人采访来得迟了些。
人到齐后,鲁文佑开口就惊到了众人,他说:“温知节可能要退团。”
这得是犯多大的事啊,姜羽直接问:“他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你不是说他已经回家反省了吗,反省完知道改了,就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每回鲁文佑宣布什么事,姜羽都是第一个出言质疑的,他没什么心眼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更不怕得罪人。
鲁文佑早就习惯了,甚至还跟他仔细分析:“其实你不需要这么激动,温知节退团对你们根本一点妨碍都没有,他在boolixs里的人气本来就是吊尾,而且据我所知,你们四个跟他的关系也并没有多好。”
他们关系不好这一点没办法反驳,但是突然退团实在是太荒谬了。
心里话不敢直说,曹之杨改问:“那么新专辑怎么办?歌曲可以重新分part,但五个人的编舞已经定了,再改的话……”
“编舞也没什么好操心的,走了一个温知节,完全可以再加入一个新人。就像咱们公司的a团,成员更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鲁文佑的话乍听凉薄,但却句句是现实。
ql娱乐的造星模式就是如此,曾经的限定组合之所以只是限定,说到底还是巅峰期过了,人气回拢无望,所以被迫限定。
女团是公司的保底,粉丝团体庞大且稳固,公司不可能扛着压力解散她们,但有些人气不够的成员,就难逃被替换的命运。
曹之杨闭上了嘴,本来想说些什么楚沐一也瞬间无话可说。
他们以为boolixs会永远是boolixs,原来他们也会随时被人挤掉位置,又有什么资格去帮温知节说话。
鲁文佑知道自己这话一出必定让人心寒,但他没办法,所有人都要看清现实,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有些时候,残酷的现实反而会让人奋进,不想被淘汰就要加倍努力。
曹之杨楚沐一都不再看他了,鲁文佑便把视线落在江屿脸上:“我只会希望你们越来越好,要不这样,我尽量跟公司争取,挑选新成员的时候,可以让你们都参与进来。在一众水平相当的人选中,你们选择一个合眼缘的,以后相处才会更加融洽。”
一开始说“温知节可能退团”,可现在讨论的这些,分明表示温知节退团是板上钉钉的事。
江屿心中没有多少波澜,温知节对他而言没那么重要,有时候甚至是讨厌的。
可他又知道,姜羽并不讨厌温知节,或者说,他就没见过姜羽讨厌谁。
所以他一直没开口表态。
姜羽被鲁文佑那套看似漂亮的说辞绕晕了,然而,他还是找到了源头:“不管他跟我们的关系怎么样,好歹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我没办法把他当作一个说走就走的陌生人。所以我就是想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果可以解决的话,就没必要让他离开了不是吗?”
撇去人气,姜羽只想知道,温知节到底犯了什么大错,为什么公司要放弃他,为什么鲁文佑可以做到公私如此分明,却连一个理由都不愿意给出。
鲁文佑擅长应付人,但对姜羽,他又烦又爱。
也罢,他手底下唯一的小天真。
在姜羽的追问下,鲁文佑叹了声道:“温知节在过去的时间里,欺骗了公司,也欺骗了粉丝,他称自己的父母都在国外工作,家庭如何如何,可事实并不是这样。这件事但凡有一个人知道了,为公众所知就是迟早的事。娱乐圈贩卖的是人设,有能耐就装一辈子,没本事就乖一点。就像温知节,我们担不下他的谎言,公司也不允许有人挑战高压线。”
姜羽清楚得记得合同上有一条,艺人需要规范自己的言行,无论何时,谎言都是禁忌。
“有些事可以选择不说,可一旦说出来,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话负责。”
规则就是规则,虽然有酌情处理,但看的不是同情,而是人情。
这点温知节显然没有,所以鲁文佑又说:“他自己给自己埋的坑,谁都帮不了他。这件事也给你们个警示,以后在镜头面前谨言慎行。”
姜羽得到了答案,同时也被鲁文佑一套又一套的道理彻底砸晕。
半天说不上来话,最后在鲁文佑的注视下,慢慢吐出一句:“至少让他参加完音乐盛典,那也是他的荣耀。”
鲁文佑这回没糊弄,答应得干脆,应下之后便告诉他们可以离开了。
姜羽第一个扭头离开,或许用逃跑更合适。
从进入这个圈子开始,总有人在往他的世界注入现实。道理他都懂,可他又不愿意懂,就像他知道长大是必然,可他就是不愿意长大。
一直抗拒是他自己的问题,他没有权利责怪谁,更不会去生谁的气,只是心里莫名有些酸涩。
江屿不吃惊姜羽有这样的反应,全程别人说话,他光盯着姜羽看。
从认识那天,他就知道姜羽是什么样的人,看似放浪不羁,其实幼稚天真。这样的品质算不上太好,但在姜羽身上就格外的好。
所以他选择保护他的世界,想给他造一座王国。
奈何别人不知道他的想法,曹之杨和楚沐一心说,都气跑了还不去哄?
