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短暂的美好
他将车停在一家专卖店门前，却没有立即下车，而是随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看烟，点上，然后慢慢地吸了一口，再缓缓地吐出，于是，淡淡的香烟的味道便渐渐在车里扩散开来…
“讨厌！”
一个娇嗔的声音在身旁说着；接着，一只纤纤细手便将刚刚点燃的香烟从他手中夺了下来，然后，那只手打开车窗，将那截香烟不偏不倚地扔进了车外开着口的垃圾箱里。
“你不是都不抽烟的吗？”那个女人宠溺地责怪着他，一边合上了手里一直捧着的化妆盒，装进身边的手提包里，然后转过头来，眼神妩媚地盯着他看，问他，“看我的妆怎么样？会不会太浓？”他的眼睛从方向盘上抬了起来，看向了坐在旁边的的脸上。她的妆每次都化得恰到好处：浓淡适中，不会让人感到很艳丽，但也绝对不会太素净——总之，她清楚地知道，什么样的自己才是最完美的。
他轻轻地笑着点了点头，说：“很好，很漂亮！”
“真的吗？”她笑了，笑得很甜蜜。然后，她探过身子，在他的右脸上轻轻吻了一下。他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淡然地笑着，什么都没有说。
“你今天是怎么了，eric”她觉察到他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于是皱起了眉头。“路上就没怎么说话！”
“没事！”
他依旧淡淡地笑着回答她。
“好啦！”
她撒娇似地拉着他的胳膊，对他说，“没事就好！”
然后，又换上了一副很开心的笑容，问他：“你真决定要再送我钻石项链？上次不是刚刚送过我一条吗？”他笑了一下，反问道：“你不是最喜欢不同款式的钻石项链了吗？”她娇媚地一笑，在他的脸上摸了摸，说：“看来就你最了解我！”
他很自然地躲开了她的手，说：“那就下车进去挑选吧。”
“嗯！”
她像小孩子一样嘟着嘴巴，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神色飞扬地下了车，拉着他的手走进了专卖店。
里面的店员对他已经非常熟悉，于是很热情地和他们打着招呼，然后看着他们在柜台前的高脚椅子上坐了下来。“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钻石项链都拿出来，让我看看。”她刚坐下，就开口对站在柜台前的店员吩咐说。
“好的，请您稍等！”
说着，那个店员已经离开了柜台，向后面的一个房间走去。不一会儿，她便又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很精致的盒子，身后还跟着店里的负责人。
那位胖胖的中年男人一看到他们，脸上便堆满了恭维的笑容。他很客气地向他们打着招呼：“呦，两位都过来了！”eric抬起头，冲他笑笑，算是打过了招呼。而坐在旁边的她，注意力完全被那个女店员手里的盒子所吸引，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中年男人的出现。
这时，那个中年男子却亲自站在柜台前，从那个女店员手中接下了盒子，小心翼翼地为他们打开了盖子。
“这位美女看一下，喜欢哪一条？”他对她说。
她急忙把这个盒子往自己面前拉了拉，然后，动手在里面的五六条项链中一一挑选起来。，最终，她下定决心似的拿起了其中一条，摩挲着上面镶嵌着巨大的钻石，笑着说：“就要这一条吧！”
眼睛却还盯着盒子里的另一条，眼睛中全是依依不舍的神情。
“那好，就要这条。还有，把那条也帮我们包起来。”
eric一边对那个男人说，一边拿出了自己的信用卡就要递给他。
“不要啊！”
她假惺惺地拦着他的手，说，“怎么一次就买那么贵的两条项链？我会很心疼的。”
“没关系！”
他执意地将手里的卡递给了那个男人，“只要你喜欢就行了！”eric自始至终都是淡淡地笑着。
“你对我真是太好了！”她兴奋地满脸通红，紧紧地拥抱着eric的脖子，然后当着所有店员的面，又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
两个人一起拉着手从店里走了出来。她一边高兴地用手摸着自己脖子上戴着的耀眼夺目的钻石项链，一边问 eric:“等一下我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却没有说话。
“说嘛，想吃什么？”她看着他的脸，继续兴致很高地问他。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精巧别致的小盒子，递给了她，对她说：“这个是你一直都很喜欢的。”
她接过盒子，满脸疑惑地打开，接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手镯？”盒子里，正是她一直渴望的卡地亚镶钻手镯。她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马上将那个巧夺天工、设计独特的手镯戴在了手腕上，然后抬起手腕，高兴地问他：“你什么时候买的？好看吗？”他看着她，笑着点点头。
