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工作几年的电脑经受不住一顿猛敲，运行速度反而变得更慢。
宋听茉闭了闭眼，绝望地想，准备了墨镜换了穿衣风格，最后却死在电脑屏保上。
屏保上郁含朝束着头发、身穿飞鱼服手持绣春刀，说不出的快意江湖。
那是郁含朝初次进入大众视野的一部古装电影，他在里面饰演一个锦衣卫，戏份不多，但其中一段雨中打戏尤为出圈。
阴霾天气，细雨如丝，面对来势汹汹地朝廷禁军，他单枪匹马，走入雨中。
手上的绣春刀快得像影子，动作干净利落，配上半边脸的血痕，凝视镜头时，带着难以挣扎的宿命感。
就是这么一段几分钟的打戏，被人单独剪了出来，瞬间火爆网络。
也就是那时起，郁含朝的粉丝数量呈爆炸式增长，他的粉丝也有了正式昵称——尾鱼。
粉丝说，他就像一尾游进娱乐圈的鱼，游进了他们心中。
宋听茉却在看到这个cut后翻遍网络，找了很久幕后花絮，才找到她想看的幕后采访——他为了拍这段打戏，瘦了十斤，苦练三个月，甚至脖子好像还因为坠马时受伤了。
也不知道现在好点没。
黄玉拿着剧本扉页对编剧团队说：“小说是女主视角，剧本我们稍微做了一点改动，加入了男主视角，有了男主视角，再配上开放式结尾，韵味会更深长，也能和同类型偶像剧拉开区分度。”她说完后，询问宋听茉的意见：“原作者觉得怎么样？”
郁含朝收回视线，眼底带着浅浅的愉悦，而后垂眸看自己手上的剧本。
宋听茉手忙脚乱换完屏保，对着黄玉含糊嗯了声：“我觉得都行。”
黄玉又问：“你写的时候，有想过男主视角里，对女主的感情是怎样的呢？”
宋听茉停顿片刻，不知该如何回答。
准确来说，她不知道。
不知道郁含朝对她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在他们成为同桌逐渐熟悉之后，郁含朝也有和她聊起一些往事。
比如他额角那块疤，当时郁含朝很风轻云淡地说是小时候被爸爸用烟灰缸砸的。
宋听茉愕然，郁含朝那么优秀，那么出类拔萃，他的父亲怎么舍得用烟灰缸砸自己儿子。
郁含朝眯起眼，神色寡淡，“也许是因为那次拍广告我不太配合，最后播出效果不理想。”
也就意味着广告商很不满，说不定还会影响到接下来的拍摄。
但哪怕他们有过如此交心的时刻，宋听茉还是觉得郁含朝不属于他。
他有着肉眼可见的坦荡前途，注定不会为她一个人停留。
“也许是有过一丝好感的。”
宋听茉眨了眨眼睛，涩然道：“但对女主来说，太少了，对男主来说，再多，也给不了了。他从哪里来，注定就要回到那里去，而让女主孤身去到他的所在地，那么她就再无退路可言。”
他们的家庭背景、社会圈层截然不同，当初不顾一切切断退路、企图融入他世界的勇气，最后会不会化成一把刺向自己的匕首？
宋听茉说完后，全场陷入一片沉默，静悄悄的，半响都没人开口说话。
郁含朝沉下眸色，薄唇抿起，脸上情绪不明。
黄玉却拍手道：“这个注解很有be美感，编剧团队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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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的围读会持续了五六个小时，刚进别院时还天朗气清，转眼间已是黄昏。
黄玉做了个暂停地手势：“先休息一下吧。”
围着长桌的人群散开，喝水的喝水，伸懒腰地伸懒腰，一时间院内各处都飘着说话的声音。
宋听茉一听到“休息”两个字，就像是终于等到了下课铃声的学生，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
她连忙站起身，将电脑一合，也不顾身旁郁含朝什么反应，问了身边那一个工作人员卫生间在哪，就径直往那走去。
在郁含朝身边坐了好几个小时，她如芒刺背。
总觉得郁含朝已经猜到小说男主原型就是他了。
有时她偏头往黄玉方向看时，眼角的余光里，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剧本，时而皱着眉，时而眼尾微微上翘。
他看得越认真，她就越坐立不安。
仿佛自己就是一条被海浪冲上岸的鱼，死活扑腾却动弹不得，濒临窒息。
等到了卫生间里，宋听茉背靠着门，长长吁了一口气。
总算得以喘息。
宋听茉溜得比兔子还快的动作，让对面的檀溪略微哑然失笑，她来到郁含朝身边，朝他一扬下巴：“她好像有点怕你。”
郁含朝这才抬起头，慢条斯理地将剧本合上，单指叩了下桌面，像是在自嘲：“也许是我长得太凶，吓着人家了。”
“你长得凶？”
檀溪差点笑了出来，“你可是郁含朝诶，我看网友说得挺对，你对自己的脸真的没有数。”
男人闻言掀了掀眼皮，墨色瞳眸迎向黄昏里的光，“那她为什么会怕我。”
檀溪耸耸肩：“这我可猜不到，不过我接本子前在网上看到这书的书粉说，小说男主和你长得很像，你呢，你觉得自己像蓝峤吗？”
檀溪想起网上那些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八卦，仔细瞧了眼他的额头，男人的碎发被风拂过，蓬松地耷在额前，柔软且清润。
