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纠缠

    回公寓的路上，寒风凛冽，虽已经是开春时节，可气候依旧带着浓重的寒气。

    走着走着，步伐 突然变得缓慢，袁满不知不觉便停在了路边的一棵白杨树下，即使在这样隆冬时节，白杨树还是昂然生长。

    激动的情绪在冷风中渐渐平缓下来，这时的她才有足够清醒的脑回路往深里去思考今天所有的事情。

    先是江芸情绪激动的来公馆兴师问罪，按她的了解，在江芸眼里，江润初是她一直敬重的大哥，两人的关系是实打实的好，能让江芸不惜生自己大哥气的，这世间恐怕只有一个人。

    所以，江润初也不同意她和江瑞在一起吗，可是为什么，虽然江瑞一直跟着江润初做事，可江润初却从来没有把他当下人看，在袁满看来，两人更像是异姓兄弟，江润初对江瑞是完完全全的信任，既然若如此，为何不允许两人来往。

    现在江润初在江氏应该已经有了一定的立足之地，而且她不相信，江润初最近的举动只是 征服欲作祟，今天的争吵虽然是她先将话题拿起来，江润初也极力的在掩饰自己的心绪，可临走时他那双包含深意的双眸，却不小些泄露了他的脆弱。

    从老爷子去世开始，袁满这是第二次在江润初的脸上看到如此受伤脆弱的神情，可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选择在她面前展露，而是将自己努力推开。

    他到底想做什么？ 清醒过来的袁满，将身上的呢大衣 拢了拢，该死的天气什么时候变得居然这样寒冷，莫名的第六感告诉她，在江润初身上即将连他都 不可控的大事发生。

    这次，袁满没有消极的选择躲在自己公寓里自怨自艾，既然已经想清楚来龙去脉，那她必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远离他，相反她要努力靠近他，跟他一起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刻。

    打定主意以后，她拿出电话拨通了江芸的号码，只是等待她的却是一连串忙音，想了想江芸的性格，猜想她可能会去的地方，袁满打了辆车，直往老宅驶去 。

    另一边，江公馆的书房里，江润初背对书桌，后背完全靠在椅背上，寒风摇曳，白杨顺着太阳闪着银光。

    " 先生，当年老爷和夫人出事时的车已经被找到，当时车祸太严重，所以车辆就被堆放在城郊的废弃车场，一直没人动过。"

    身后书桌的另一端，久久不曾露面的江瑞端立在那头，刚亦如初的脸上不复往日的神采奕奕，多了些许憔悴黯然。

    江润初放在把手上的手，在听到车祸太严重的时候，不自觉的握成了拳，一股恨意油然而生。

    " 继续说。"

    江瑞略微清了清沙哑的喉咙，" 我带着人仔细的将车翻查过，车胎打滑很严重，看起来像是碰撞前，司机强行打过方向盘试图避开其他车辆，而刹车松动，不过有人为故意松动过的痕迹。"

    江实夫妇出事故的时候，是 20 多年前，那时候能开得上车辆的在南城屈指可数，自然懂车之人更是寥寥无几，所以按当时的警力来说，最后只能被定性为交通事故。

    江润初深吸一口气，将身子转过来，直直望向江瑞，越是平静无波的神色，越昭示他此时心中的怒意。

    " 当年，整个南城，懂车有车的人五根手指数的出来，我父亲为人和善，就算在生意场上也鲜少有敌对，想至他与死地的人，恐怕唯有那个人。"

    一抹寒光在江润初的眼中闪过，仿佛这一刻，那个幕后黑色就站在他的面前，而他只想将他碎尸万段。

    " 那先生，动手吗？！" 江瑞的身上也浮现罕见的戾气，像是见到杀父仇人般，比江润初更甚。

    江润初沉默不语，望着书桌前的沙发良久，随后缓缓起身，走到了江瑞面前。

    他抬手拍了拍江瑞的肩膀，说道：" 江瑞，其实你不必如此，江芸还在等你。"

    听到江芸的名字，江瑞的眼中闪过一抹暖色，但随即嘴角的苦笑也微微泛起，但这般落魄的神情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坚毅的双眸回望江润初。

    "先生，当年若不是你同意，云叔就算有这个打算，也不敢真的将我和我哥收留，我们从小没有父母，是您和 e 云叔云婶给了我们命，所以先生，您的大事便是我们兄弟两的大事，至于二小姐，算我江瑞负她，她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江润初不禁轻轻叹了口气，他想起 20 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凛冬，他刚失去父母没多久，偶然一次清晨，他起的早想出去走走，却在公馆的大门口遇到了一对衣衫褴褛的兄弟两，薄薄的破旧外头紧巴巴的遮盖在他们身上，脸上身上都是泥土灰尘，可即使这样，两兄弟望向他的眼神却没有一丝可怜之色。

