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破镜，又弄稀碎

    一个人在昏天暗地里呆坐了很久，直到冬日早上迟迟到来的光线将明净的身躯投影在灰蓝色的窗帘上时，她才终于抬起了头……她走向窗子，拉开了窗帘。在光线完全照进室内的一瞬间，竟然感觉到强烈的光线刺痛了眼睛。然而，窗外，却并没有阳光，刺痛她眼睛的，只是铺满整个世界的厚厚的白茫茫的积雪。它们已经完全统治了这个城市，将它们的洁白覆盖在了城市所有的肮脏之上，一时间，整个城市都被净化了。

    可是，对于它们无私无畏的牺牲，她为什么还是感到那么地不满足？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她不愿意亲眼看到任何圣洁的东西沾染到这个城市永远也无法洗净的尘埃，更不愿意看到这些污秽的尘埃被圣洁短暂地遮掩——她希望它们是赤裸裸的，是坦诚的，是没有任何隐瞒而且完全暴露在她的眼前的，这样，她才能彻底地说服自己，永远地离开这个城市——因为，在这个城市里，装载了过多的欺骗、谎言、虚伪、背叛……总之，一切令她感到不适的真相。

    一夜都没有睡觉的她，只觉得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头部的重量，刚站了没多久，强烈的眩晕感便使她不得不离开了窗前，重新坐回到了床边。

    一道细碎的光芒在右手的小拇指上晶莹地闪耀着，冰冷的荧光刺痛着她的眼睛。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尾戒从小拇指上轻轻地摘了下来，放在了抽屉的一个小盒子里面，然后，关上抽屉，昏昏沉沉地在床上躺了下来……睡醒的时候天空还是阴沉沉的，大雪还在不停的下着，不知什么时候又起了风，雪花在狂风中没有方向地舞动着，如失去双翼的孱弱的白色蝴蝶，迷失在风的掌控之下……眩晕依旧没有消失，只是精神比之前稍好一些，而且，也有了些许饥饿感。她从床上爬起来，梳洗完毕之后，走进厨房，想要找出一点儿吃的东西。直到这才想起了自己的处境：厨房里没有任何可以充饥的东西，衣兜里也没剩下几个硬币……这种窘迫的境遇，她不是第一次遇到，然而这次，她却突然陷入了无尽恐惧中。她突然有些害怕，担心自己的将来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度过：永远的孤独一个人，永远地为自己的衣食担忧……失望就在这时慢慢地聚拢过来，包围了她，它软绵有力的触角一路爬来，所经的道路上，全都浸染上了粘稠的汁液，将她的世界漆染上了灰蒙蒙的色彩……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了外婆。

    尽管她们一起生活的时候，日子也过得并不宽裕，然而，那种清贫里却也有着温暖，孕育着她对美好未来的向往；那种清贫是适合希望萌芽并且成长的土壤，她将自己的所有梦想种在里面，然后和外婆一起守望着她们不远的幸福。然而，当外婆离世后，那片土壤便一发不可收拾地贫瘠了，希望的幼芽裸露在坚硬结的土地上，被烈日暴晒，被狂风侵蚀，被洪水吞没……最后，当洪水过后，留给她的只有光秃秃的岩石，她望着满眼的荒芜和疮痍，却不知道，自己的希望到底被漂流到了哪里；在某个地方，是否还有肥沃的土地，容许它再次扎根，然后，在阳光和风雨的滋养下，茁壮成长……或许，它早已死亡在漫长的漂泊的路途中……就在她最失落的时候，从客厅那边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小天？她心里一惊，继而，一股温暖的溪流从心底潺潺而来，缓慢前行，将她血液中的哀伤一一驱逐出去，她的心里又开始有了一些明媚的光线，在阴暗中跳跃着，闪烁着，引领她走出绝境，走进一个崭新的光明世界。

    她振作起来，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然后，小天温暖的脸庞就出现在眼前，他的脸上有淡淡的笑容，明媚如春。“下雪了，怎么不出去玩？”他问她，他知道她很喜欢下雪的天气，尤其喜欢在这样的日子里出去走走。可是现在，她却将自己困在屋里，犹如一只恐惧寒冷的小动物，躲在暖和的屋子里，不肯出去。

