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3章 断骨重铸锻仙躯
钱不愚知道这是疗伤药,所以即使它很苦,也强忍着吞咽下去,没有呕吐出来。但他嘴里和心里是真的有苦说不出,只得闭上眼睛哪儿都不看。他心想,好你个钱必多,还真会请演员,上哪里找来这么个会给人灌药汤的漂亮小姑娘呢?
钱黛嫚见钱不愚闭上了眼睛,以为他又晕过去了,便起身将粗瓷大碗和勺子拿到外边清洗了,放到黑黑的药罐子旁边。
钱不愚喝下肚的那一大碗苦汤药,在他体内掀起一阵异样难受感觉,四处乱窜,忽然化为一大股温热的洪流,慢慢从腹部向身体四周发散,钻进自己身体里的经脉网络之中,又顺着经络路线向全身各处乱窜。
随着洪流在钱不愚体内各处流动,他浑身热乎乎的就像泡在温泉里面,而骨折处的疼痛感也减少了很多。
身体里的脉络?哪儿来的,怎么以前从未感受过?
现在他已经无暇细想,只觉得滚滚热流已经顺着脉络奔涌着输送到了全身,所到之处都舒适无比,而那些接好了和还没有接好的骨头两端,都在最大限度地吸收这些热流,温热酥麻感渐渐取代了剧痛的感觉。
他知道这是骨折受伤处开始好转的迹象。但骨折能这么快愈合吗?
“这是什么药,那个大夫仿佛说过,叫做桃红四物汤?效果这么神奇!刚才那个花白头发、身材矮壮的土气老头,好像叫什么雷大夫?他不仅不是庸医,而且还是大国手名医!钱必多,你请的医生果然厉害,就是戏演天份差了点,演得有点过了,赊药不说,还要送你一百个铜钱,哈哈哈,你真想得出来……”
钱不愚心想,钱必多啊钱必多,叫你演戏,别的不说,单凭人家这药的疗效,就不是一般医生能做到的,哼哼,你妥妥地暴露了吧!
他闭上眼睛专心体会那些热流顺着脉络运行的感觉。浑身每个骨折的地方,现在好像浸泡在温泉水中一样热乎乎的,同时又像有一万只蚂蚁在轻轻叮咬一样麻酥酥的。
药物催生的热流,其运行线路是十二经脉和奇经八脉!钱不愚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么个概念,好像自己自然而然就知道一样。
他还有些迷糊,我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两个名词,好像有点熟悉呢?对了,溶洞中发现的那个针灸铜人,身上的细小线条,岂不正是现在自己身体里热流不断周而复始运转的线路么?
在热流运行的时候,钱不愚想,这就是开始修炼登上仙家大道的机缘!
“我要成仙,要采纳灵气,我吸……我采……我抢……我的丹田……”钱不愚按照他那被歪知识宝库武装的头脑指挥,开始用各种想得到的办法吸纳天地灵气。
毫无动静。所谓的灵气,就像被异想天开的想用二钱银子施展大召唤术召唤的五百万或者一千万白银大奖一样,徒然浪费,跟你无缘就是跟你无缘。
修炼哪有那么容易,钱不愚暗叹了一口气,现实不是小说,还是老老实实感受这些热流顺着经脉的运动吧。
他放弃了瞎折腾,仍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感受药物催生的热流顺着那些凭空产生的经脉线路冲刷全身,尤其是骨折处的温热和发痒,竟然产生了好享受的感觉。
此刻钱不愚额头微微渗出细密的汗珠,所有的感官都变得十分敏感,连微风拂过汗毛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只觉得仿佛身处熔炉之中,从内到外都在发着热气,而滚滚热气洪流赖以迅速奔流的经络,就好比黑夜中烧红的根根铁丝一样明显。
“三哥,你要好起来,虽然别人说你是个灾星,但我知道你不是,你就是我三哥……”小丫头钱黛嫚走了进来,坐在硬板床边的小木墩上,看着满头渗出细微汗珠的钱不愚,拿了条粗布巾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小丫头这一碰,让钱不愚极为敏感的皮肤忽然一震,紧接着,刚才顺着十二经脉与奇经八脉有条不紊快速奔流的热流,一下子就像发了疯一样乱窜。