又瞅了江屿两眼也不见动静,他俩先站不住追了过去。
鲁文佑比他俩聪明,当即知道江屿这是要替心上人出气,他也冤,无论发生什么,坏人总是他做。
他叹气:“就知道糊弄不了你。”
江屿转过身,直视鲁文佑:“本来我也不想管,但是,”顿了顿,不知如何形容,不如开门见山,“你藏一半说一半,等到最后真相完全揭开,姜羽会觉得你骗了他,他信任你,你不能让他难过。”
这话换别人说,鲁文佑绝对会把对方嘲讽一顿,可江屿不同,他为之出头的人也不同。
除却得罪不起的原因,鲁文佑是真的佩服他们,出道半年,凭实力成为公司的台柱子,却还能够保持初心。
“我就是怕姜羽犯傻。”鲁文佑拉开椅子坐下,沉默了几秒后,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牛皮纸袋,“你们如果被这件事连累了,前途会怎样?公司不可能拿你们去冒险。”
打开翻看袋子里的资料,江屿眉头猛地皱起,只一瞬,他又恢复如初,将资料放回原处:“果然,如果只是身世造假,公司还不至于保不住一个温知节。”
“男团现在刚做出点成绩,公司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你们中的任何一个。”鲁文佑捡起那份资料,无奈地道,“但温知节那边就是个无底洞,怪就怪他有个赌鬼父亲,那种人闹起是没有下限的。只有把他踢出去,才能将所有人的损失降到最低。”
江屿捏着拳头,没有说话。
他反复想起资料上那句,温知节是被父母弃养的。
“我不告诉姜羽,就是怕他感情用事。”将资料收起,鲁文佑摊了摊手,“你比我了解他,所以你应该知道,瞒着他才是对大家都好。等温知节退团了,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这件事再爆出来影响会小很多,到那时候,我可以去向姜羽道歉,怎么道歉都可以。”
为什么听着如此讽刺,向姜羽道歉?鲁文佑觉得自己错了吗?那么又错在哪里?
江屿拳头握紧又松开,抬眸望着他,欲言又止。
“你会保密的,对吗?”鲁文佑再次询问,他看得出江屿在压抑,却不知道对方在压抑什么。
半晌无言,终究不知谁战胜了谁,抑或是哪一种念头胜出,反正江屿没给出回应。
鲁文佑强夸他拎得清,可要他说,拎不清的是鲁文佑,若是拎得清,就不该轻易告诉他。
练习室里,姜羽坐在地上闷闷不乐,曹之杨楚沐一将他夹在中间,哄着问着。
他们从未见过姜羽难过,要是为温知节,可能,但犯不上。
曹之杨跟姜羽说:“退团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迟早有一天,我们也都是要各奔东西的。”
姜羽听完,忧伤得更厉害了。
楚沐一白了眼曹之杨:“你这都说的些什么东西!”将人挤开,搂着姜羽的肩膀,“别听他的,我们这么红,以后还会更红,红成招牌了谁也拆不散。哪怕不再年轻不再做偶像,我们还是朋友,一辈子的朋友。”
江屿靠在后门,看他们把姜羽一点点哄好,怪自己即将给他增添烦恼。
可烦恼总比遗憾好,正如鲁文佑所说,他了解姜羽。
认识这么久,就算温知节不把姜羽当朋友,姜羽也绝对不只是拿温知节当个可有可无的人。
再从自己的角度,江屿想,温知节还是个跟他经历相似的人,甚至温知节的遭遇要比他更惨。
无论怎么,总该把完整的经过告诉姜羽。
帮得了就一起帮,出于情分,出于同情,不管出于什么,总之不要瞒着他。
脚步响起,姜羽抬头看见男朋友朝自己走来,他站起来,被捧了脸,得到一个毫无预兆的吻。
曹之杨和楚沐一自觉起身,一个关前门,一个合后门,在这之前还要看看外面有无人经过。
“怎么了?”姜羽轻声地问。
江屿紧紧抱着他,声音吻在他耳后:“我一直觉得,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万般情绪想要表达,再说也只一句,“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