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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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边,陈昌应老太太所说前去前厅打发三个差役,正巧见副管事将人送走。zicuixuan副管事忙上前行礼问安,道:“二爷,小的已将人送走。”陈昌点头,也不急着回书房,使人倒了碗热茶来,问道:“是哪样事?”
副管事正待说,临到嘴时神色一变,心中惊道:不好,才将贪功冒进,忘了个这个“活阎王”,状纸直接送到老太太处去了。老太太十有八九要找二奶奶的不是,这阎王知晓了原委,焉能放过自个儿?怕要吃挂落。一面想,一面后悔不迭。
这管事便能打发的,陈昌心中没当是大事,便站于厅前瞧着紫砂陶盆中几尾鲤鱼,他近日受罚在书房,心中烦闷,拿扇子点了点,与随伺的三七道:“这前厅养什么鱼。”三七忙道:“前儿才听田管事说,底下庄头献了几株睡莲,我等下便去找来。”
吩咐了这事后,也没听见那管事回复,陈昌回头冷笑问:“怎么?回句话难上了天?”
这姓副管事冷汗淋漓,弓着腰,低着头支支吾吾地将前因后果说了。过了小半盏茶时日,也没听着人说话,他心里犯嘀咕,小心将眼珠子往上一瞧,便看着陈昌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模样瘆人,忙要开口分辨,不想陈昌冷笑开口说道:“做得好阿。”那话唬得这管事两股战战,满脑门的冷汗,急道:“二爷、二爷,我吃猪油,蒙住心。”
陈昌问:“状纸在老太太处?”副管事忙点头:“正是、正是。”说罢,还要分说,陈昌却没闲情听人辩解,指了指那管事,吩咐三七道:“叫他看马棚去。”说罢压着怒气径直往老太太处去。
底下众丫鬟小厮们见陈昌黑沉着脸,据都远远避开,打帘的小丫头也不敢拦,快手快脚地掀起帘子,慌忙向里头报:“二爷来了。”
陈昌进屋,正待请安,老太太将状纸砸陈昌身上,冷道:“看看!那娼妇做的‘好事’!”陈昌一看状纸,满肚子火气,转身便要走。
老太太道:“或打或杀,快快去料理了!”陈昌听了“或打或杀”几字,停住脚,冷道:“怪道人写状纸押到衙门上,这府上打杀人只当寻常了。”老太太气急,恨道:“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你是鬼迷心窍没个神智了?若真让李家那娼妇告成了,这梁州会怎么看陈家?你能落个好?日后官场上你怎么立足?侄媳妇儿告大伯,这等奇闻异事怕是要传得天下皆知了。”
陈昌说不出反驳话来,只道:“什么娼妇不娼妇!直接唤她名儿罢。”老太太听了气了个仰倒。陈昌却也不管,抬脚走了。
却说这边,李婠因挂心这诉讼一案,着马氏来问:“这个月税银可送过去了?”马氏回道:“原定是要十六再送,因着东家说这月早些,便在三日前送去了。”李婠心知急不来,遂按捺住性子,笑道:“巧了,今儿正是初五,你先略等等,待会儿将坊子里诸事一并分说了,省了下次再来。”
马氏忙道:“这到好,省脚力。”李婠朝窗外望了望,说道:“还有几刻钟。英姐儿可好?”马氏笑道:“劳东家记挂,都好,前些天我教她纺纱,她也觉着有趣。”
李婠道:“纺纱是正途,日后有营生。何不再请个女先生教她识字读书,识些道理。”马氏笑道:“早请了。不求多的,只求她有东家一二分学识也是好的。”一语未了,梅儿进屋来报:“花管事领着几位副管事在小厅候着。”李婠便与马氏止了话头,到小厅中去。
这里梅儿进屋奉茶后推至隔扇门外,悄悄侧身往里头一瞧。只见李婠高坐正位,虽还是那副模样打扮,但又与旁日不同,夏菱也立在李婠身侧,一副大管事的气派。
底下立着马、花与诸位或男或女五六位管事,个个袖手立着,面上肃然,上前之人必打躬作揖,口内说“正经话”。
甚么“横州发了水灾,收的绵少了两成。”“前些沧江退水,去往台州、绍南的船回了,款子到了账上。”“小管事贪钱,扣了百多人饭食,正在闹。”“城西那片租金又涨了。”“前些账面没平,是记数的管事瞒记了。”云云。
这一应的大小事,李婠或是一人思忖,或与人商议,出言或赏或罚,隐隐见其威势。
