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不是林晚意
这气味他还记得，前世救他的药丸就是这个味道！
林晚意用拇指和食指把药丸捏起来凑到他嘴边：“没有水，凑合着就这么吃了吧。”
顾长卿张开嘴，药丸入口的时候，他的唇不小心碰到了林晚意的手指。冰凉的指尖让顾长卿心里一颤。
药丸吞食要一炷香的时间才能彻底解毒，这一刻钟里，顾长卿就安静地闭目养神。
林晚意靠坐在另一边，和莺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莺儿，刚才的事儿……”
“刚才咱们下狱了，然后就等着放饭啊！”莺儿干脆地回答，小姐和姑爷刚才说的话她隐隐约约听到一点，可她才不想知道呢！
什么“下毒”什么“解药”，这种事情她们做下人的知道得越少命越长。
林晚意满意地点点头，脑子里还在转着。
原书里找到解药给顾长卿解毒的是齐王的伴读李彦玉，并且由此牵出了瑞王构陷朝臣一事。
虽然这之前顾家出了个齐王侧妃，朝中人都觉得顾家是齐王一脉的助力，但实际上顾家真正站在齐王身后，是从这一颗解药开始的。
如今她改变了故事的一个关键节点，不知对女主的命运影响会有多大。
一炷香后，顾长卿忽然吐出一口黑血。
林晚意急忙过来：“你怎么样？”
顾长卿睁开眼，抬手就把腿上的薄毯子掀起来盖到林晚意身上：“女孩子不能着凉。
然后，就动手拆解绑在轮椅上的腰带。
林晚意挑挑眉：“你不打算把坐位也让给我吗？毕竟，女孩子不能着凉，对吧？”
“盖着毯子，你坐干草上也一样。”顾长卿不再说话。
林晚意耸耸肩，把毯子重新盖在顾长卿膝盖上：“来人了。”
果然，话音未落，便听到牢房门外有个尖利的女声喊道：“放饭了！”
莺儿机灵地赶紧跑去牢门前领饭：“谢谢女官！女官辛苦了！女官人美心善定有福报！”
那粗鄙的女官被莺儿的彩虹屁拍得甚是舒爽，态度还算和气地把饭放给了他们。
三个野菜饼子，三碗数得清米粒的稀粥。
“小姐，姑爷，将就着用一些吧！”莺儿端着吃食好言劝道，这东西她都好些年没吃过了，何况小姐姑爷这样身娇肉贵的人呢！但这是牢房里，不是自己家，人家给什么就得吃什么，否则要怎么活下去呢！
“咱们待遇还算不错呢！奴婢看着那桶子里有好些个饼子都发霉了，这女官心善，给咱们的起码新鲜。”像是怕小姐吃不下，莺儿挤出个笑容安慰着。
“什么心善，无非是念着我大伯的面子罢了！”顾长卿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把林晚意扶着坐在轮椅上，又把毯子披到她身上，才着手一样一样从身上取出林晚意一路藏下的钗环首饰放在毯子上。
“还有几张银票呢，那可是我的嫁妆！”林晚意数了数物件儿，温馨提示着。
“先放我这儿保管！”顾长卿白了她一眼，他堂堂礼部侍郎之子，难不成还贪墨了她的嫁妆不成！“你前面损失的，我日后也定会赔给你。”
接着选了一碗米粒最多的粥递给她，又挑了个最大的饼子：“吃吧，不吃熬不下去的。”
粗粮做的野菜饼子吃着拉嗓子，顾长卿艰难地吞咽着。
“你中的毒虽然解了，但肠胃却是伤了的，这野菜饼子太硬了，你还是掰碎了泡在米汤里软了再慢慢吃吧。”林晚意一边吃着一边跟顾长卿说话。
顾长卿照着她说的，把饼子掰碎了泡成野菜粗粮粥喝了一口，这才感觉嗓子舒服了一些。顾长卿看着剩下的半碗粥，回头看看林晚意，他惊讶地发现，林晚意倒是吃得香甜！
林晚意这会儿还安慰自己呢，野菜饼子这东西在饭店卖得可贵了！这会儿倒是可以放开了吃了，那就权当是尝鲜好了。
顾长卿见她吃得香甜，心思一动，故意给她添堵：“林……娘子，我爹犯的可是‘科考舞弊’的重罪，轻则流放，重则杀头！”
“放心吧，死不了！”林晚意毫不在意地喝了一口米汤顺了顺嗓子，继续啃她的野菜粗粮饼，“还有，我是你‘娘子’，不是‘林娘子’，我是嫡妻！你得好好练习一下叫我‘娘子’！——外室才叫‘林娘子！’”
“你倒是心大。”顾长卿忍不住讥讽着。
林晚意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心不大，我能活到现在？我虽是林家嫡女，但亲娘死的早，那继夫人白氏表面上待我‘视如己出’，可若真是个贤惠的继母，为何她自己生的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不出门美名远扬，却放任嫡女不学无术成了京城数一数二的废柴小姐？”
“你别看我嫁妆抬了四十抬，这都是当年我娘的嫁妆！林家一分钱都没出，还扣了我娘陪嫁的好物件儿！我娘当年可是有一百二十台嫁妆！那些个田产铺子，林家可是一处都没给我！还有这首饰，你瞧瞧，”林晚意说着话又从身上摸出来个刚才不知道藏在哪儿的大金链子：“这土气的样子，拴狗链子都比它精致！”
“还有刚才我贿赂牢头的那些个大金镯子，那都是当年我外祖家来不及赶制首饰，才不得以拿金元宝溶了的首饰，就是留着以后给我娘赏人用的！至于那些个精致的祖母绿戒指、红珊瑚手串、赤金八宝项圈、鎏金蓝宝石璎珞什么的，早就进了白氏的房了！”林晚意撇撇嘴，她这个外祖云家，可是江南首富！也不知那林正英当年是使了什么手段骗了人家的女儿，后来脑子里又进了些什么，才跟云家断了联系。
顾长卿不说话了，只是复杂地看了一眼林晚意，心里琢磨着自己的事儿。
顾长卿觉得，他好像是重生了。
前一秒，已经是内阁大学士的他喝了一杯有毒的茶嗝屁了；后一秒，再睁开眼就又是数年前抄家这一天，难不成老天是让他重生了？
可若说是重生，一切又仿佛不太对劲儿……
顾长卿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大大咧咧自信乐天的林晚意，这女子当初嫁过来除了抱怨就只会哭闹，而且后面还做了很多糊涂事。
可再来一次，她不但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还有那样神奇的手段，甚至能很平和、平等地跟自己坐下来谈条件？
顾长卿的眼神闪了闪，再次偷看了一眼林晚意——这位绝对不是他前世遇到的林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