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八月十号星期一,是附中高三学生开始补课的日子。林落承起床,关掉手机的闹铃和一堆app祝他生日快乐的消息,开始穿衣洗漱。他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牛奶和几片面包,把面包的边统统撕下来丢掉,只吃面包心,牛奶也懒得拿去加热,直接喝凉的,这么凑合着吃完了今天的早餐。
一个人搬出来住以后,他外公给他请了个家政阿姨,负责每周打扫卫生和填满家里的冰箱。林落承在吃饭方面没有那么大的讲究,冰箱里有什么就吃什么,没有东西了就随便点一些外卖凑合。所幸家里的冰箱足够大,阿姨也非常注意膳食搭配,水果牛奶面包一应俱全,还有一些用微波炉加热一下就可以吃的即食饭菜,从没让他饿到过。
临出门时,林落承把那副放在桌子上一个假期的黑框眼镜擦了擦,戴上后一下子占据了他小半张脸的地方。确认自己带好了所有的东西,林落承出门去学校。
学校离他住的地方很近,走路差不多十分钟就到。
一进校门,就看见大群学生围着几块儿展板找自己的名字和所在班级。这是附中今年新出的规矩,因为最近几年附中的高考表现与之前相比,有些下滑,于是决定学习隔壁一中开始按成绩分班,因材施教,培养出一批尖子生来。本来打算从这届高二分科开始,但是看着这届高三学生,校领导决定不能坐视不理,所以把他们也全都捎上。
林落承直接走到第一块展板前面,看见高三一班的名单上面,第一个就是他的名字。于是不再过多停留,随着人流往高三教学楼走去。
“儿子,阿海,于进海。”
一班在教学楼最高的一层,林落承在爬楼梯时,一个走在他后面的男生超过他,揽住前面一个男生的肩膀。
“哎呦,格格,好久没见,快来让爸爸抱抱。”前面那个叫于进海的男生也伸手搭在李格慕肩上,两个人维持着哥俩好的姿势上楼。
楼梯本来就不宽,那两个男生并排堵在前面,林落承超也超不过,只能慢下来跟在后面听着他们俩无聊的对话。
李格慕问:“儿子,分到哪个班了。”
“爸爸分到了一班,厉害吧。儿子你呢?”
“爸爸成绩烂成什么德行你不清楚吗,我还在五班。这一年爸爸不在身边,自己照顾好自己。”
于进海回怼:“别抢我台词,这一年我跟明哥都跟你不是一个班的,你自己乖乖的别惹事儿。”
李格慕突然想到了什么,惆怅地说:“哦对了,你一说这个我才想起来了,明明是不是也和你一个班。看不出来,真人不露相啊,明明他平时吊儿郎当的,结果居然还是个大学霸。”
“人家明明可没有吊儿郎当,你这个学渣就是平时不注意观察。有好几次我有不会做的题,都是明明教我的。哎,你等会儿,我鞋带开了。”于进海说完,把李格慕的手扒拉开,走到楼梯平台蹲下系鞋带。
“卧槽,你这些是上个月刚出的限量款吧,哪儿整来的,我当时都没抢到,秒空。”李格慕也蹲下观察。
于进海边系边回答,“我邻居家的哥哥从国外帮我代购回来的。这鞋啊,也就样子好看,穿着感觉一般,鞋带材质不好,太滑了,老是容易散开。但是能怎么办呢,钱都花出去了,只好凑合凑合穿,难道还能扔了吗。”
“那我还是不入手了。”李格慕听着于进海欠揍的话,忍了忍,将揍人的冲动压了下去。
趁着那两个人蹲着聊天的机会,林落承超过了他们,又爬了一层,终于到了高三一班门口。
班里已经到了一大半的人,林落承看着剩下不多的空位,选了个倒数第二个位置坐下。不一会儿,刚才那个在楼梯上名叫于进海的男生也走了进来,坐在第三排的位置上。
同学们三三两两的聊天,或是讲述暑假的趣事,又或是抱怨开学太早。一阵高跟鞋的声响,让他们乖乖噤声。从门口走进一位气场十足的女人,年龄约莫三十岁左右。她穿着女士西服,脚踩七厘米高跟鞋,大波浪的卷发随着她的走动一颤一颤。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高三的班主任,我叫高景枫。”转身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她的名字。
“来说一下今天的安排,考虑到大家还没从短暂假期里回过神来,所以这个上午先不上课。我们互相认识一下,然后选班委,最后发一下补课期间需要用的材料。怎么还少两个人?”
教室的桌椅是6乘6摆放的,一班整好是36个人,高景枫一眼就能看出少了几个人。她看了一眼时间,于是便对其他同学说道:“还有几分钟的时间,我们等一等还没有来的两位同学。”
说曹操,曹操就到。
门口响起一男一女喊报告的声音,这俩人原来都是高景枫的学生,互相知根知底。于是她便借着这次机会杀鸡儆猴,让其他同学引以为戒。
“开学第一天,你们俩就卡点儿来,说说原因吧。”
那个男生首先开口,“老师您听我给您认真讲一讲我今天早上的神奇经历,特别的跌宕起伏。我今天啊,起了个大早,先是在买早餐的时候帮早餐店叔叔抓了一个不付钱的人,然后又给买豆浆的阿姨找了找他四处乱跑的儿子。本来呢,这时间还绰绰有余,但是偏偏过马路老是遇见红灯,中途我还扶了一个老奶奶过马路。最后紧赶慢赶,可算是卡点儿到了学校。”
底下的同学们听完哄堂大笑,高景枫瞪了他一眼,她又看了看旁边的女生,问:“朱羽萌你呢,因为什么原因?”