    年幼时那坚定的眼神与现在面前的这双眼睛重叠，或许是感觉同病相怜，那日拜托云叔收留他们之后，他们便像把命交给了他，对他忠心耿耿，而如今自己的仇无法完全靠自己去完成，他需要信得过的人。

    " 如果这次侥幸能活下来，江瑞留着自己的命，去把小芸追回来，然后好好待她。"

    谆谆的嘱托自江润初微薄的双唇中吐出，江瑞心中浮些许酸涩，他顺从的点点头，随后想到什么，有点担心的开口道：" 那先生，您和袁小姐。。。"

    其实，这么多年来，过的最苦的就是自家先生，虽然他吃穿用度样样不愁，在外人眼里他是堂堂江家长孙，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更是古玩业内温润如玉的江公子，可是只有亲近如他才知道，在每个灰暗不明的深夜里，江先生都是将自己关进书房，手中不停的翻着旧相册，相册里都是 i 他和老爷夫人的合照。

    相比同龄人三五成群，先生更加喜欢一个人待着，即使出去应酬，他也鲜少开怀畅饮，都是一帮人醉的没有东南西北了 ，他依旧清醒如初的公馆，然后深夜露重下，翻阅文件资料。

    就是这样一个人，把自己逼到极致，逼到没有喜怒哀乐，却在重遇袁小姐之后，才又开始有了喜怒哀乐。

    有一次他出于好奇问过先生，世间美女千千万，为何会是袁小姐，他深刻的记得当时先生的脸上露出了真实的笑容，他就那样抚摸着和袁小姐的结婚戒指，" 江瑞你感受过，在你绝望黑暗世界里，有一束光突然照射进来，引领着你往前走，让你的生活开始有盼头的感觉吗？"

    虽然先生后来没有再说下去，但他能感受到满腔的爱意自先生的眼里流露出来，他知道，自家先生是那样深刻的爱着袁小姐，但现在他却要忍痛将她推开，在未知的道路上，可望不可及。

    " 其实，先生，要不要把真相告诉袁小姐。"

    还不等江瑞继续说，江润初便闭上了双眼，他看到先生眼角有点湿润，好一会他才再次将好看的双眸 重新睁开。

    " 如果未来生死未卜，我又怎么忍心拖着她一起沉沦呢。"

    江瑞随着先生的视线一起投向窗外，白杨依旧迎风而立，立春已过，不知春日还有多久。

    最终，袁满还是和江芸在老宅错过，据云婶所说，江芸确实去了老宅，情绪不太好，像丢了魂似的将自己锁在原来住过的房间里。

    只是没过多久，江二爷也来到的了老宅，但不像是来找江芸的，反而直接去了老爷子的书房，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直到二小姐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两人碰上没说几句，便吵了起来。

    云婶刚想去劝架，江二爷就拉着二小姐走出了老宅，好像非说要带她回家，说明日就是傅茗的生日宴，到时候会介绍其他世家公子给她之类的。

    讲真的，袁满现在很担心江芸，按小芸的性格，虽然平时像个小孩似的，但骨子里却是一根筋的那种，认准的人和事，不会那么轻易改变，如果明天傅茗的生日宴江城真的逼着小芸相亲，结婚，那她保不准会用极端的方式来解决困境。

    从老宅出来，袁满越想越不安，无奈之下她只好打电话给顾霖，毕竟那次爬山，顾霖是被傅茗叫来的，所以二人应该是 不止认识这么简单。

    电话没响几声就被接起，顾霖像是在自家餐厅里，有点忙碌。

    "喂，小满，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袁满挑整了一下语气，让自己显得 不那么有目的性。

    " 怎么，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

    " 当然能了，只是你现在很少主动跟我联系，说吧，什么事儿。"

    顾霖还是一如既往的惯着自己，这让袁满反而有点迟疑。

    经过了一番挣扎，她最后还是决定响顾霖开口道：" 明天是傅茗的生日，你会过去吗？"

    顾霖在电话那头明显愣了几秒，随后才开口回道：" 她是有邀请我，怎么了，你想去？"

    还没等袁满开口，顾霖便问出声。

    " 是，如果可以，我想你带我一起去。"

    " 因为江润初？"

    顾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了些许苦涩。

    听到他这么问，袁满的声音也变得有点闷，她想起今天早上她的试探下，江润初那副决心将自己往外推的样子，鼻尖突然有点发酸。

    " 不是，小芸明天也会去，但她和江瑞好像遇到了点问题，她的父亲明天据说要逼她相亲，我有点担心她。"

    早在决定打电话的时候，袁满便想好如何让顾霖带自己去晚宴，虽然她承认自己是存了私心，设想过可能遇到江润初，但心底的担忧还是让她决定亲自去看看。

    " 好，明天 6 点我来接你一起过去。"

    顾霖不再深究袁满的用意，既然她想去，他就带她去，陪她做想做的事，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便满足了。

    袁满挂了电话，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看来明天会是一场硬仗，无论对于她和江润初，还是江瑞和江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