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过年
果然，袁满的这一感觉，在时隔不久的除夕傍晚应验了。
今日是除夕，南城街上大大小小的店铺都提早打烊，袁满和桃离在将店铺大扫除一番后也互相道了新年后道别回家。
以往江家的除夕都是在老宅过的，而前两日老爷子入住 icu 直到现在还没完全脱离危险苏醒，所以这个年自然就各在各家，江芸从小养在老太爷身边，但终归还是江城的女儿，所以下午就跟袁满打了招呼回了自己家里。
袁满到达公馆门口的时候，久违的饭菜香自窗户口缓缓传来，由于自己开了花店，打烊都一般在八九点，所以她已经很久没有尝过云叔做的饭菜了。
" 云叔，我回来了。"
袁满走进客厅，云叔并不像往常一样坐在窗边等他们，而是坐在客厅的电视机前，而电视屏幕好像正在播放什么新闻。
"您回来了，夫人。"
云叔听到声响便起身迎上前，以往慈祥的笑容中挂着些许不自然的歉疚。
袁满想起前两日老太爷入院那两日，云婶恰好因为老家有事儿，所以没在跟前伺候，夫妻二人在江家工作了大半辈子，心善如他们，可能会将过失怪罪在自己身上。
她瞬间明白过来，随即故意夸大动作朝着饭桌方向耸了耸鼻子。
"好香啊，云叔，我没在家吃饭的这段时间，是错过了您多少新菜式。"
袁满本就生的好看，这好看的女人无论是生气，开心，亦或是像现在这样搞怪，都很容易让人动容。
云叔忐忑不安的内心因为袁满的这一动作，缓解了许多，爷孙 两平时待他们夫妻二人不薄，虽然老太爷出事以后，先生从来不曾将责任迁怒于他们夫妻，还安慰他们，越是这样，他们做下人的越是感觉不安和担心。
" 夫人，都是一些家常菜，今个儿是除夕，就多弄了一些，过年要热烘烘才好。"
" 那我等会可就要多吃一点啦。"
袁满俏皮的解下皮包和围巾，将他们搭在一边 的沙发上，余光无意间飘到还在继续播放的电视屏幕。
她搀着云叔一起在沙发坐下等待江润初回来。
" 云叔，你刚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袁满从茶几上拿起一只橙子，剥开分了一半给云叔。
云叔道谢接过，看着电视说道：" 是先生，今天下午 3 点的时候，江氏集图高层结构调整的新闻发布会，由于老太爷现在病重入院，所以江家暂时由二爷代管，从今天起先生也正式入住江氏集团担任副总一职。"
什么，江润初进入江氏集团高层了？！
她记得江芸说过，从小江润初就过分优秀聪慧，江老太爷更是将他当作江家未来接班人来培养，可自从父母过世之后，江润初就极其讨厌卷入家族纷争，一年当中最多就是节日大寿才会回江家吃个饭，看望爷爷。
江老太爷更是几次三番的派人明里暗里，甚至亲自示意希望他能接手江氏集团，可都被江润初以如意馆生意火爆，自己无暇顾及为由推开了。
现在江老太爷病重入院，生死未卜，这样的关头他竟然主动愿意进入江氏，难道就不怕风口浪尖上有人对他不利吗？！
袁满觉着自己今天口中原本鲜甜的橙子有点微微发苦，心中的确确实实的担心江润初，可她一届女流什么都不懂又能帮到他什么呢？！
江润初踩着饭点和江瑞一起回到了江公馆。
四人围坐在餐桌旁，袁满主动帮自己和其他三人被中添置了温酒。
" 这么多年了，咱们公馆的年夜饭又重新迎来了女主子。"
云叔之前就是照料江润初父亲长大，到后来江润初出生，到他父母出事他都是一路看着过来的。
这样一个万家灯火通明的夜晚，不免让他这个上了年纪的人感觉唏嘘不已。
江润初垂眸看着被中微微晃动的红酒，嘴角的笑意忽明忽暗。
" 爸，这大过年的，你瞧你这话多煞风景。"江瑞略带不满的斜了一眼云叔。
他的这一声爸，实打实让刚把一个虾仁咬进嘴里的袁满，差点把菜朝他脸上喷去。
咳咳两声，袁满被自己呛的脸色发红，一旁的江润初见状，好笑的将水杯递给她，顺道拍了拍她的后背。
缓过来的袁满抬头看懂 江瑞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擦了擦嘴。
" 你是云叔的儿子？" 她随即又望向云叔，渴望求证。
云叔笑呵呵的看着她，并不忙着接话。
反倒是一直在给她拍被顺气的江润初眼瞧着她不问个明白不罢休的样子，好心开口解惑道：" 江瑞是云叔与云婶的老来子，云叔从 18 岁的时候酒跟着爷爷了，后来 被调派到照顾我父亲，等我父亲长大成人了，他才放心考虑自己的事情，可是啊，那会他已经 40 岁了，错过了大好年华，直到遇到云婶，上天注定两人相爱结婚相伴到现在。"
袁满不得不重新审视了自己对云叔的看法，从他现在身姿举手投足看来，虽然是管家但一点都不卑不亢，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个很有风骨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为了自己的使命感，宁愿错过自己最好的时间，如果没遇到云婶，那他现在不就是孤家老头？！