    她轻轻地笑了一下，回答说：“正要出去呢！”

    “那好，一起出去吧！”

    他依旧笑着看着她，一脸宠溺。

    她点了点头，跑进卧室拿了一件厚厚的外套，然后，和他一起走了下去。像以前一样，每次下雪的时候，他都会带着她，在这一条被大雪覆盖的小路上看雪花的飘落——尽管他对这一切都不十分感兴趣，然而，他知道，她一定很喜欢这些留在雪地里的微小的痕迹，觅食的小鸟们留在雪地里的小小的爪印，小猫或者小狗在积雪上玩闹嬉戏之后留下的凌乱的足迹，还有，淘气的小孩子们不知何时推起来的快乐的小雪人每到这时，当她的嘴角出现浅浅的笑窝时，他就会特别满足。

    可是，今天的她，却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快乐，甚至，她的眉头间还凝着一抹忧伤。他看着脸色苍白的她问道：“小茉，你怎么了？”她摇摇头，轻声回答：“没什么。”

    说着，脸色却更加惨白。这时，她终于忍不住用手死死地抵在了胃部，然后，弯下了身子。

    小天急忙在她的身旁蹲了下来，扶着她的肩膀，着急地问：“是不是胃又痛了？”她点了点头，然后，脸上带着微弱的笑容看着他的脸，说：“小天，我好饿啊！你请我吃饭吧……”从热粥店里走出来的时候，小天看着她逐渐变得红润的脸色，终于放下了心。他低头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将衣兜里所有的钱全都拿了出来，递到她的面前。“这些钱，你先拿着用吧！”

    他说。

    她惊诧地抬起头来看着他手里的纸币，却没有马上接过来。“不用了，我还有……”她起初还想极力地掩饰一下自己的窘迫，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她就笑了，然后改了口。“好吧，那我先收下了！”她将那些钱收好，装进了兜里，然后，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所有的事情都瞒不过小天，因为，他一直都是那么地了解着她，所以，当她遇到困难的时候，即使不开口，他也会知道：然后，他会竭尽全力地帮助她，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渡过难关。于是，她不用再掩藏什么，只是理所当然地接受着他的帮助。

    然而，她的心里始终还是过意不去的，于是，在即将走进家属院大门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对他说出了“谢谢”两个字。接着，不出所料，他果然又轻轻地皱起了眉头。不过，很快却又露出了笑容。

    她有些不解……“小茉，其实，说‘谢谢”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他侧过脸来，看着她，说。

    她有些迷惑：“你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看着她的脸，很认真地说，“圣诞节的这一天，你没有陪男朋友，而是和我在一起。所以，谢谢你！”

    说完，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了笑容。然而，她却觉得，他灿烂的笑容中，却似乎还夹杂着其他的什么东西……是，淡淡的哀伤？

    她觉得也许是自己想得太多，关于他的哀伤，可能只是错觉——或许，这种哀伤只属于自己；只是因为不了解真相的他无意间提到了她的所谓的“男朋友”，才让这种哀伤有了爆发的契机。于是，当她带着她的哀伤去看他还有自己的整个世界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眼前染上了灰黑的色彩，包括，小天的笑脸……突然间，在小天的身后，她看见了另一张帅气的脸——是eric!

    他正靠着自己的跑车，远远地站在小天的背后，一脸愧疚地看着她。不知怎么的，她就感到有些心疼，于是，不禁凝起了眉……小天看着她脸上突然出现的奇怪的神情，不知缘故。于是，顺着她的目光转过了身，向身后看去……eric那张完美的脸便出现在了眼前。

    一时间，他微微有些失神：可是，很快地，他便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他微微笑了一下，看着眼前还在发呆的小茉，对她说：“我还有一点儿事情要去办。他在那边等你，快过去吧！”

    说着，便转身离开了她，向远处走去。、

    她想挽留住他，让他不要走，不要再次将她一个人留在原地……可是，她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任由他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几乎要被大雪淹没……此时，她才突然想起来，她的圣诞礼物还是没有送给他……这时，eric的声音已经在耳旁响起：“小茉，我等了你很久了……”她打断了他的话，平静地问：“找我有事吗？”她看着他，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你听我说……”他急于解释清楚一切，可是，她却再次制止了他。她看着他，轻声对他说：“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一我怕，我会再一次相信你所说的一切。”