“今天太开心了！”她走过来，拉着他的胳膊撒着娇说，“所以，我一定要请你吃法国大餐！”
此时，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于是，拉过了她的双手，让她面对着自己，然后，看着她兴奋得通红的脸，轻轻开了口：“对不起，莎莎……”“我就知道你又没有时间陪我吃饭，讨厌！”
她不觉又撅起了嘴巴，像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子。
“我不是说这个……”他微微皱着眉头，感到有些为难。
“好了，我原谅你了！你快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莎莎看到他皱起的眉头，连忙收起了自己脸上的不高兴，笑着对他说。“不过，下次有时间的话，要换你请我吃法国大餐！”
她补充着说。
“莎莎——”他很认真地看着她，终于开了口，“我们分手吧！”
说完这几个字，他突然感到了一阵轻松。
“什么？”莎莎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就又笑了。她伸出自己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继续说：“你是不是发烧了？开什么玩笑啊？”他拿开了她的手，皱着眉头看着她，一脸的庄重。她看着他这样的脸色，不禁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说什么？”她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却依旧执拗地问着他。
“我们分手吧！”
他又很认真地说了一遍。
“什么？”她双手极不自然地捋着两边的长发，不敢相信似的有喃自语。“你刚刚不是才为我买了两条钻石项链吗？还有、还有这个手镯………”她神情恍惚，接着，脸上却出现了凄凉的微笑。她看着他，自欺欺人地对他说：“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好不好，其实一点都不好玩。”说着，疾步向他的跑车走去，将他甩在了身后。
她的手刚触到车门，准备拉开车门的时候，一只手从身后拉住了她的那只手。她知道是他，却不敢回头。
“项链和手镯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分手礼物。对不起！”
他在她的身后，低下头低声说。
她努力地忍住了眼泪，却始终没有勇气回过头去看他。
“告诉我原因可以吗？”她如同在乞求。
“也许是因为我喜欢上了别人……”他低声在她背后说。
“是上次我见到的那个女孩吗？”她回过头来，看着他问，脸上挂着一抹坚毅的笑容。他没有回答，只是将视线投向了远处的路人的身上。
“那么，谢谢你的礼物！”
她笑了，然后又接着说：“祝福你们！”
说完这些，便转身潇洒地离开了他。
他看着她高挑的背影，还有她微微颤抖着的双肩，有些默然……直到她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他才拉开了车门，坐进了车里；接着，他发动了车，将车驶上了公路；这一刻，他终于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了……夜晚。
她从打烊了的咖啡店回到了家。就在要上楼梯的时候，一个声音却喊住了她：“小茉！”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当她回过头去的时候，却真的看见了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她竭力压抑着自己拼命要往上跳的心脏，装做一脸平静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还记得上次他在她耳边说的话，可是，她却无法回答他；于是，懦弱的她在那时只能再次选择了逃离……可是今天，他却来到了这里，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让她没有理由告诉自己，这一切不过只是一个美好而易碎的梦…“我等了你很久了！”他靠在车上，淡定地看着她笑。