" 这就叫有情人终成眷属。" 袁满不禁感叹出声：" 云叔和云婶的缘分呐，天注定，不可避！"
这一本正经的感叹惹得桌上其他三个人，都忍俊不禁。
" 其实，我一直觉得所有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什么时候该遇到什么人，做什么事，都是命定的缘分，缘分没来的时候不能强求，但缘分一旦到了，还是要好好抓住的。"
云叔意有所指的看了江润初和袁满一眼，不知这番话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他们听。
气氛有些许的沉默，每个人都仿佛听着这番话在思索着什么。
" 阿满，" 江润初率先打破了宁静，" 以往过年你都会做些什么？"
袁满想了想，其实她也没过过几个年，大部分都的时候她父亲都不回家，过年的时候倒是会难得的回来。
" 也很普通，随便吃个饭什么的，没什么特别。"
虽然嘴上说着没什么特别，但她言辞之间有不能掩饰的落寞。
奶奶在的时候过年还会给她一个小红包，虽然金额不多，但奶奶说了，小朋友就是要拿个红包 喜庆，这样来年才能平安顺遂。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在奶奶过世之后，好多年都不再有了。
就在她落寞的时候，她的面前忽然出现一个过年红包袋，她呆呆愣住。
" 怎么，阿满，是嫌我红包不够厚吗？" 江润初嬉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连忙抬起头，双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润初当然知道袁满没有这样的用意，只不过都弄都弄她，每次看她无所适从的样子，就让他觉得分外有趣。
" 嫂子如果不要这个红包，那大哥就给我好了。"
清亮的携带着风雪自门口响起，众人的视线转向声音方向。
江芸裹着大红色皮草外套，晶莹剔透的皮肤在正红色的映衬下更加显得娇俏灵动。
她关上门，三两步走到了餐桌边，原本还呆愣的江瑞看到她，连忙起身让出自己的位置一边，随后拿了一副全新的碗筷，客客气气的递给她。
" 二小姐，你怎么来了。" 沉稳无波的声音中隐隐带着欣喜。
" 怎么，我过来给大哥大嫂，云叔拜年，不可以嘛。"
江芸说完脸上恢复了刚进门时候的笑意，向云叔，江润初，袁满挨个道了声新年好。
其中到江润初面前的时候，她还故作停留，撅嘴嘟囔道：" 大哥可不许偏心，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娇俏的样子惹的一众人摇头称笑，江润初不为所动，悠闲自在的夹着菜。
他放下筷子，朝着江芸摊开的掌心狠狠一拍：" 没有，你的红包在你嫂子那里，你问她要去。"
袁满闻言，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江润初，她都以为今天只是吃个团圆饭，也没有准备什么红包，而且给江芸的红包怎么能跟寻常人家一样打发，现在这个关键口，她去哪里准备红包。
江芸坏笑着，知道自己自己大哥这么说，那一定是给已经准备好了。
她缩了缩手随后又重新将手伸到袁满面前：" 嫂子，大哥既然这么说了，那谢谢嫂子了。"
袁满瞬间窘迫不已，正当她咬着唇瓣不知什么解面前的窘境的时候，江润初冷不防的凑近了她的耳边，呼出的热起烫的她耳根子随着发热。
" 阿满不妨拆开红包看看。"
袁满随即照做拆开红包，红包很薄，薄到让人以为只是塞了一两张纸的程度。
可是当她真正打开的时候，通红的红包壳里，赫然藏着两张江润初签字盖章的支票。
一张 28 万 8888 元，还有一张 88 万 8888 元。
江润初一把扯出其中 28 万的那张连同不知道哪里变出来的空壳一并塞到袁满空的手中，而后对着江芸款款说道：" 闹，红包在这，至于你嫂子要不要给你 ，那就看她了。"
说完江润初像是退出战场似的，举杯和云叔江瑞恭贺新年。
袁满完全被红包中的数字惊掉了天灵盖，有钱人红包都是这么单薄又厚重的嘛？！
她缓过神连忙将支票塞进红包壳里，温柔的交给江芸，" 借花献佛，小芸新年快乐。"
江芸瞬间就跟讨到糖的小孩似的，高兴的手舞足蹈，随后她又转向江瑞，跟刚才一样摊手要道：" 木头，你的呢？"
江瑞迟疑了一会，随后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精心封存好的红包，交到江芸的手里，" 二小姐，新年快乐。"
袁满看着江芸明明欣喜到连红包都不用拆开就像中了五百万似的比刚才还要开心的神色，想起什么似的，举起了杯子，对着江润初认真的说道：" 先生，谢谢你，新年快乐。"
