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吃完饭，四个人从食堂溜溜哒哒地走回高三教学楼。
李格慕突然提议去打会儿篮球，说是他昨天放学准备打会儿球，结果球还没拿出来就被保卫处大爷轰走了，只能趁着午休的时候过过瘾。
季岸明昨天又是开班长会又是去买东西的，所以没去篮球场，压根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听完就要跟着李格慕走。
林落承不想去，打算直接回教室。于进海拖着两条不能打弯的腿有心无力，只能跟着林落承一起回班。
在路口，季岸明跟着李格慕正要往球场方向走，他脚下的动作顿了一下，叫住另外方向上的两个人，然后把刚才买的那瓶橙子味果汁递给林落承，让对方帮忙拿回班，这才迈步走向球场。
“你不拿着水啊，打完渴了怎么办。”李格慕边走边问，走了两步突然跳起，做了个投篮的动作。
季岸明看着李格慕这一系列的动作，又开始思考自己刚才的举动。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没搞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哪怕让于进海帮自己拿回班里好像要更合情合理一点。
还有今天他在小卖部买东西时，没有买自己一直喝的运动型饮料，而是突然决定换成了橙汁。这种感觉就像路过灌木丛，手就不自觉地揪片叶子，看到枯叶，脚就不自觉地要踩一脚。
季岸明觉得，这些事情看似莫名其妙，却又理所应当。大脑里好像有个声音告诉他，别问为什么，这么做就对了。
“果汁儿在太阳底下晒热了就不好喝了，这儿离教室又没几步路，渴不死。”季岸明赶紧找出了一个最合理的理由。
李格慕嫌弃地撇了撇嘴，懒得吐槽季岸明，将视线投向他心爱向往的篮球场，然后快乐的心情陡然下降。
“我去，那是吴彪他们吗，咱们走吧。”
李格慕的声音打断了季岸明思考的进程，他仔细看了一下球场，发现球场上都是老熟脸，昨天在教材科刚刚见过。倒也不是打不过，只是他俩不想惹事，于是决定立刻打道回班。
吴彪那伙人都是靠家里花钱进的附中，也不怎么好好学习，平时就是混吃混喝等毕业。季岸明和他们认识，主要还是因为一个妹子。吴彪喜欢妹子，妹子喜欢季岸明，妹子拒绝了吴彪，季岸明拒绝了妹子并让她好好学习。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单箭头故事，季岸明一开始没当回儿事。直到去年他所在的五班，跟吴彪他们班在篮球比赛上遇上，那伙人打球不干净，看局势打不过了，就开始使绊子搞一些小动作。不过季岸明他们班技术过硬，最后还是赢了篮球比赛。
新仇加上旧恨，吴彪带着人和他们约架。季岸明知道光是一味地躲没有用，这伙人主要还是冲着他来的，本来想自己一个人解决，结果吴彪他们直接堵人，把李格慕和于进海也一起牵扯了进来。
“哎呦喂，这是谁啊，怎么刚来就要走了啊？”
他们刚转身走，不巧的是那群人也发现了他们，吴彪挑衅地向他们俩叫嚣，其他人围着哄笑。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的手下败将啊，咱们的水平不是同一个等级的，我不走难道要留在这里碾压你们吗？”李格慕马上反唇相讥，昨天他也看到了教材科里发生的事，知道这伙人干得事儿有多膈应人。
吴彪一下一下地拍着手里篮球，嘴上发出一声嗤笑，“手下败将？李格慕，现在已经重新分班，九月的篮球赛也不远了，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得瑟多久。”
因为重新分班的缘故，当初五班的篮球队已经被拆散，季岸明和于进海去了一班，李格慕留在五班，还有两个人去了二班。但是吴彪那群人却没有被拆散，毕竟他们的成绩只能待在同一个班。
附中的男生，喜欢足球的要多过喜欢篮球的，所以篮球打得好的屈指可数。如今这种情况，吴彪话里话外的意思，其实就是他们今年赢定了。
吴彪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没说话的季岸明，继续道：“不过没关系，如果你们怂了，就赶紧求求我们，到时候我心一软，没准儿手下留情，把比分控一控，不至于让你们输得那么惨。”周围人继续发出嘲笑。
中午日头高照，这里没有任何遮挡物，一眼就能看清整个操场，不远处的塑胶跑道上还泛着热浪，炎热的天气成了烦躁情绪的催化剂。
李格慕直接转过去回怼，“怂？别把对自己的认知强行加到别人身上，要求也是你们来求老子。我这么说吧，不管打球还是打架，你们都不行。”
“草，李格慕你是不是找死？”吴彪把篮球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来来来，让爸爸瞧瞧你这一年的时间有没有什么长进，能接我几招。”
季岸明余光瞟见一抹身影，拦住准备动手的李格慕，让他冷静点儿。
“那群学生，大中午的不午休，在这里干什么呢？”浑厚的声音隔着操场的铁丝网传了过来。
教导主任大步向他们走过来，左右看了一眼，一下就明白了大概情况，“都高三了还不干正事，一天天的就知道打球，放学不让打了你们就趁着中午来打是不是。刚吃完饭就运动，也不怕得阑尾炎，都给我滚回教室好好学习去。”