她看着他的笑脸，一时说不出话来。而他，却慢慢地向她走来……一弯细月斜挂在枯叶飘零的树梢，淡薄的清辉从稀疏的枝桠间倾泻而下，在楼前的水泥地面上创造出一小团柔和粉嫩的世界。他就在这样朦胧而趋近于不真实的虚幻中慢慢地走近了她，然后，弯下身子，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告诉她，他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她……她轻轻地闭上了双眼，然后，有泪水从眼角慢慢地滑落……似乎，那晚他还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又或许，那只是她强加给那一刻的最美好的幻觉而已——那些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确对自己说出了“喜欢”两个字——尽管，他并没有说出“爱”这个字，可是，对她来说，已经足够……这才是这个夜晚全部的意义……只是，当她看着他开车离开后，一个人走上狭窄暗的楼梯，甜蜜地回想着刚刚在楼下所发生的一切的时候，却从那种甜蜜中嗅出了一丝不安：对于她来说，这件事情似乎过于顺利——一切就这样没有预演地自然而然地发生了，顺利得却像充满了预谋……她隐约感到，这是命运对自己的一次短暂的眷恋；以后……当她想到“以后”两个字时，突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她是一个悲观的人——一直都是。尽管她的无数次地对自己说着，未来一定是美好的；可是，令她感到绝望的是每一个匆匆而过的昨天和每一个匆匆到来的今天，甚至在她看来，横亘在今天和未来的每一天都令她感到绝望，她可以看见昨天的绝望流经今天，又潺潺不断的向明天渗透，将明天以及明天以后的所有日子都染上一股灰黑色所以，她没有勇气去想自己的“以后”可是现在，她却可以不断重复的告诉自己，自己已经拥有了他，所以，一切绝望总会因为他的陪伴而变得不再绝望。
于是，在这种不安稳的幸福感中，她渐渐进入了梦乡第二天清晨，当她从梦中醒过来之后，对于昨晚所发生的一切却又感到怀疑：那些没有留下任何凭证的记忆，是否只是一场异常清晰的梦而已……她起了床，随手拉开了窗帘，不经意之间看到楼下正停着一辆红色的跑车，一个高高的男子正靠在车前，不停地拨打着手机她的嘴角终于露出了甜蜜的笑意。她告诉自己，原来一切都不是梦，而是千真万确地发生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忙从床上的枕头边拿起自己的手机。将记忆中那串熟悉的号码按了出来，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拨打键。
她站在窗前，看着他将手机放在了耳边——“是我！”
她轻声地说。
“小茉？你换新号码了？怪不得以前的号码一直打不通………”他在下面说着，然后抬起了头，在无数的窗户之间一一寻找着，一边问她：“你现在站在窗户前面吗？我可以找到你！”而他的语气像一个正沉迷在幼稚游戏里的小孩子。
她急忙从窗户边退到了房间里面——因为她想到自己还没有梳洗，而她丝毫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你先在下面等我一下，我马上就下去。”
她说着，急急忙忙挂上电话，然后，飞快地向洗手间走去。
五分钟后，她便已经来到了楼下，走到了他的面前。
“这么早就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她努力掌控着内心的兴奋与不安，脸上只是出现了一副恰到好处的笑容。
“当然是接你去学校了！快上车吧！”
他伸出手来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语气里全是宠溺。可是，就在这时，他却发现她的脸色有些不太正常。
“怎么了？”他捧起她的脸，笑着问道：“是不是不想去学校？”她勉强地笑了一下，掩饰着自己隐约的伤心，故作轻松地对他说：“忘了告诉你，我前几天已经退学了！”“什么？”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认真的吗？”“嗯！”
她点了点头。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问她：“为什么要退学？”“因为一些说出来会让大家不快路原因。”
她轻轻地笑着，看着他的脸回答——他的脸即使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依旧还是那么好看。恍惚间，她又觉得自己只是在梦中…“哦？”他被她的答案逗乐了，是着看着她，“那你说说，看我会不会因此而感到不快？”“因为我成绩不怎么好，所……”她低下了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对他说那些太真实的原因，又有什么用呢。
“这样………”他摸了摸下巴，仿佛略有所思。停了一会，他忽然对她说：“你也不要这样不高兴。不如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她抬起了头，看着他一脸阳光的微笑，不禁也露出了笑容。她对自己说：就算有一天，自己失去了整个世界，只要有他在自己身边安慰自己，她就感到心满意足了“去哪里？”她问。
“你说呢？你最喜欢去什么地方玩？”他看着她，眼睛里全是宠爱。