受到惊扰的影响,钱不愚体内的热气洪流,一下变成国庆节黄金周高速免费时期高速公路上的车流,高速车流有多乱,他体内的热流就有多乱。想想那些车流:管他实线虚线鱼骨线,还是主道匝道应急车道,想怎么跑就怎么跑,爱往哪儿钻就往哪儿钻,感觉跑过了岔路口还可以随时逆行回来重新换条路再跑。
顷刻间钱不愚体内的经脉成了重大交通事故现场,热流随意调头逆行和不讲规矩地四处乱窜,脉络里到处都是擦挂与碰撞事故,这让他经脉时而膨胀时而拉伸,顿时痛得浑身颤抖。
忽然钱不愚全身乱窜的热流仿佛得到了一个相同的指令,全都向他体内深处聚集,他的体表迅速降温,乃至变得冰冷,额头上的汗珠也全都变成了冷汗。
“我不是灾星,你才是灾星啊……”钱不愚根本说不出话来,体内热流乱窜造成的痛苦让他面部肌肉抽搐,额头上冒出一片豆大的汗珠,喉咙里发出“嗬嗬”怪声。
随着钱不愚体表的热流全都聚集到内部,他浑身渐渐冰凉,失去了意识。
原来是体内热流失控乱窜带来的无与伦比的剧痛,让钱不愚陷入昏迷。他的身体出于自我保护,进入了一种类似龟息假死的奇异状态,热气内蕴,让他的体表温度都渐渐降低。
小丫头见钱不愚出现了异常状况,动都不动了,慌忙摸了摸他的鼻子,发现不仅感觉不到呼吸,甚至触手冰凉,不像正常人。
“爹爹、大哥、二哥,三哥快要死啦!”小丫头钱黛嫚见钱不愚出现异常状况,吓得炭灰遮盖下的漂亮小脸变得煞白,一边喊着一边跑出去找钱必多等三人。
小姑娘走后过了一会儿,钱不愚体内的热流才慢慢回归正常,又顺着十二经脉与奇经八脉,在他体内顺畅的驰骋起来。但他仍深陷在假死龟息状态,呼吸几乎没法感应到,阴阳逆乱,阳气内锁而阴气外浮,体表也仍然是冰凉。
而在实际上,经过刚才一番热流乱窜,钱不愚体内的十二经脉与奇经八脉被拓宽了一些,也变得更有韧性了。这个过程极其痛苦,但对钱不愚的经脉与体魄的锤炼效果也是巨大的。
木板床周边空气中,凡人肉眼看不见的一缕缕灵气慢慢钻进钱不愚的身体,顺着这些经脉,慢慢输送到那些断骨相连之处。
在体内热流与来自外界的天地灵气共同滋养下,钱不愚的骨折处血肿竟缓缓开始消退,断骨开始相互有软骨相向生长,慢慢勾连起来,连接后的软骨又缓缓变成硬质骨骼,最终将断骨愈合起来,而且原来的断裂处平整如初。
就连一些原本对接不到位、存在些微错位的断骨,竟然也在周边肌肉的扭动推挤之下,渐渐对齐。
不一会儿功夫,钱不愚体内已完成了吸收和消除血肿、断骨相互对向伸出软骨对接、软骨硬化成为硬股的过程。新生长出来的骨头,比钱不愚受伤前更加密实坚韧。
相同的过程,在钱不愚浑身上下每一处断骨处同时迅速上演。钱不愚此时就像是一块被打碎了的精致瓷器,在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操纵下慢慢重建复原了起来。
随着热流与天地灵气顺着钱不愚的十二经脉与奇经八脉有序运行,一遍一遍的冲刷着他的皮肉筋骨,让这具凡夫俗子的身体上的许多陈年旧伤也得到了热流与天地灵气的修复。
误打误撞之下,钱不愚竟然自动开始了锻体的最初步骤,灵气拓展经脉、冲刷凡体。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还额外经历了断骨重铸的过程,重生的骨骼有了灵气温养,等于是重新铸造了仙躯之中的仙骨,远比凡夫俗子的骨骼更加坚韧强壮、更能承受大力。
断骨重铸是修真界很少使用的一种锻体方法,其效果明显但过程极其痛苦,许多宗门弟子当中,只有少数有大毅力者才敢于尝试。
而在修仙宗门内,若有弟子进行这种将全身骨骼打断,再进行锻体重铸骨骼的过程,通常会有高手在旁边保护,还要给锻体者服用各种培元固本、止痛消肿的丹药做保障。
像钱不愚这样因意外受伤导致全身多处骨折、但经络畅通、自动运行起来灵气修复身体的情况,刚巧符合断骨重铸的做法,但他没有人在一旁保护、也没有各种药物辅助,所以他的断骨重铸过程要比别人痛苦得多、危险得多。刚才钱黛嫚用布去给他擦汗的行为,极易造成偏差和走火入魔,就在绝对禁止之列。
