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就此别过
今晚的月亮和往日不太相同。
宁凡羽在床榻上盘膝而坐，却怎么都无法静心进入修炼，凝望天空，思绪万千。
似此星辰非昨夜。
虽然还是那片天，但地上的人却已没有了昨日的生气。
似乎与昨日的天空并非是同一片天空。
是夜，是不眠之夜。
翌日清晨。
昨夜宁凡羽无心修炼，一夜未睡，盘膝而坐，就这么坐了一夜。
阳光透过布窗照进小木屋，印在了宁凡羽的侧脸，他稚嫩的脸似乎多了一丝成熟。
他睁开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走出木屋，恰好碰到了李小云。
“羽哥！”
李小云见到宁凡羽，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可是想到昨日宁凡羽的手段，和他那冷酷模样，又有些惧怕。
宁凡羽微微一笑：“小云，对不起，昨日有些不舒服。”
见到宁凡羽这样说，再看他已完全没有了昨日的那种反常，李小云咧嘴一笑，开心地锤了宁凡羽一拳。
“羽哥，我还以为你成为神仙之后就不要我这个朋友了。”
宁凡羽伸出胳膊搭在李小云肩上：“走，跟我一起回村看看。”
两人勾肩搭背一起回村，虽然两人一直有说有笑，但李小云总觉得宁凡羽有些奇怪。
进入熟悉的土木房子，一个身着布衣，风韵犹存的妇人听到有人进屋，好奇的出来，当看到来人时，顿时面露喜色。
“小鱼，你回来啦，落星阁怎么样了，没受伤吧。”
“娘，我没事，你放心吧，”
“还有小云啊，等会在我家吃饭啊，别走了。”
“娘，小云不走，今天我们一起好好吃一顿饭。”
“……”
宁凡羽帮忙做饭，小云也在一旁打下手，很快宁凡羽的父亲也回来，几人一起吃饭。
宁凡羽父亲名叫宁不语，虽然近四十岁，但看起来跟二十多岁一般，再加上他因长年做大夫和先生的活，一身书卷气，与宁凡羽站一块，像一对兄弟。
而宁凡羽的母亲也同样如此，名叫李婉柔，风韵犹存，清丽淡雅。若是褪去一身布衣换上一身华服，再化上淡妆，恐怕能迷倒不少人。
宁凡羽或许正是继承了父母的容貌，现在的他虽然算不上丰神俊朗，但星眸剑眉，棱角分明，颇为好看。
吃着吃着，宁凡羽有些出神，不久后回过神来突然说道：“爹，娘，小云，我打算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以后我不在了，爹娘有事就找小云吧。”
听到宁凡羽所言，三人皆愣住。
宁不语好奇问道：“在落星阁好好的，去外面做什么，外面人心险恶，危险重重。”
李婉柔疑惑道：“是啊小鱼，在落星阁多好，之前听小云说，掌门很器重你，怎么突然说要走。”
宁凡羽父母不知道他昨日的所作所为，只当是他想出去闯闯。
李小云则以为宁凡羽想要去外面追寻仙道，顿时有些落寞。两人一起长大，如今宁凡羽突然要离开，他极为不舍道：“羽哥，你还会回来吗？”
宁凡羽心中苦涩，这一去能不能回来不好说，他挤出一个微笑：“当然会回来，这里是我的家啊……爹，娘，你们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宁不语给宁凡羽夹了一块肉，沉声道：“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我和你娘二人便不再多说，江湖险恶，定要小心。”
宁凡羽点了点头，偷偷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三个小瓷瓶：“爹，娘，小云，这里头有几粒珍贵疗伤丹药，定要好好保管，关键时刻可救命。”
经过宁凡羽不断的劝说，三人总算是收下了。本来挺热闹，但四人吃着吃着，逐渐变得沉默。
妇人突然站起身来：“我去看看厨房的汤熬好了没。”
没人注意，妇人已湿了眼眶。
……
落星阁内，一片惨状，有些屋子被烧得没了原样，有的则只是烧了一个大洞，露出焦黑的大梁。
当然，这火不是宁凡羽放的，而是龙焰门的火箭。他的法术只是让青石地板融化，坑坑洼洼。