听他这么一说，她突然想到一个很久都没有去过的地方，接着，她的脸上显现出一抹浅浅的笑容。他看着她的笑脸，不禁也笑了起来……两个人都没有发现，就在不远处，一个清秀俊俏的大男孩，正看着他们俩，还有那辆豪华的跑车，看了好久，然后，低下了头………当他在她的指引下终于到达她所说的地方时，却只看到她一脸的哀伤。他侧过头去，轻声向她：“是这里吗？”眼前出现的只是一片空旷的野地，在深秋的寒风中，渗透出寂静的荒凉………她点了点头，眼神中全是绝望：“可是，那么一大片向日葵怎么全都没有了？”她喃喃自语着。
“向日葵？”他笑了，“原来你也喜欢向日葵？”她听到他的话，忽然像得到了意外惊喜的礼物，很欣喜地问他：“难道你也喜欢向日葵吗？”没错，她的确听到他刚才向自己的话——你也喜欢向日葵？他清楚地说了“也”这个字……他却突然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她看着他的表情，感到有些失落——或许，那个人，就是他之前的某个女朋友……她的心情瞬间跌到了谷底，一种酸酸的味道在心中不断涌着。可是，为了不让他感到那么尴尬，她急忙转移了话题：“上次我一个人来的时候，这里的向日葵正在开放，满眼都是一片灿烂的金黄色。可惜现在……其实，我本应该想到的；向日葵只是大自然中一种很普通的植物而已，它也有凋谢甚至被人们彻底摧毁的时候。所以，我不应该在过了这么久之后，还期望可以再次看到它们…”说着，她已经低下了头。看得出，她的确非常喜欢向日葵，否则，怎么会因为它们的消失而如此伤心。
回来的路上，她很少说话，只是一直看着窗外，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好了，不要伤心了！等一下我们去花店，那里肯定有很多的向日葵。”
他看到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于是安慰她说。
她勉强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依旧还是不愿再开口。过了好久，才终于轻轻地说了一句话：“等到有一天，我拥有了一大笔钱之后，一定要买一大块地，然后，在上面全都种上向日葵！”
他看着她一副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到达市中心的时候，他果然在一个花店门前停下了车。
“下去吧！”
他对她说。她点点头，看着他下了车，然后从车前绕到她这一侧，替她打开了车门。
她走下了车，跟在他的身后。
“你可以任意挑选，想要多少都可以！”
他回过头来看着她，说。
“真的吗？”她的情绪马上好转，兴奋地红了脸。“我真的会选一大捧的，到时候，你可不要……”他在前面笑着听着她孩子气的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可是，等了一下，却没有再听到她的声音，于是微笑着回过了头……一瞬间，他的笑容马上凝固在了脸上——眼前的她令他吃了一惊：不知怎么回事，她的脸色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成了吓人的蜡黄色。
“你怎么了？”他急忙问，可是，她还来不及回答，就觉得眼前一黑，接着，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眼前出现的，是他焦急担心的脸。
“你醒来了！”他看到她睁开了眼睛，连忙问道。
“嗯！”
她点点头。
“对不起！”
他很自责的对她说：“我真不知道你血压低，所以一大清早带你出去玩，却忘了为你带早餐“她急忙打断了他的话，说：“这全都怪我，是我没和你说过。”
他看着她的脸，笑了，“不过说实话，你真是吓死我了，上一秒还正说着话呢，下一秒怎么就突然晕倒了？”她没有回答，却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对了，现在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出去帮你买。”
她想了一下，说：“杏仁蛋糕吧！”
“好，你等一下！”
说着，就要走出门去，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又走到她的身边，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一盒包装很考究的巧克力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块递给了她：“听说气克力可以提高血压，我刚才出去给你买了一盒。你先吃一块吧！”
说完，才又转身离开了病房。
她要轻地咬下一小口巧克力，含在嘴里，然后，又向旁边的桌子望去，这时才发现，在那个漂亮的巧克力盒子旁边，竟然放着一大花篮的向日葵——那么大的花篮她从来都没有想象过会属于自己！
它们静静地呆在那里，灿烂的金黄色照亮了她的眼底！
她的眼睛不禁有些湿润……原来，生活美得就好像嘴巴里面的巧克力：温醇，香甜，柔滑，可口——总之，你可以用你所能想得到的所有关于美好的字眼来修饰现在的生活……她不禁为她之前所有绝望的想法感到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