郁含朝垂了眼，缓声开口：“不是我。”
檀溪挑眉：“这么确定？”
郁含朝却话锋忽转：“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的八卦了？”
檀溪眨眨眼：“怎么，我这个曾经的老搭档来蹭蹭流量，不行吗？”
郁含朝睇了个眼神过去，“少来，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爱好？”
“人都是会变的嘛，”檀溪不慌不忙地说：“就比如某人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要演偶像剧，还跟导演指明要我演女主角。”
“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要传绯闻呢。”
檀溪当初接到导演黄玉的电话邀约时，惊讶了好一会。
听闻是郁含朝亲自跟黄玉提议她来演女主角，她下一秒就拨通了郁含朝的电话，问怎么会想到她。
据她所知，圈内有好几个女演员在争这个本子。
郁含朝说因为他俩之前合作过，比较有默契，她当时就笑了，说他还真是逮着她这根羊毛薅，就不怕粉丝信以为真吗？
毕竟他此前从未与合作女演员二搭过。
郁含朝却是无所谓的口气，“对你来说，这是个好机会。”
这小说是女主视角，演好了，甚至有可能比他这个男主还吸粉。
“谢谢你还记得我这个老搭档，”檀溪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我可先说好，这个算是你欠我的人情。”
没想到郁含朝没什么犹豫，立刻应下：“行，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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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的光线暗了几分，郁含朝抬手看了下时间，距离黄玉说休息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有人去一趟卫生间还没回来。
这时黄玉捏着剧本走到郁含朝和檀溪身旁，问他俩：“今天感觉怎么样？围读会有三天，明天继续，ok吗？”
檀溪点点头：“那小说作者也跟着我们一起围读三天？”
不远处，有人正匆匆往这赶。
黄玉沉吟道：“这个倒不用担心，之前确认过时间，也签了合同，”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郁含朝肩膀说：“说起来还是阿郁考虑得周到，提醒我凡是白纸黑字写下来，显得我们够重视，也是对双方负责。就算万一后面要反悔或者改时间什么的，也好有依据。”
檀溪看向郁含朝，竖起一个大拇指。
宋听茉原本想再晃悠一下的，但见其他人慢慢归位，黄玉又往她这边看了看，只好硬着头皮快步走过去，将围巾卸下放在桌面上，问：“围读开始了吗？我没迟到吧？”
黄玉笑道，“别急，还没呢。”
她还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比起演艺圈一众八百个心眼子的人，她在宋听茉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真实感。
编剧团队有个人走上前来递给黄玉几张纸，上面是各种批注和修改意见，她见到宋听茉面露喜色，刚刚一直想和她交流来着，没想到下了围读会就不见人影了。
这会见她就在身旁，小编剧立刻上前拉着宋听茉的手说：“终于能和作者本人对话了，我很喜欢你写的那句话——‘都说得偿所愿才是真，可是留有遗憾又何尝不是真呢’，真的，看到的瞬间我就释怀了，暗恋的美恰好在于暗恋的过程，而非结果。”
檀溪听后也颇有感慨，“是啊，十六岁喜欢的人，不一定会延续到二十六岁，也许我们怀念的，只是喜欢那个人时的心境。”
檀溪说完后，郁含朝半仰着头，目光偏向宋听茉这边望过来，手背隐隐可见青筋，他薄唇亲启，每一个字像是敲击在她心上：“所以，她已经释怀了？”
宋听茉被这目光看得心头一紧，不知道郁含朝说的“她”是指小说女主，还是另有所指。
“他们都长大了。”
宋听茉小心翼翼避开郁含朝的眼神，斟酌道：“成长的过程就是在不断的丢东西，捡东西……”
檀溪唔了一声，立刻代入角色替角色打抱不平道：“怎么，你夺了人家的心，还不许人家忘了你啊？”
她这话说得很俏皮，郁含朝嘴角勾了勾，没再说话，转而看回摊在自己面前的剧本。
黄玉看了下时间，朝大家一扬手：“来，围读继续。”
宋听茉再度坐下时，感觉身边这人散发的气场跟之前截然不同。
像是逐渐冰冻了的湖面，看着一派平静，但湖面下的暗潮涌动，她不敢窥测。
围读刚进行了五分钟，郁含朝忽然站起身，走到黄玉面前低声说了几句，黄玉眉头一扬，随即拍拍他手臂说没事。
接着，宋听茉便看到郁含朝和他的助理离开了围读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