经过昨日的清洗，地上隐隐还有些许血迹，落星阁弟子们端着水，一盆一盆泼水清洗。
“宁……宁师兄！”
众人见到宁凡羽皆满脸畏惧，十分敬畏，宁凡羽摇了摇头，径直来到落星阁大殿。
“掌门，我有一事相求。”
路乘风见到宁凡羽，心中被压下去的恐惧再次出现，昨日的宁凡羽，或许不仅是龙焰门的噩梦，也是整个落星阁弟子的噩梦。
他努力平息心中的恐惧：“小羽，你一人救了整个宗门，是宗门的英雄，理应满足你一个要求，说吧，何事。”
宁凡羽说道：“今日过后弟子便会离开落星阁，恳求掌门能好好培养李小云，顺便多照顾一下李家村。”
路乘风没想到宁凡羽要走，心中有些不满，试问辛辛苦苦栽培一人，最后那人却突然要走，什么都不留下，谁会高兴呢。
他沉吟一会：“李家村向来与我落星阁交好，此事好办。李小云这小子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心地也善良，你若走，我便将他培养成下一代掌门。”
听掌门这般说，宁凡羽很满意，同时心中又十分愧疚，当即双膝跪地，轻轻磕头：“掌门这些年来对弟子的好，弟子一直铭记在心，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弟子不得不离开，还望掌门赎罪。”
路乘风见状急忙上前将宁凡羽扶起身，对他的不满意以及恐惧顿时烟消云散。宁凡羽这一跪，他便明白宁凡羽是真有苦衷，当即心软。
宁凡羽缓缓起身，轻声叹气：“这些年，方长老和掌门您待我如子嗣，我却无法报答。”
掌门对他很好，什么都给了他，将他当做下一代掌门培养，然而自己就要一走了之了，掌门多年的心血，也等于白费。
他取出装着丹药的瓷瓶递给路乘风：“这是弟子的一点心意，其中的丹药可延年益寿，增强体魄，治疗百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弟子会一直记住您的。”
路乘风犹豫片刻，接过瓷瓶，拍了拍宁凡羽，语重心长道：“小羽啊，不用愧疚，你并不属于这方天地，离开也好。出了落星阁，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宁凡羽重重点头，掌门永远是那个对他饱含期望的人，永远是那个在背后支持他的人。
向掌门要了一匹马，一切准备就绪，刚准备离开，李小云找到了他。
“羽哥，你……是不是不回来了？”
宁凡羽心中一紧，故作平静微微一笑：“当然回来。”
“你骗人！”李小云眉头一皱，“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瞒着我们，是为了不让我们担心吗。”
宁凡羽微微叹气，李小云果然是最了解他的人，什么事情都瞒不过。
他幽幽道：“小云，我只是想去追寻仙道，等我修炼有成，一定会回来。”
李小云苦笑：“羽哥，自从上了落星阁，你怎么什么事情都瞒着我，我还是你的兄弟吗？”
宁凡羽本准备继续瞒着，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死了，长时间不回去，他们迟早知晓，且事实如李小云所说，自己实在瞒他太多事。
“这件事……也罢，既然你已猜到了什么，那我便告诉你吧，免得你胡思乱想。其实我中了一种仙人才能解的毒，只有十几年寿命。此毒困扰我多年，我因此走火入魔，难以自控。”
李小云闻言大惊，眉头紧皱：“羽哥，那你可有把握解毒？”
宁凡羽摇头：“能否解毒很难说，但我保证，若是解了毒，一定回来。”
见李小云沉默不语，宁凡羽笑了笑，轻轻抱了抱李小云：“兄弟，好好照顾自己，我们就此别过。”
宁凡羽缓缓转身，他走的很慢，似乎走路是一件困难的事。
这一去，不知何时归来。这一去，不知有何阻碍。这一去，不知有命归来否？
李小云目送宁凡羽上马，渐行渐远，不知过了多久，一人一马早已消失不见，他才微微叹气，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