    他的心绪全都凝起在眉头。“难道，在你的心目中………””是！在我的心目中，你是一个大骗子，从一开始，你就一直在骗我！”

    她缓慢地说出了她的心里话，脸上甚至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容。可是，只有她知道，自己已经歇斯底里。

    “小茉”他似乎还想解释，然而，最终还是什么都沒有说，只是皱着眉头，带着一脸受伤的表情。

    她的心却撕裂般地痛了起来。她真的不想伤害这个被她深爱着的男子，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她肯定会再次相信他对自己所说的一切，然后，再也没有勇气离开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僵持着，彼此间谁都没有说话，雪花无声无在他和她之间，她感觉，她已经看不清楚他的脸了，尽管，他们相距那一点距离终于，他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在安静的距离之间，尖锐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刀一次又一次深深地刺痛了她——她相信，这个电话，一定又来自他的某个女人。

    她看着他掏出手机，接听起了电话。于是，她苦笑了一下，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决绝地转身离开了他……然而，他的声音却让她不由地止住了脚步——是听到了他对着电话叫了一声“外婆”……那两个遥远却又温暖的字眼，一下子把她拉到了一段早已逝去的往昔里，在那段短暂却温暖的记忆里，每天，每时，每秒生活里都充满了幽香的气息，甜腻温润，粘住了过往，甚至在这段时间消失的很长时间里，都令她忽略了时间的洪荒漫过之后，留给她的只有一地荒芜………这样，她背对着他，怔怔地站立在大雪纷飞之中，看着如老电影一般残缺不全的一幕暮往事在眼前上演，然后，眼泪就模糊了眼睛……那个曾经那么疼爱她的老人，那个曾经令她那么依赖的老人，现在，究竟在哪里……一只温暖的手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紧紧地拥在了怀里。她将自己的脸轻轻地蹭在那只手上，然后，握住了那只手。

    “爱我吧……”她轻声地呢喃着对身后的他说，几乎是在可怜地乞求。“在这一刻，爱我一下，好吗？”她努力地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是，眼睛里的水早已盈满……冰凉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下来，一滴滴地落在了他的手上突然感到那么地心痛——直到这时，他才发觉，他真的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其而柔弱的女孩——即使曾经，靠近她也许只是因为好奇，因为她不同于自己身边的其他女子；可是，这一刻，他想，他真正地懂得了爱……于是，他更加用力地抱紧她，将她因为哭泣而不住颤抖的身子紧紧地拥在自己的怀里。此时的她，在他的心里，就好像一个美好无暇的水晶娃娃，晶莹的坚强表面永远掩藏不了真实的内心……而他，之前竟然没有发觉她的脆弱，甚至还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了她……“你，小茉——”好久，他终于开了口，在她的耳边很认真地对她说：“而且，不止这一刻……”那几天，除了工作时间之外，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陪在她的身边。也就是在那些天里，他忽然发觉，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和以前纸醉金迷的生活完全不同，他的生活开始简单起来，而他的整个世界里，好像突然一下子变得只剩下了她；然而，这种突如其来的寂静他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应，就好像这样的生活正是他在潜意识里一直向往的一样——现在一切都按照原定的梦想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而他，只是重新回归到了最初的自己，于是，他的生活重新充实起来，命中注定出现了一个值得珍爱的女孩，她是美丽的，更是美好的，他的生活因为他有了她而变得美丽，并且美好……他终于明白：原来，一切的简单，才是珍贵！

    可是，她却并不快乐。尽管有他在身边时，她偶尔也会露出少有的笑容。他知道，她只是在敷衍他：他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一直不快乐………每当这个时候他便希望自己能够做一些事情，让她可以真正地快乐起来。终于，他决定带着她到一些可以找到快乐的地方去，这样，也许别人的快乐会传染给她，也只有这样积在她心中的愁绪也许才会消散。

