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金光-素还真·番外
默苍离小的时候，是一名孤儿，曾富可敌国，如今却穷困潦倒。
他那时住在破庙里，忍着风寒，身体很冷，他不住的打着寒颤，却一点也不敢睡下。
就怕睡下，便只有死路一条。
素还真正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她穿着紫衣，外罩高领，头上还插着两根白玉簪子，一身华贵内敛，真真是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君子。
“哦？竟还有个小童在这里。”
素还真上前，搂住了默苍离，将自己身上的外套批给他。
后来的一年里，素还真与默苍离结伴而行，走过天下大好河山，阅过无数奇珍异典。
素还真教导了默苍离很多东西，包括武功。
什么阴谋算计，什么战场厮杀，能教的会教的，改教的不该教的，不过一年的时间太短，只能让素还真把自己的武学都记录成册交给他，更多的时间，还是在斗智。
一天晚上，素还真跟默苍离坐在八角亭子里，湖上的莲花清香扑鼻，素还真饮了半口莲子茶，笑道：“吾今日观天象有感，明日，你有一段师徒缘分。”
默苍离的眼睛动了动，道：“什么师徒缘分？”
素还真道：“黑色气息笼罩，似有黄土之气，应为墨者。”
默苍离冷冷道：“天命很重要么？”
素还真微笑：“不重要，吾不过预知而已。”
默苍离神色一暗：“你要走么？”
素还真叹气：“察言观色，吾虽然甚是欣慰，但也甚为苦恼啊。”
默苍离不再言语。
只是端起了放在旁边的一杯茶。
他不会去挽留注定失去的，这太过无用。
那一天下着蒙蒙的细雨，如帘幕轻扯，素还真微笑的看着默苍离远去的背影，渐渐，眼前有些模糊了。
江南水乡的温柔，是他一生最后一点沉醉。
这不过一梦，素还真知道。
自己的魂魄游走在这里，彼方的时间似乎骤然停止了，于是素还真想要冷静一下，就放任自己在这里游荡了一年。
之后，所有的对策都想的清清楚楚，自己也该走了。
总不能一直停留在这里。
素还真想。
外面的天，亮了。
素还真睁开眼，就感觉到镂空的窗户上投射过来的温暖。
她有些迷蒙了。
梦中一切，竟然淡然了许多，甚至……自己已经不记得那个孩童的名字。
对了，他的名字似乎是自己起的，意愈脱胎换骨，重生人世。
可是有好多东西，都忘却了。
“一杯伤心酒
两滴相思泪
到如今菱花镜里空憔悴
莫问当年朱颜戴绿翠
只怨谁错把鸳鸯配
……”
默苍离记着她唱给自己的歌，关乎梁祝的曲子，很是伤感。
他又回来了，可这亭子，这院子里的一切，都似荒废了。
她不在了。
默苍离这么意识到。
主人不在，要这空落落的房子何用？
默苍离面无表情的扯过蛛网，拿走了一块青铜镜。
这里，也只有这面镜子值得回味了。
是怎么来的？哦，是了，便在年关将近的时候，他的先生打趣他面若好女，就买了一块青铜镜给他，让他对镜梳妆。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面镜子还有储存之能，上面画了空间阵法，里面放了好多东西，武功、医术、音乐、绘画、棋术都有。
自己的根骨天资，好像不怎么出众。
可是素还真好似安慰过自己，就算只有悟性，也能名扬天下。
以前默苍离还没有成长的时候，曾这么问她：若你我二人分散，该当如何？
素还真笑着回答：等你名扬天下，吾会去找你。
然而……
“不过玩笑。”默苍离这么说，却收紧了拿在袖子里的青铜镜。
又过了好久，默苍离终于再次见到素还真。
他们站在战场上遥遥相望，风卷起一阵黄沙，两个旧识的人，对面不相知。
素还真的后面跟着千军万马，而默苍离的后面，空无一人，只有遍地的黄沙，和他手中一块铜镜。
“阁下是……”
“吾是来帮助你的人。”
羽国的天很蓝，水也很清。
最好的一块宝地，就像梦里的江南水乡。
可惜……
“……芳花任谁贪
凭君枝头占
不承望花飞粉谢珠落散
待得来日霜鬓垂肩乱