“老师不好意思,我就是起晚了。”
“嗯,知道了,”高景枫点头,视线又回到男生身上,“季岸明,你就不能诚实一点儿说自己起晚了吗?”
季岸明打了个哈哈,“下次一定!”
“没有下次。”高景枫警告道:“行了,你俩赶紧找座位坐下吧。”
“明明,来我这儿。”于进海冲着门口的男生喊了一句,示意他坐到自己前面来。
男生看了眼第二排和最后一排的座位,礼貌地把第二排留给了身旁娇小的女生,自己走到最后一排去。
林落承正在放空自己,有人从他身边走过去他也没太在意。
“同学,同学!”感觉身后有人戳了他一下,于是林落承微微转过身一点,看向身后的那个人。发现季岸明看见他的模样以后,嘴半张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结果对方只是停顿片刻,开口问:“同学,刚才老师说什么了?我没来晚吧?”
林落承将老师的话简述了一遍,告诉对方他没来晚。
那人又问:“你原先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感觉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你认识我吗?”
林落承觉得有些无语,哪有人会这么问的,又不是什么明星。不过这么说也不对,季岸明在附中学生里面,确实算得上是个明星。因为他帅气的外表以及阳光开朗的性格,简直就是完美学长的配置,所以无论是在男生眼里还是女生眼里,都十分受欢迎。就连林落承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教科书的人,都对季岸明的名字有所耳闻,这人好像还是校草吧。
“一班,林落承,我不认识你。”林落承一一回答季岸明的问题。
“一班的。”后排的人陷入沉思,“咱俩原来教室不在一层,你名字我也没听说过,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没事儿,以后都是一个班的,认识认识就认识了,我原来是五班的,我叫季岸明。”
林落承点头,示意自己已经记下了对方的名字,就转回前方,结果季岸明直接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拽了回去。
“哎,你回来,我还没问完呢。你名字怎么写,洛阳的洛,橙子的橙?”
林落承后背贴着椅子,肩膀被人握住,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有股淡淡的葡萄香味儿,也不知是沐浴液还是季岸明喷了香水。这种近距离的接触让他有点儿不适应,但还是礼貌地回答道:“下落的落,起承转合的承。”
季岸明特别自来熟地说:“名字不错,好听。你家长这是希望哪怕你不小心落下了,也能重回巅峰啊。我的名字就是岸边的岸,光明的明,本来我妈要给我用安全的安,不过后来还是改成了现在的名字。你觉得哪个更好听一点儿?”
“两个都很好听。”林落承回答。
“你也太敷衍了吧,必须选一个。”
“现在这个吧。”迫于无奈,林落承选择了一个。
季岸明拍了拍林落承的肩膀,“有品位,我也觉得现在这个好听一点。回头是岸,前进是岸,怎么都是岸。”说完,手却仍然放在林落承身上。这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恰好自我介绍轮到了季岸明,后者松开他,走到讲台上。
林落承松了口气,把自己的椅子往前挪了一些。他没有洁癖,只是从小到大没跟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过,一时有些适应不了。
自我介绍是按座位顺序s型来的,季岸明往讲台上一站,外形出众,眉目俊朗,健康的小麦色皮肤,笑的时候露出大白牙,用刚才胡扯迟到理由时的那种风趣幽默,把一个自我介绍整成了单口相声。
季岸明社交能力很好,底下大部分人都认识他。等他介绍完给了热烈的掌声。
后面林落承的介绍跟季岸明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只说了句“大家好,我叫林落承,落是下落的落,承是起承转合的承”,然后便走了下去。
刚坐下,肩膀又被后面的人抓住,“你这介绍也太简短了吧,年龄,兴趣爱好什么的你怎么都不说说啊?”
林落承推了下眼镜,“说了也没有用。”
“怎么没有用,可以让大家多了解了解你啊。以后要是有什么活动,正好是你擅长的领域,大家都回来找你组队啊。”
“不会有人来找我的,说了也没有人能记住。”
“你说了我肯定能记住。”季岸明保证道。
“你为什么要记这些?”
季岸明“啧”了一声,“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自己刚说完觉得没人会记住,我就说我会记住,然后你又问我为什么要记住这些。这前后不超过五秒吧,你也太矛盾了。”
林落承抿了下嘴唇,开口道:“我是想问,你为什么非要记住我的爱好。”
“你是我在这个班里新认识的第一个人,具有特殊的意义,觉得不一样所以才关心你。而且我总觉得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你回想一下,你之前真没见过我吗?”
林落承转身的角度大了些,回头仔细看去,得出了结论。
没有。
季岸明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信你了,肯定是没有,毕竟我这么帅的脸,应该是过目不忘才对。”
林落承再次被这个人的自恋无语到,将自己的肩膀从对方的魔爪下解救出来转了回去,椅子又往前挪了一点儿。
班里的人都已经自我介绍完,被季岸明这么一打岔,林落承除了之前在楼道里被动认识的于进海还有身后这个社交恐|怖|分|子,其他人他一个也对不上号。不过就算对上了也没用,只不过是同班一年,他应该不会跟其他人有太多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