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冉月觉得自己像被“三儿”和“情儿”这两个词,劈头盖脸扇了一顿耳光,脸皮上泛起密密麻麻的,针刺般的羞辱感。
她几乎要以为金翡是故意在含沙射影,说自己跟着阿泽哥哥出席宴会,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情人了。
可看着对方一脸诚挚恳切的笑模样,冉月又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
可能金翡只是单纯的不会说话?
毕竟她本来就胸无点墨,连本科学历都是家里花钱买的,恐怕连含沙射影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冉月回想起在顾泽婚礼上,看到金虎腆着个大肚子,脖子上挂着手指粗黄金链子,脑满肥肠的土大款形象,不由委屈极了。
她想,金家才来a市多久?要不是和顾家联姻,恐怕都不会有人注意,谁能知道你们家伉俪情深啊?她跟着金虎出席宴会,别人才更会想多吧?
可这些话,冉月自然不好说出来,人家好心给她想办法登船,她要是还表露出嫌弃,岂不是不知好歹?
于是冉月只好寄希望于顾泽,盼他能想到这一点,然后开口让她和金翡交换一下。
毕竟金翡跟着自己的父亲登船,肯定不会有闲言碎语,不是吗?这才是真正的皆大欢喜呀。
然而当冉月满怀期待地看向顾泽,却见对方十分认同似的点了点头,道:“这倒是个好解决办法。”
冉月当下心头一凉,像被人迎头泼了一大盆冷水。
她咬着唇气闷不已,心道金翡形容的还真没错,直男果然什么都不懂!
而顾泽是真的没想那么多。
在他的心里,冉月的目的是要登船找王导,那只要能登船就行。更何况金家是他的岳家,金翡再打个招呼,想来金虎也会照顾好冉月。
如此一来,他也不用受人非议,确实是两全其美。
顾泽这么想着,深感今天金翡行事妥帖,比以前好上了许多,想来上次他说的那些话,她应该是听进去了。
【洗白进度值+3。】
盛夏听到提示,不由掀睫看了顾泽一眼,发现对方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小青梅难看的脸色,顿觉好笑。
而这副“浅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模样落在顾泽眼里,则完全是另一番意味——
就这么喜欢他吗?一看他就忍不住笑,那些喜欢和爱慕简直都快从眼睛里满溢出来了。
顾泽心头一颤,像被光耀到眼睛般,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却发现旁边冉月不知为何冷着一张脸,满不高兴的模样,看向他的目光里竟似乎还隐约含着几分怨怼。
顾泽忍不住一怔,心里突然冒出一种诡异的倒错感。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这感觉从何而来,冉月已经浅笑着轻轻柔柔地开了口。
“那真是谢谢嫂嫂和伯父了。”她微微朝金翡点了点头,又看向顾泽道:“对了,阿泽哥哥,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顾泽回神,看着冉月面上和从前一般无二的温柔笑意,只当刚才是自己看错了,应道:“什么事?你只管说。”
冉月:“是昨天我同若云妈妈视频,正好说到礼裙选不到合适搭配的珠宝,她便说家里放在银行保管箱里的那一套‘月亮之心’正好和我的裙子很配,可以借我佩戴赴宴。”
冉月说完,忍不住看了金翡一眼。
她口中的“若云妈妈”,是顾泽的母亲苏若云。
而“月亮之心”,则是顾家从祖奶奶辈传下来的一套主钻为圆月形状的项链,光彩夺目、价值连城。一直都是由老一辈在结婚第二日敬茶时,传给家里的新媳妇,算是顾家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
和顾家世代交好的冉家自然也知道一点内情,苏若云曾经很多次开玩笑,希望早点能将“月亮之心”送给冉月。
所以在听到苏若云说要将“月亮之心”借她配裙子时,冉月还诧异这条项链怎么没有传给金翡。
但正如风华绝代的梦露所说,钻石是女孩最好的朋友。
冉月想,这不能怪她,没有女孩儿能够拒绝“月亮之心”这样的梦想之钻,而且她只是借戴一次而已。
她这样说服了自己,但看向金翡的目光里,却仍含着一点难以掩饰的得色。
而盛夏注意到她的视线,也不由想起小说中的情节来。
原主因为看到冉月靠在顾泽怀里垂泪而醋意大发,指着冉月的鼻子大骂她“不要脸”,反被顾泽训斥一顿,哭着回了娘家。
结果她在金家待了两天,却连顾泽电话都没接到一个,只好自己灰溜溜地回来,却得知顾泽不仅让冉月取代她成为了赴宴的女伴,还将“月亮之心”也给了出去,顿时气得整个人都扭曲了。
为了和冉月较劲,原主在游轮宴会当天将自己打扮的犹如一个移动的钻石展示柜,不仅大出洋相,还害得自己身处险境,被混入游轮的抢匪抓住当成了人质。
想及此,盛夏灵动的猫儿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光。
她笑眯眯地接过话头,道:“我之前就听说过‘月亮之心’的名字,听说它是所有女孩儿心中的梦想之钻,这下总算能见到了!到时珍珍妹妹你肯定是全场最耀眼的那一个!”
尤其是在抢匪眼中!