两只杯子在空气中轻轻交碰，江润初的唇角浮上一抹柔色，他牢牢的将袁满望进眼底，薄唇微启：" 阿满，来年往后，平安顺遂。"
嘭的一声，许是哪家的小孩儿提早干完了饭，开始燃放起了 烟花，耀眼的火光在一桌人身后亮起，映照到每个人的脸上，整个屋子瞬间光彩夺目，其乐融融。
吃完年夜饭，云叔慢悠悠的收拾着饭桌，即使在忙碌，他的脸上依旧挂满了笑容。
江芸突然提出爷爷入院老宅今年一定空空荡荡没人守岁，那毕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所以就算喜欢热闹的她，最后还是拉上江瑞去了老宅。
江润初却是一直站在窗口望向窗外，除夕夜在江芸刚才过来的时候已经飘起了小雪，袁满上前将一件外套披在江润初身上。
" 先生，是在担心老爷子嘛？"
除夕之夜，虽然江润初刚才表现的神色自若，但不经意间的出神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江润初顺着衣服握住她小巧的手掌，眼神依旧没有移开。
" 每年除夕，爷爷都会让我们回去过年，父母离去以后，每年除夕守岁都是爷爷陪着我熬着，就算年纪一大把困的不行，也不听劝，非要陪着我。"
袁满轻柔的从背后环住他的腰间，这个男人就算强大如他，终究心里住着一个让人心疼的小孩，此时此刻他一定非常想念江老爷子，就像她想念奶奶一样。
" 先生，不如我们去医院陪爷爷过年。"
袁满离开他的后背，走到身前神色欣然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江润初微微惊讶，去医院守岁？正常人家这样大过年的哪个能在家就在家，谁会愿意去医院过年。
可现在，面前这个姿色艳丽的女人居然主动提出要去医院陪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老人守岁，这如何能让他不打内心感到震撼。
" 先生，其实就算在家，我们也是看看电视聊聊天，等到 12 点一过就是新的一年，这种传统的节日，老人家最是看中，只是老爷子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就算现在还昏迷但一定能听到你说话，不如我们现在过去，你去陪爷爷说说话，这样他或许能醒的快一点。"
说完不等江润初反应，自己就走到门口穿上了外套，招呼他赶紧过去的时候，想到两个人都喝了酒，就叫了车。
幸好虽然过年但吃完年夜饭还是有出租车自己愿意出来接客，所以并没有等多久，他们就坐上了出租车去往了医院。
值班医生在得知二人的来意后，甚是感动欣慰，破例让他们有一个人可以有半小时的探望时间，陪着老爷子说说话。
袁满隔着玻璃，看到穿戴完整的江润初缓慢的走进了监护室，他走到老爷子身边，伸出带着防护手套的手轻轻的抓起病床上那只骨瘦如柴的手掌，身子半跪下来，轻柔的与老人说这话。
此时的江润初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江先生，而是渴望自己爷爷赶紧康复的孩子，袁满听不到江润初说了些什么，可是她明显察觉到，在江润初说有些话的时候，江老爷子靠近玻璃这边的手指有明显的反应，眼皮也偶尔微微颤动。
所以老爷子是听得见的，在这样除夕的夜晚，自己最爱的长孙陪在自己身边，这对于这位骄傲一世却对自己长孙疼爱至极的老人家来说，该是多欣慰的事情。
袁满觉得自己眼眶也在跟着发红，因为眼前的一幕，可惜奶奶去世的时候自己却没有第一时间赶回去，还是邻居找上学校告诉她这个噩耗，当时的奶奶又该是多么遗憾。
墙上的时钟走向 11 点 55 分，江润初从病房里退出来，他将防护套装脱下礼貌的交给一旁的护士处理，走向袁满的时候，她明显察觉到，现在的他神色比刚才轻松了许多，本就俊朗的眉眼，变得轻快飞扬。
他走上前揽着袁满的肩膀坐下，手指在她肩头摩挲，随后低柔的开口道：" 谢谢你，阿满。"
袁满微笑着回握他不语，她将头靠在江润初的肩上，男人蓬勃的气息让人心安，如果时间能停留在此刻，该有多好。
时间已经走向 11 点 58 分，值班医生来到二人坐在的地方，将手中一个扎着蝴蝶结的小篮子递给他们。
" 江先生，这是我们医院准备的新年礼盒，但凡除夕还奋斗在岗的职工，或者留在医院不能回去过年的病友家属，我们都将会送上这样的小礼盒，东西简单也不精贵，但还是祝二位新年快乐，早上贵子。"
袁满被医生的那句早生贵子弄的有点不好意思，倒是江润初大方的接过医生手里的篮子，温和的笑道：" 谢谢医生，大过年的，辛苦了。"
医生微笑道别，二人在隔壁办公室医护人员轻微的欢呼声中迎来了 新年，袁满没想到自己在 10 年后的新年还有人陪自己度过，而自己还能像个小孩儿一样被宠上天，可是这新年的钟声却也敲响了她与江润初之间的结束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