梅儿目不转睛的盯着瞧,竖起耳朵听着言语。忽而,厅外传来喧闹声。梅儿惊醒,忙出门看查。却见陈昌径直往小厅来,底下几个李婠心腹苦拦不住,其余丫鬟婆子袖手站在一旁。
梅儿见了一面气急,一面提着心往回走,高声道:“姑娘,二爷来了。”
不想这声音前脚到,后脚陈昌便踏入厅内,他见着有外人在场,不想给李婠没脸,便咽了口唾沫,将窜到喉咙眼儿的火苗硬压下去。
李婠道:“今日先散了罢,夏菱帮我送送几位管事。”几个管事相互看看,躬身行礼后从后门离去。
陈昌进到小厅中,冷道:“你倒是大忙人。”李婠见他面色冷硬,隐约有几分猜测,只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垂眉不答。
陈昌捏着状纸杵在李婠面前,冷声问道:“你叫人写的?”李婠抬眼一看,这状纸没经过她手,但大致内容如她所言,便点了一下头,欲伸手接过。
陈昌见她承认,虽早已知晓,但不及亲眼所见,脑子中“嗡”的一声,甩手将状纸砸到李婠脸上。李婠惊呼一声,她躲闪不及,只能将眼睛闭上,往后一缩。
正此时,梅儿端着茶碗来上茶,见了惊呼一声:”姑娘——“这连串动作只在电光火石间,待回过神时,陈昌便见李婠捂着脸缩在榻上。
陈昌心重重一跳,将桌几上茶碗掀到地上,怒道:“下去——”梅儿还要争辩,却见陈昌样子可怖,已是怒极,不敢多说,匆匆下去了。
这状纸轻飘飘地,但打在人脸上又宛如一个耳光般,李婠捂着脸在榻上没有动弹。
陈昌眼神避开李婠,没有看她,冷道:“才将拿腔作势,现又故作什么矫揉姿态?”李婠听了便将手放下,说道:“没有。”
陈昌蜻蜓点水地往李婠脸上扫过,隐见李婠脸上有泪痕,他手动了动,上前用拇指狠擦了擦李婠眼角,冷道:“还有脸哭?”李婠捏着陈昌衣摆,说道:“我没哭。”陈昌又问:“可晓得错了?”
听了这话,李婠松了松手,脸上神色也冷下来,回道:“我错在哪儿处?”
陈昌顿了顿,将李婠手拂开,转身道:“你是没错,只是没有心,从不当自己是陈家人罢了。”说罢走了。
这日起,陈昌便吩咐底下婆子小厮拦着李婠,不许人出院子去,也不叫人进府,让李婠“好生反省,作好本分事”。如此过了两三日。
这日,李婠正看账本,一人来报:”大奶奶来探望。“李婠不抬头地道:”请她回去罢。“
因着陈昌有令,这院门青天白日地挂着锁,院里人一应都不许出去串门,大小丫鬟婆子都闲在院子里,夏菱几个与南乔两人坐在廊下绣针线。这里报信的小丫头出屋,夏菱将手里针戳在帕子上,问:“姑娘怎么说?”
那丫头道:“姑娘说,请大奶奶回去。”说完,瞧夏菱没别的吩咐,走了,不多时,门口隐隐传来哭声,夏菱皱眉道:“这奶奶也是,这当头哭什么,没得找我家姑娘晦气。”
春慧手上没活,正靠在柱子上养神,闭眼道:“小声些,让人听你编排主子,小心吃瓜落。”夏菱道:“怕什么,她自己立不起来,就算是哭倒了长城也没法。只指望生个儿能帮她,不想是个姑娘,就来和我家姑娘哭?都来了几次了?又没欠她。”春慧睁开眼,想了想,回道:“也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怕咬,府上数数,哪个主子与我们合得来。”
两人说着话,梅儿与冬青听了倒没甚么,也插嘴与春、夏二人一道说。一旁的善舒面上没异色地听着,心中不自在。她与南乔是陈家家生子,一辈子都要在府上讨活路,不敢编排主子,于是道:“见这天儿也正午了,厨房那边还没送午饭来,我去催催。”
南乔也道:“各位姐姐先坐,我去屋里瞧瞧茶水去。”说着两人走了。夏菱与春慧听了,相互望望止住嘴。
夏菱起身叫住善舒:“我与你一道去。前儿我家姑娘喜欢那道醋鱼,我还特意叫人去厨房说了记得留,昨儿就说没鱼了,我家姑娘没说什么,我也不好开口,偏偏这两日饭食都送得迟,我倒是要去问问,到底是哪个老妪婆在捣鬼敷衍?”说着,两人叫守门的婆子打开锁,一道去了厨房。
又过了个把时辰,眼见日头偏西了,夏菱与善舒还没回。春慧道:“怕是遇着事儿了。”说着起身去回李婠。也在这时,一人来报:“二太太来了。”李婠还不待反应,又有丫鬟来道:“老太太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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