    于是，下班之后，他架车接她出来，将她带到了一个人声鼎游的迪厅里面。这个时候，正是狂欢的最顶峰，所有的红男绿女们在吵杂的音乐巨响中，随意地摆动着身体：酒精和香烟混合在一起的强烈而特殊的味道，刺激着所有的人，他们已经褪去了白天里的衣冠楚楚，将它们抛弃在最遥远的角落里，将最真实的疯狂赤裸裸地展现在彼此陌生的人群之间。

    就在他们一起走进来的那一刻，许多女人将热辣辣的目光投向了他的身上，而他，却是一脸的无谓……他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响里看着她，微微笑着，希望可以在她的脸上找到失去已久的笑容。可是，他却发现，她的脸色是那么难看，比之前的苍白还要惨白……他刚要开口问她究竟怎么了，她却已经转身离开了他的身边，跑出了迪厅的大门……他急忙跟在她的后面，追着她跑了出去，来到了迪厅的外面。黑暗里，他看到她正蹲在路边的一棵大树前面不停的呕吐着，瘦弱的身子随着不停的呕吐而一阵阵地微微颤抖着……他急忙走了过去，来到她的身后，在她的身旁蹲了下来，轻轻地抚摩着她的后背——她多瘦啊！即使现在，她还穿着厚厚的棉衣，可是，他依旧还是可以感受得到她骨骼坚硬地穿透棉衣，尖锐地支楞在柔软的纤维下，刺痛了他手心的肌肤。

    半天，她终于止住了剧烈的呕吐，虚弱地抬起了头，将额前散落的一缕头发撩到了耳朵后面。他急忙递上了纸巾……可是，她却没有接。她只是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然后，挣脱他放在她背上的手，一只手扶着前面的大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小茉……”他急忙伸出手，搀扶住了她。她却没有回头，而是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独自离开……他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遗落在雪地里凌乱的脚印，心乱如麻，却不知所措……直到她的背影即将消失在转角处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急忙追上了她，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小茉，对不起！尽管我不知道自己不小心又做错了什么，可是，你至少应该告诉我理由……”她回过了头，脸上带着凄凉的绝望，冷笑着看着他，半天才开了口：“也许，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永远无法了解你，更不可能要求你为我改变什么……”他急忙解释说：“小茉，你听我说，我带你到这里，真的只是为了……”“我没有兴趣认识你的那些女人们，更没有勇气再在她们面前受辱……”她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眼泪，冷冷地看着他，语气平静地听不出任何感情。

    他突然第一次感到了那么地绝望。他知道，他以前不小心犯下的错误，已经深深地伤害了她，所以，她对他的即使怀有好意的行为，也不得不多了一份小心翼翼的警惕。

    “小茉——”他轻轻地叫着她，轻声对她说，“如果你不喜欢····”“是，我是不喜欢这种光怪陆离的地方。那些喧闹的声音和旋转的灯光让我感到眩晕，让我想要呕吐……”她终于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尤其是你和那些女人的亲昵，让我感到恶心！”

    她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方向感，齐刷刷地向他射来，让他感到伤心。

    “这次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辩解着。及至还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他却终于沉默下来，低下了头——他知道，之所以会出现今天的场面，全是因为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是他先伤害了她，所以，她才不肯再轻易地相信他……而当她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她看到了他一脸受伤的表情，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而且，她还是像之前一样，每次看到他被自己伤害的时候，都会感到心痛。于是，她轻轻地走了过去，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地说了一声“对不起”……他抬起头来，看着她，脸上露出愧疚的笑容，说：“其实，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他看向她的眼睛，认真地对她说：“小茉，对不起，我为自己以前所做过的一切向你道歉！”

    她摇了摇头，说：“不要说了！其实，我最讨厌别人对我说‘对不起”这三个字，以后，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给自己机会向我说这三个字；可以吗？”说完，她抬起头看着他的脸，等待着他的回答。于是，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终于露出了甜美的笑容……两人从西餐厅里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替她打开车门，看着她坐进去，然后，关好了车门，趴在车窗前，爱呢地摸了摸的头，对她说：“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不等她回答，就离开了她。