而从收获方面来说,钱不愚经脉受到的冲击更大,从经脉到骨骼,各方面的资质已彻底优化改变了,效果甚至好过一般的断骨重铸之法,其资质已可直追一些大宗门的优秀核心弟子。不仅如此,他的肌肉和筋腱也都附带得到了灵气的熏陶,变得更加坚韧有力,让他凭空增长了几百斤力气。
但这只是资质的提升。若论修为,他还是零。他好比一块废铁经过重新冶炼、反复渗碳叠打成型的钢锭,材质虽然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但外观却仍是老样子。
在灵气和热流的一遍遍迅猛冲刷下,钱不愚的体表渐渐渗出许多油腻腻的东西,混合着汗水,糊满了他的全身。
这其实是断骨重铸锻体法运行的效果,排除多年暗伤疾病在体内造成的有害物质,修复身体。这个过程就跟重锤仿佛锻打杂铁排除杂质一样。
钱不愚这具身体长期身体羸弱、多灾多病,首次运行断骨重铸的锻体之法,可想而知排出来的有害物质极多。
这让他的体表就像是一个长期重油大火炒菜、但从没有打扫过的灶台一样,糊满了油泥污渍。这些油泥是多年积累的杂质与有害物质,还泛着特别的腥臭味,连大红眼绿肚子苍蝇这样的逐臭之夫也不愿意接近。
幸好钱不愚在刚才那一阵体内热流失控乱窜带来的剧痛时已经昏迷,他的身体出于自我保护,进入了一种类似龟息假死的奇异状态,不然他肯定无法忍受短时间内消除血肿、断骨重生的麻痒过程,也忍受不了自己浑身泛出的臭味。
现在的钱不愚体表冰冷,呼吸微弱绵长,也无法对外界作出反应,他的意识仿佛暂时离开身体,但又能清清楚楚感应到体内的奇异变化。在外界看来,他已经是气息全无的人了。
……
“不愚!”
“三弟”
“三弟”
“三哥,你不要死……”
钱黛嫚从稻田里哭着喊回来正在收割水稻的钱必多父子三人,一齐急急忙忙赶回了破败的茅草房子。
“不要哭,”钱必多叹了口气道,“老三说不定没死呢。”他伸手摸了摸钱不愚的鼻尖,却感受不到进气和出气,又摸了摸他的脉搏,毫无动静,触感冰凉。
钱必多只好摇摇头,顺手搓了搓从钱不愚的手腕子上摸下来的杂质油泥,闻了闻,臭得他差点当场呕吐。钱不愚生病多年,可想而知他原来的体内杂质有多少。
一股悲伤从钱必多心中升起,瞬间将他的眼泪顶了出来。他黯然摇头道:“没气了,老三真的死啦,凉了。唉,天气太热,这么快就臭了。他是急着去瞧他那苦命的妈去了。”
钱黛嫚见钱必多流泪说她三哥已经死了、而且已经发臭了,又提到了过世的老妈,心中悲苦,“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老大钱不赊和老二钱不亏也闻到了钱不愚身上那股特殊的腥臭味,他们噙着泪水,轻轻呼唤钱不愚,又去摇了他几下,都没有反应,连刚才还能睁开的眼皮都无法再次打开,这才接受老三已死的现实,顺手将手上沾的油泥抹在钱不愚衣服上。
然而钱不愚对这一切都心知肚明,他想千方百计想出声提醒老钱和旁边的群演他还活着,但自己的好像被禁锢在体内,连眼皮都无法睁开了,毫无办法可以通知到他们。
逝者已矣。穷人居家百事哀,一家人悲悲戚戚的开始给钱不愚办理后事,将他抬到河边。
这不像是演戏啊,还真的抬到河边啦?群演个个感情真挚,影帝也达不到这个水平,钱必多在影视圈的关系和路子这么野?钱不愚暗自感叹。
钱不愚忽然心中一凉,想到一种可能性——自己穿越了,这事从一开始就是认真的?他们这是要给自己水葬?换个说法,就是穿越到赤贫家庭,一来就受重伤,飞快死掉,家人买不起棺材,要把自己扔到水里喂鱼?连句话都没说,就这么快就扑街了?
好歹也刨个坑把自己埋了,再立块木牌写个名字啊……不对,我还活着,为什么好像很乐意被活埋的样子?
“看样子自己的确是穿越了,”钱不愚绝望地承认现实,“而且穿越到一个极其贫困的家庭中,穿越过来时没有不仅没有任何系统福利和自带神奇戒指等等道具、老爷爷等强力奶妈,最过份的是一穿越过来就要扑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