而顾泽看着全然不知情、还在为冉月高兴的金翡,不由涌起一点愧意。
毕竟按理来说,“月亮之心”其实应该是属于她的。
可看着面前两个美得各具特色的女孩,那副和乐融融、姐妹情深的模样,他心中又生出更多的,令人心生安逸的岁月静好之感。
顾泽的心底升起一种隐秘的,甚至是不自知的快感,忍不住心情颇好地开口:“那这次珍珍戴,下回金翡再戴。你们女孩子玩得好,不是经常会交换首饰戴吗?这样倒也挺好的。”
【洗白进度值+10。】
盛夏看着暴涨的洗白值,心中冷笑不已。
顾泽明明知道“月亮之心”的含义,这话的意思,莫不是想享齐人之美?啧,臭渣男人长得就那样,梦倒是做的挺美,只可惜注定无法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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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驹过隙,很快便到了赴宴当天。
盛夏穿了条小众轻奢品牌的一字肩雪纱星光裙,小碎钻藏在薄纱之下,走动间才能展露那点隐约的流光。
美得十分低调。
顾泽在店里接到她时,也不免被晃了晃神。
他赞许地上下打量了几眼,突然发现对方脖子间空荡荡的,只有耳垂上坠了两个不大不小的水滴形钻石耳环。
盛夏注意到他的视线,立刻解释道:“设计师说戴项链会喧宾夺主,就只戴耳环了。”
她可不想顾泽一时兴起给她弄串大钻石项链来,到了宴会上被当成活靶子。
万幸顾泽也不是会在女伴着装上浪费时间的人,听了她的话略一点头,便不再关注。
两人坐进车里,由司机载着往码头开去。
甫一下车,盛夏便听到一声脆生生“阿泽哥哥”。
她循着声音看过去,果然看见冉月扔下金虎,朝她和顾泽小跑过来。
冉月到了他们身边,又甜甜地喊了一句“嫂嫂”,道:“我和伯父也刚到,咱们正好可以一起登船呢!”
说着,亲昵地挽住了盛夏的胳膊。
盛夏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在小说里,是原主千方百计在码头等着和顾泽和冉月一起登船,现在倒是换了过来。
顾泽上前和金虎打过招呼,看了看身后挽在一起的两人,便干脆和金虎递交请柬先行一步。
冉月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抚了下胸前的“月亮之心”,语气里带了点甘之如饴的抱怨:“我以为我去年代言c&g珠宝,戴的那串‘queen"s glory’已经够重了,没想到它居然更重!我才戴一会儿就觉得脖子好酸。”
盛夏眨眨眼,道:“啊,是吗?难怪我看你今天怎么好像有点驼背,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原来竟然是被项链压的吗?”
冉月一惊:“有吗?!”
盛夏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抬手在她脖子后的风池穴一压:“这里。”
“啊!”没有防备的冉月痛得大叫一声,引来前后不少人探究的目光。
“珍珍妹妹你这是怎么了?”盛夏一脸无措地问。
正好这时,站在游轮步入梯前的迎宾接过金虎手上的请柬,不高不低的声音道:“金虎先生,冉月小姐,请进。”
那些探究的目光,便变得更加兴味盎然起来。
冉月顿时也没心情计较盛夏刚才的手误,紧紧抓着她的手臂,低着头匆匆同她一起踏上甲板。
他们来的不算早,甲板上三三两两地站了些人,或是熟识的人趁着宴会尚未正式开始,先联络一下感情。
有认识的人在不远处叫了一声“金总”,金虎只好先走一步,过去和人打招呼。
眼见快要走进宴会大厅,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的冉月,突然掩唇低呼了一声,松开盛夏的手臂,追上领先她们两步的顾泽,道:“阿泽哥哥,我昨天忘记通知银行管理处的人等宴会结束来接收了,过会儿可能需要你帮忙联系一下才行。”
顾泽未作他想,点头应下。
冉月拎着裙摆,似要再度回到盛夏身边,却忽然身形一晃,整个人朝旁边栽倒下去,幸好顾泽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将她拉住了。
“怎么了?”顾泽问。
冉月眉间轻蹙,道:“嘶——我之前车祸,脚伤还没好全,现在好像又扭到了。”
顾泽皱眉,扶着她的手没松,说:“游轮上配备了医生,我现在带你过去看看,你将重量靠在我身上,不要让受伤的那只脚受力。”
冉月点点头,听话地靠在他臂上。
盛夏在后面看着全然将自己忘在脑后的两人,忍不住挑了挑眉。
而在她“看戏”的时候,不远处的也正有人在看着她。
“哥?三少?燕三公子?您到底听没听我说啊?看什么看得这么出神?”彭杨伸手在燕溥心面前挥了挥。
燕溥心嫌弃地拍开他的手,将手里的没喝的香槟塞过去,淡淡道:“看一个买涮锅水的小气鬼。”
彭杨:“???”
燕溥心大跨步走到宴厅门口,刚好挡在了顾泽和冉月的前面。
燕溥心领地意识强,玩的圈子比较固定,顾泽这种,还不够格进他的朋友圈。
但他也是有听说顾家前不久和个名不见经传的家族联姻的事儿,于是便想当然地以为他抱着的人是他的新婚妻子。
燕溥心不着痕迹地扫了眼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的盛夏,还以为她是这两人的妹妹之类的,于是纡尊降贵地和顾泽开口打了个招呼。
“小顾总,顾太太。”他骄矜地点了下头,目光越过二人,落在盛夏的身上,问:“不知这位是……?”
顾泽原本见燕溥心来同他打招呼,还有些受宠若惊。
不想却发现对方误会了自己和冉月的关系,一时也觉得十分尴尬,不由想收回扶在冉月腰上的手,可又担心她的伤,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回头看了盛夏一眼,回道:“三少,这才是我太太,金翡。”
燕溥心闻言眉梢一挑,定定看了眼盛夏,视线在顾泽扶在冉月腰间的手上扫了一圈,表情玩味又鄙夷,还带了点不自知的气愤。
他冷着脸冲跟过来的彭杨道:“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把外头养的玩意儿不分场合带着到处走的,赵思明是怎么回事?现在办宴这么不讲究了?怎么什么垃圾都让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