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因为穷
许氏医馆开得不错，又是一年冬去春来，医馆在长岭县已经开了三家了。
许芯言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她现在有钱有时间，便决心去乡村考察，若是真的能在乡村开医馆，对百姓，那就是大大的方便了。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选择平顶村或者项山村。如今这两个村子都很富庶，平顶村种药材时日长了，老高头还在村里教授大家基础的药理知识，让他们小病自己防治。项山村则离得县城近一些，只要不是很急切的病，来县城也方便。
许芯言选了个丰邵县靠近长岭县的三江村，三江村跟从前的平顶村一样，因为离得县城远，村民靠种粮食生存，日子过得实在是清苦。
许氏医馆开在这里，原本的赤脚大夫老张，也被收入医馆，但是开了两个月，都没见着有人看病。为了调查原因，许芯言特意在医馆留了两天，与老张谈了谈。
老张不到四十，却显得老态十足，是年轻时过得太苦的原因。他十分心软，见东家过来的，竟然只是个九岁女娃，便有些于心不忍。
“东家小姐，我自小在这里长大，村里有什么病痛，那都是找我看看，挣点草药钱。一年到头，也就那么几次罢了，我这大部分，还是要靠种地过日子。”
许芯言皱眉：“其实咱们医馆，比县城的医馆价钱要低得多，不管是看病还是抓药，都只有县城医馆的一半。”
“但是大家穷啊。”老张叹一口气，“不是钱多不多的问题，而是都没有余钱，哪怕看一次病，只用个十文五文，他们也想着不如省下来去买两个蛋一点红糖。”
因为穷，没有钱。许芯言默然，她现在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竟然忘记之前贫穷的日子，因为穷，什么钱都不敢花。村里人饭都吃不起，怎么舍得花钱看病呢？
这完全是，小病靠扛，大病认命啊。
老张说着：“东家小姐回头给东家说一声，这医馆还是算了，至于我的月钱，我可以退还给你们，往后还是算了。”
“怎么能算了？”许芯言抬起头问，“张伯，您这两个月没做事吗？”
若说完全没做事，那也不是，医馆的整理，还有按照许芯言的要求，进行基础病的防治宣讲，他都有做。而且许芯言给他普及的东西，让他明白自己以前知道的很多东西，都是错误的。
老张疑惑的问：“东家小姐是觉得，这些……”
“这些就很好了。”许芯言很快找到自己的方向，认真点头，“开医馆不一定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让大家远离病痛，基本的头疼脑热，伤风感冒，经过宣讲科普，大家知道用什么草药，甚至不必煎服，嚼一嚼就能好个大半。还有基础卫生做到位，能防止很多病症。”
“可是这样下去，医馆入不敷出，东家岂不是白白干活？”
现代乡镇卫生所，以及卫生部组织的各种宣传，都是国家补贴银钱的。在这里当然不现实，但是她一己之力，能改变多少呢？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急切的声音：“张老伯，张老伯，俺娘生不出娃，爹爹请老伯你去看看……”
老张赶紧说：“生娃的事情，喊我做什么？去隔壁村喊你肖婶子，她会接生。”
外头女娃的声音带着哭腔：“张老伯，你去看看吧，你不是医馆的大夫吗？爹请了肖婶子，肖婶子说没用……”
“我也不会啊！”老张说着，还是起身抓了点药，准备出去。
许芯言跟上来问：“这家是什么情况？”
老张一边走一边解释：“生娃不干净，东家小姐不如留在这里，我去去就来。唉，妇人生娃都是这样，一脚踏入鬼门关，不行……那就不行了。”
外头候着的，是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听到老张这句话，“哇”的一声哭出来：“张老伯救救俺娘，救救俺娘啊。张老伯，俺不能没有娘。”
许芯言沉默片刻，继续跟着走，一边说：“生娃是为了家族，为了社会延绵后嗣，怎么能说是不干净的呢？我也是从我娘肚子里生出来的。”
老张诧异的看了许芯言一眼，点点头，继续说：“这孩子叫杏子，下头还有个弟弟，她娘这是第三胎了，前几日还瞧着喜庆得很。就是她娘那肚子，有些大。”
跟着去了杏子家里，一屋子的人急得团团转，杏子祖母与爹，见着老张都要跪下来，求他救杏子娘一命。
老张摆摆手：“这妇人生孩子，我是真的没办法啊。肖大妹子来了？问问她是什么情况吧。”
肖婶子是稳婆，抹着汗从屋里出来，摇头说：“孩子头太大了生不下来，这都第三胎了，杏子娘咋跟头胎似的，不晓得咋生？这我也没办法，她使不上劲儿啊。”
“鸡汤喂了吗？”
“灌了点儿，让她省着力气，她也不知道省着，就只知道大叫，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肖婶子这么说，可许芯言没有听到屋里有一丁点声音，大概屋内那妇人，已经把力气全都用光了。
“我抓了点催生的药，赶紧先煎了试试！”老张安排着又说，“肖大妹子，这两个村子就你一个稳婆，还得辛苦辛苦你。”
肖婶子摆摆手，转身要进去，却被许芯言唤住了。
“我跟你一起进去。”
杏子祖母有些诧异，这个不认识的小姑娘，跟着老张一起来，是要做什么？
老张解释：“这是医馆的东家小姐，也会医术，不如让她进去瞧瞧？”
许芯言进了屋，走到产妇面前打量，产妇果真是气若游丝，力气全都用光了。旁边一个妇人正努力想要给产妇灌鸡汤，但产妇连嘴都张不开。
那妇人急了：“大嫂，你快听话，喝了汤好生娃，就算不顾着自己，还能不顾着肚里的娃？你听听杏子的小黑，都哭成啥样了，要是你没了，他俩咋办哇？”
听了这刺激的话，产妇有了些许反应，但也只是掀掀眼皮，汤还是喝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