球和架最后都没打起来，一群人被教导主任带着挨个送回了教室。一班因为在最高的一层，主任不想爬了，就让季岸明自己一个人回去，临走还不忘嘱咐他，分到一班就好好学习，不要浪费了大好的时光，等到以后再来后悔。
季岸明应了下来，目送教导主任离开后，他边走边按了按手指的关节，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显得异常清晰。
进到教室，季岸明就看见于进海把自己的椅子搬到林落承的左边问他题，位置还有姿势跟他早上问林落承题目时一模一样。
季岸明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将最后一根小拇指的指节按响，然后大步走过去凑到林落承右边，一脸好奇地问：“什么题，让我也看看。”
“就是你早上问我的那道题。”林落承回答。
“太好了，那我在听一遍。”季岸明右手撑在林落承桌子上，左手撑在椅背上，摆出一副好学的模样。
这个动作，让林落承有种被季岸明半抱着的错觉。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太近了，林落承甚至能从季岸明上感觉到外面太阳的灼热感。
林落承想离开这股热源，但是他左边也有人，他勉强挪了挪，找了个位置尽量跟左右两边的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微微抬起头，看着季岸明问道：“是我上午没讲明白吗？”
这一次，眼镜没有反光，季岸明看清了林落承的眼睛，他突然之前那股烦躁感荡然无存，现在心情感觉无比的愉悦，回答道：“你讲的特别明白，我就是想再听一次。”
林落承心下了然，然后继续给两个人讲题。
这道题季岸明早上的时候就听懂了，所以没有将注意力全都放在题目上。他抽出一点精力开始观察林落承。
林落承长得很白，皮肤又嫩，手背上的血管看得十分明显。在他画图手指用力时，指尖会变成好看的粉色。季岸明还注意到，林落承在自动铅笔的铅芯快用完时，不是用拇指去按笔端，而是用笔端在自己肩膀上戳一下，让笔出铅。
虽然林落承给人的第一印象是高岭之花，天山雪莲，稍微离近一点就能被冻死的那种，但是季岸明就是觉得这些小动作形成的反差感，让林落承显得十分可爱。
还有吃饭的时候，林落承眼睛也不眨，就脸颊一鼓一鼓的，显得特别呆萌。季岸明用手戳的那一下，就是因为没忍住想试试手感，结果发现手感意外的好，于是他就又戳了一下。
毕竟高山上的积雪再怎么冰冷，摸起来也还是软绵绵的，跟棉花糖一样。
“学霸，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太厉害了吧。”于进海终于弄明白了题目，他拍了拍林落承的肩膀，“学霸，你是电你是光，你就是我的superstar！”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怎么和季岸明关系好的人都这么自来熟爱动手动脚的呢。林落承抬手打算把于进海的手扒拉下去，结果还没等他行动，就有一只大手捉住于进海的手，“阿海，问完了就回自己座位，superstar也要休息。”
于进海向林落承表示感谢，然后转向季岸明，“明明，我腿疼，椅子你自己拿回去吧。”说完，艰难地站起来，脚不离地地磨蹭回到自己的位置。
季岸明直起身，从林落承桌子右边转到左边坐在椅子上，他并没有着急挪回自己的位置，而是拿起林落承桌角上的橙子味果汁喝了一大口。
“回来就忙着讲题，忘了放到你桌子上。”林落承解释了一句。
“没关系。”季岸明拧上瓶盖，唇齿之间还留着橙子特有的涩甜的口感，他凑到林落承面前，“你刚才好像讲得比早上要详细很多，是担心我没有听懂吗。”
季岸明并没有特别注意林落承讲的内容，但他还是听出来了早上和这一次的区别。早上的时候，林落承只是跟他大概讲了一下过程，什么地方需要用到什么定理，然后就让他自己过去代数求解。而这一次，很多逆用的定理，林落承不仅解释了一遍，还把代数过程也演算了一遍，简直比标准答案还要详细。
林落承确实是这么想的，在他的理解里，再听一遍就是委婉的表达第一次没有听懂。他怕这么说出来仿佛是在嫌弃季岸明，于是开口道：“我早上有些地方确实讲得不太清楚。”
季岸明笑了笑，把脸凑近林落承，说：“哪儿能啊，你讲的可好了，我觉得你比老师讲的都好。我以后有什么不会的地方都来问你，可以吗？”
林落承身体向后微仰，出于本能想躲开季岸明，结果那人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还追了上来，越凑越近。
“可不可以啊？”季岸明问。
角度到了极限，林落承无法再向后仰，他伸手推了一下季岸明，对方这才反应过来，靠回自己的椅子上。
“可以。”林落承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答应了下来。
见林落承同意，季岸明十分高兴，拍了拍对方的肩，哼着小曲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