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给人看病
中年男人看看段岭，又看看衣衫破旧的许芯言，这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能给小夫人治病？
他不信。
刚要赶人走，却见许芯言扬扬手，段岭便将怀中包袱打开一个角，露出里面还沾着尘土的地黄根茎，只是给中年男人看了几眼，就又一脸严肃的装好。
“此药做药引，能让你家小夫人药到病除。”
中年男人并不认识药材，瞧着段岭神秘兮兮的样子，有几分猜疑，莫非那真的是什么神药？
可若这真的是厉害人物，怎会穿得如此破烂？但若真是高人，赶走了又错失机缘。
不过片刻他就转过弯来，小夫人都病成这样了，每个大夫来都摇头，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
如此，男人便将段岭和许芯言带进去，一边解释：“我是这里的管事。我家老爷姓方，生病的是我家小夫人，唤音夫人便是。音夫人十四日前生产之后就郁郁寡欢，这几日是接连寻死不成，如今不吃不喝，竟是要绝食……”
说得不算特别详细，这管事大概也不愿意将主家家丑全都暴露出来。不过如此，许芯言已经能确定这是产后抑郁症了。
产后抑郁症的调理不算太难，除了用药之外，还得要家人的配合。瞧着这老爷兴师动众给妾室请大夫的架势，症结不在夫妻感情上面，难道是有别的缘故？
进去的路上又得知，这方老爷是个官爷，受命过来管理石场采石运送，正头夫人不在这儿，因此那音夫人便等于是宅子的女主人。
见到方老爷的时候，他正在音夫人的院子里，旁边还站着个长脸婆子，正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唉，不是老奴说您，您就是平日里对她太过放纵，才会让她如此蹬鼻子上脸，哪个妇人生产这样矫情的？”
“这不，早膳送进去又没有吃，如今连老奴都不理会了，活像老奴怎么苛待她了一般。”
“虽说替方家生了个小子，也算是功劳，可虎毒还不食子呢，她对自己亲儿子都下得去手，哪有一点儿做了母亲的样子？”
管事咳嗽一声，将许芯言带过去：“老爷，这位姑娘是个小神医，他们手中一味药，说是能药到病除。”
方老爷原就在气头上，抬眼见着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下沉了脸。
管事懂事，只压低声音解释：“老爷，奴粗笨得很，也不知自己看得准不准。但的确是急老爷所急啊。这几日来的大夫看着不错，却一个二个的不顶用，可见人不可貌相。而且奴听闻许多世外高人，从来都是叫人看不透的……”
最后那句倒是打动了方老爷的心，那些看着不错的大夫都束手无策，难不成让他眼睁睁看着阿音去死吗？
但他身边的婆子听到管事的话，却只是冷笑一声：“大概知道老爷您仁善，来了的大夫只要肯给开药方的，老爷都会付点诊金，就有人上门坑蒙拐骗来了。”
这话说得难听，许芯言却连眉心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微微偏头，往屋里的方向看过去。
段岭闻弦知意，淡定的说了声：“先看看病人吧。”
“不行，老爷，小夫人原就不太好，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去，一准得要更受刺激了。”
这话段岭忍不了，冷笑一声道：“听闻贵府小夫人活都活不了，我家姑娘心善才过来救人的，没想到……姑娘，我便说过，世人皆如此，从来都是先敬罗衫后敬人。”
他这样说，方老爷眼睛亮了，倒不是真信了他的胡诌，以为他们是什么高人。而是觉得这人说话颇有条理，农家孩子几个能念书的？这人不一样。
方老爷横了婆子一眼，起身时态度不一样了：“小神医请随我来。”
进了屋，许芯言不动声色，只在心里默默判断外界因素。瞧着方家的人口不算复杂，上头没有老夫人和正头夫人压着，方老爷对音夫人视若珍宝，这音夫人虽只是妾，可已经算是宅院的主子了。
唯独让她觉得不对的就是这婆子了。古代内宅规矩森严，一个婆子如此耀武扬威，连老爷都要让她三分，可就绝不是一般的仆从。
许芯言也不去猜测她的身份，跟着方老爷进了屋。
四月天，可音夫人的卧房里外两间的门窗上，都挂着冬日才有的厚重帘子。也不知多久没有打开过，里头气味浑浊难闻，外间昏暗无比，内室更是如此。
在屏风一侧，竟还摆着一只炭炉，里头燃着炭火，将内室烘得如同三伏天一般。
许芯言微抿了唇，她是知道坐月子规矩多，古代医疗水平不发达，许多糟粕更严重。但哪里有这么折腾人的？分明有人是故意的。
床边两个丫鬟只穿着单衣，脸还是热得红扑扑的。其中一个跪在床头，捧着一碗药，正小心劝床上的女人吃药。
床上，就是音夫人了。
方老爷率先走过去，让丫鬟退至一旁，关切道：“阿音，来了个新大夫，让她来瞧瞧你可好？”
音夫人往里侧着，完全没有动作。她额上的头发全都汗湿不知道多少回，一缕一缕贴在头上，靠近些还能闻到浓浓的汗臭味。
见她不动，方老爷无奈看着许芯言，解释说：“她不怎么配合。”
许芯言则点点头，示意方老爷让开，自己走过去看一眼，这样热的屋子，音夫人盖着厚厚的褥子，没病的人都能捂出毛病来。
她轻轻掀开被子，将音夫人脖子后面的头发撩开看一眼。果真，脖子上的痱子是一层接一层，难为音夫人竟然一动不动。
许芯言抬头，示意方老爷过来看，方老爷靠近些也是一愣：“这是怎么回事？我真的不知道，她不肯同我说话，平日连我靠近她都不许……这是……”
听得这话，床上的女人瑟缩片刻，头不自然的扭动起来，却依旧没有翻身。许芯言发觉不对，将被褥掀开来一看，完全愣住了。
音夫人并不是不想动，而是她的手脚全都被绳子束缚住，能动的也只有脖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