回头看不见来时伴……”
终究不是那江南水乡。
素还真以前曾经被人缠着看了一本话本子，后来那个小姑娘死缠着让他说读后感。
她笑了笑，看出这话本子虽然剧情不错，可惜文笔还是稚嫩，约莫是小姑娘自己或者亲戚写的，素还真便也认真回道：
“人生最大的悲剧，莫过于替别人活了一遭，里面的配角，倒是可怜了……”
默苍离靠在门窗上，想。
不错啊，人生最大的悲剧，莫过于替别人活了一遭。
默苍离看着眼前的羽国之首，就像看着昔日的那个人一样。
不同的是，这般作态，分明是以前那个人对着旁的陌生人的态度。
可是不同的，终究不同。
素还真是怎么变成上官鸿信的？
默苍离想。
一个二十岁的人，一个十二岁的人。
后来，听说有一个人为武林奉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更听说，那个人，就叫——
“清香白莲，素还真。”
上官鸿信让他接触素还真，让他为武林奉献，一切一切，默苍离都由着她，是自愿的还是被动的，默苍离忽然不想去分辨了。
只听着她的声音，正如梦里的缠绵细雨。
默苍离忽然有些触动了，在陪伴了一个月后，他试探着素还真，有没有听说过欧阳徵这个名字，可她的回答，却让自己失望。
“不过——劣者曾经有过一梦，似乎给一小男孩起过这名字，可惜时隔太久，劣者已经不记得了。”
她没有说真话。
明明知道自己的记忆或许是天道修改，明明知道眼前这个人或许就是那个小男孩，她仍然不会说真话。
彼此心照不宣。
“哦。”
他只此一字。
素还真被下春、药，说来也不过是一桩桃花事，姑娘家芳心暗许，就干脆下了此药，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春、药不同于毒、药，任素还真熟读医谱，医术超绝，也是认不出来的。
也对，哪家敌人会想到要用此物来对付别人的。
可想而知素还真发现体内异状的时候有多无奈，只得化光离去，留下姑娘家苦笑着坐在原地。
很巧，化光化到半路，药效就撑不住了。
甚至撞到了正在打探地势的默苍离。
这里方圆百里没有什么江河湖泊，很空旷，也没有什么人家居住，几天前二人就商量着干脆用此地来作为战场，与别人斗争。
直接与他装了个满怀。
“素还真……”默苍离有些惊讶。
“劣者中了春、药，”素还真苦笑道，头昏昏沉沉，提不起来半分力气，“要劳烦好友帮我找个湖泊了……”
声音越来越小，话说到最后，甚至不可闻。
真是糊涂了，连这百里内没什么江河都不知道。
默苍离无奈的搂住她，看看有没有什么池塘徘徊。
腰很细，只手可握，默苍离搂着她，终于找到了一户人家，身上的衣物也渐趋凌乱，默苍离无视主人家震惊暧昧的目光，给了一锭银子就要借宿，后院有口井，默苍离连忙拿了个水盆就往里冲，屋里，素还真因为感到体内热浪翻腾，已经不由自主的扯下了一片衣物。
默苍离闯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素还真白皙的腰肢，再往上去，就是……
默苍离连忙别开了眼。
怎么会？！素还真是……女的？
此时默苍离想了很多，但也不过一瞬，他浸湿了毛巾就要敷在素还真头上，当时他想，如果还不行，就拿水盆泼过去。
然而素还真随手一抓，默苍离就被迫的附在了她的身上，“哗啦“一声，水盆顿时摔落在地，里面的水也顷刻间泼了出来。
……
……
等一切风平浪静之后，默苍离躺在素还真身边，眼神复杂的看了素还真一眼，强撑起身去穿衣洗漱一番，又看了散乱在一边的衣物，拿了手里的银两，出去外面借这家农户主人的衣服一穿。
素还真醒来，推开覆在身上的被子，就看见了在桌上摆着的一件衣服，她穿戴好，走出门，面色仍然一贯温和的对着默苍离说：“好友，可勘查完了？“
默苍离抬起自己盯着镜面的头，轻轻一点，随后，转身就走。
素还真无奈而包容的笑笑，仿佛是理解自己的好朋友一样，跟着他的步伐走出农舍。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