    看着他飞快离去的身影，她有一些惊惶，于是，又一次地陷入了怆然……不过，很快地，他的身影又从人群里出现，映入她的眼帘。

    她笑了——他正手持一簇明亮鲜艳的向日葵，微笑着向她走来。那一刻，帅气高大的他，纯真如同一个小孩子，让她感到亲切可信……“送给你的。”

    他打开车门坐下来，将那一簇向日葵递给了她，然后看着她的脸笑了笑，说，“希望你天天都会快乐！”

    她收下了他送的花，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看了她一下，然后当着她的面，接听起了那个电话。

    她听到他叫对方“妈妈”，接着用熟练的英语和对方讲了起来，她有些惊诧，不过马上就觉得一切都那么地容易解释了——她记得当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有种说不出来的独特的气质，那种气质中，不仅仅只是高贵，更重要的是，还有一种奇怪的异域的感觉。到现在为止，她想，她可以解释这种气质的来源了：也许，那是因为他身上所具有的混血的基因吧。

    等到他终于放下电话的时候，她微笑着问他：“是你的妈妈？”“嗯。”

    他点了点头，笑着看她，说：“下周妈妈要过来，我要帮她准备一些东西，你有时间陪我一起去吗？”她并没有回答，而她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迷离的笑容。他有些困惑，于是关切地问道：“小茉，你怎么了？”半天，她才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始终带着那抹似有若无的微笑：“我没事。只是，我突然想到以前，偶尔也会替母亲做一些事情。虽然，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具体为她做过什么样的事情了，甚至，我都记不她的脸；可是，我还记得那时的心情，感觉……真的很好，很美……”她似乎陷入了某种恍惚的境地，只是浅浅地笑着，小小的酒窝里充盈着细小的甜蜜。他看着她样子，感到有些好笑。“那你现在同样可以帮她做一些事情啊……”话还没来得说完，他就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原本闪烁的眼神也黯淡下来。他突然想起每次去家里找她的时候，屋子里总是空荡荡的——永远都只有她一个人。

    “对不起！”

    他急忙道歉，“我不知道她已经……”“没有！”

    她转过头来，看着他，微微笑了一下，看得出来很勉强。“她还活在这个世界某个地方，只是，她离开了我而已。”

    她淡淡地说着，只是眼神里还流露出真实的委屈和留恋。

    的确，在某些时候，尤其是心情有微好一些的候，她对母亲所做的一切可以释怀的。她明白作为一个离异的女人，独自带着一个孩子的艰辛。她可以以自己的孤独去成全母亲的幸福——但愿，她是真的幸福她的眼里又再次变得阴郁起来。他想要给她一些安慰，可是，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这个时候，他知道语言是苍白无力的，更何况，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于是，他只有紧紧地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她看着他，勉强地对他笑了一下，继而继续闭上了眼睛。他看到了她长而卷翘的睫毛上已经凝结了一层晶莹的泪花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听某个女人说过，刺激感可以驱散一个人的悲伤。于是，他轻轻地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而是握紧了方向盘，然后，用力地踩下了油门……她被突然而至的眩晕逼迫着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车窗外的街景正以飞快的速度迅速地飞驰着，这种来不及看清楚的速度，更是让她感到难以忍受……她觉得，自己马上又要吐出来……“停车！”

    她发了狂一般地冲着他喊道。

    正在专心于速度的他被她的声音惊醒。他转过头来，看着她——他本以为，她的心情可以缓解一下，可是，他看到的是她充盈着泪水的眼睛，还有更加苍白的脸，甚至，他还看到了她愤怒的眼神……他急忙踩下了刹车，将车停靠在了路边。车刚一停稳，她便迅速地打开了车门，然后，向公路一侧的栏杆跑去……他急忙跟在她的身后下了车，走到她的身旁，关切地问她：“你不舒服吗？”她缓缓地回过头来，一脸破碎的受伤表情。她没有看他，只是轻轻地问他：“如果是其他的女人，你也会这样做吗？”“我…”“你根本就不珍惜，更不会心疼。你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戏弄我？”她突然对着他大喊，又一次地声嘶力竭……然后，不等他回答什么，她便转身从他的身边跑开

    虽然说，今天是大年初四了，但是我还要对大家说，新年快乐！祝大家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