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峰回路转
这么看过去，倒是又让许芯言一愣。只见一个穿着官服的男人，大步流星走过来，他前面有不少衙役领着，将百姓们分开。
“听闻长岭县有大案，怎的本官刚来，就不查了？”
知县县丞俱是一愣，一起起身迎了上去：“杨大人，您怎么得空过来？应该着人通报一声，下官等派人去迎接才是。”
县丞的腰弯得更厉害，伸手要去扶那位杨大人的手，却被他躲开了。县丞也不恼，继续说：“大人，今日已晚，不如下官派人去水仙楼置一桌，替您接风？”
“你们还真是清闲，有案子搁置着不办，是什么意思？”杨大人大步流星，走到知县本来的位置，冷冷的坐下，“本官乃临河州宪司转运使，管各地刑狱，刚到长岭县，便听得你们这里出了大案，本官要亲自审理此案。”
这是峰回路转了？
许芯言好奇的打量这位宪司转运使，心中大概琢磨一番。宪司转运使是正六品管，管整个州府的刑狱大案，而知县正七品，官职低一等，更重要的是，在一个县城，最大也就是做到知县，但在州府上限更高，升职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知县对这位转运使的态度，自然是不用说的。
如果这位杨大人是真正为民的好官，他们小观园的案子，就能查清楚了。但是这么巧？他们出了事，这位杨大人竟然半夜跑来了？
许芯言再次下意识回头，想从人群中看到熟悉的身影，但是并没有。她摆摆头，想什么呢，虽说段岭看起来非同一般，但既然沦落为原身的童养夫，又怎可能有这样通天的本领，能引得州府的大官过来？
大概是误打误撞，他们运气好罢了。
杨大人不仅自己来了，还带了好几个查案的好手，不足一个时辰，便将那幕后之人给抓起来。不是旁人，正是城内三家医馆的东家曾老板。
这位曾老板的医馆开得大，不仅长岭县有，临河州其他两个富县也有。本来医馆治病救人，与他们小观园没什么干系，但这次出现的药膳，实在太火了，外地都有人慕名而来。
曾家出了主意，也弄了几味药膳推广，可怎么都不如小观园的药膳，这让曾老板有些着急。开始，他还只是想问小观园买药膳方子，但买不到，就动了歪心思。
曾老板家中是开医馆的，弄一点毒药很容易，加之这些年，他早就挣得盆满钵满，买通郝大柱与刚子，也十分容易。
查清楚之后，曾家上下都被抓起来。甚至还查出了许多曾家医馆的阴私事情，比如故意将病人病情说得凶险，让病人多花钱买药，再比如再药材里面掺假，让病人好得慢些。
甚至还有因此延误病情的人，受害的都是普通百姓，大部分只能自认倒霉。而有几个强硬的非要报官，最后也不了了之。
杨大人勃然大怒：“原来长岭县平日，就是这样断案的？你们这些长岭县的父母官，岂不是都是摆设？此事本官将事无巨细，交由知府大人与通判大人裁决。”
许大庆一家子被无罪释放，官府还将在长岭县各个地方，以及小观园和千帆码头张贴布告，还小观园的清白。
回到小观园，夜已经深了，但是小观园到外一路点着灯，伙计们也都没有睡，是要等着他们回来呢。
许芯言一眼就看见站在门边的段岭，她有些愣怔，快速走过去，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歇着？”
却是问了句废话，他们都不在，他如何睡得着？
可许芯言其实想问的是，他是不是知道，他们今夜一定会回来，只是这句话到底没有说出来。
许明高兴的一蹦一跳，拉着段岭说今日公堂上的事情：“本来我还以为要糟了，这冤枉一定按在咱们头上，没想到来了个英明神武的杨大人。是什么官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是大官，比知县还大的官呢！他一过来就责骂一通，吓得知县跟县丞抖得跟什么似的！”
段岭由着他拉着自己，含笑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一夜无梦，第二日小观园正常开业。但因着昨日的事情，有许多百姓不知真相，并不敢过来，所以生意浅淡许多。
等官府的布告到处张贴，百姓们口口相传，知道小观园是被故意陷害的，且那恶人已经抓住了之后，人又多了起来。
但案子没有这么容易了结。
刚子娘本就要死了，靠着一点药续命，临死前拉着刚子，只求他往后好好过日子，便撒手人寰。刚子悲痛欲绝，他认罪态度好，只被罚杖十押一月。但是等他出来之后，再想找个小观园这样的活计，是不可能了。
曾家彻底倒台，杨大人让人查了他所有的医馆，其中阴私案件一桩接一桩，是要往上呈递才行，短时日无法结案。
至于郝大柱，他死有余辜，赌钱欠下巨额债款，将媳妇与女儿都卖了，连儿子也打算典卖出去的时候，他绝望之余打算自尽。就是这时候，被曾家人买通，说是只要他舍下自己的命，就能救全家人，还能给他家人一大笔银钱。
这郝大柱大抵是“良心发现”，觉得这辈子对不起三个孩子，临死前用命抵了也很是不错的。
而杨大人从郝大柱这条线，又查出长岭县那地底下的脏污，赌博高利交引以及买卖良民等事情。这些，可不是普通人就能做的，那背后的支持者，自然是官府了。
许明说着：“这件事情，一定与知县大人有关，那个县丞也不是好人，最坏的就是他。本来知县还想查咱们的事情，都是知县拦着！”
段岭很平静：“知县一般都是上头安排下来的官员，一般要考取进士才能做官，三年一任，任期满了按照政绩或升职或连任。而县丞是地方官，通常是本地人，除非是举子，不然连升迁可能都没有。简单说，县丞是地头蛇，哪怕知县官职更高，有时候也会受限于县丞。”
“我不太懂……”许明懵懂的看着他，“所以，这里面最坏的，是那个县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