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中午
中午。
小天和相里茉吃过午饭一起从食堂出来时，看到一大群低年级的学生围在公告栏前，看着上面新张贴的公告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他们本来都没有兴趣过去看上面究竟写些什么东西，那些都是刚进校园不久的新生们才干的事，而他们已经到了高三，沉重的学习任务使大家对周围的很多事情都漠不关心。但是，当人群中有人看到他们俩出来时，马上拉着旁边的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两人的身上，在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中，小茉感到有些不太舒服，转过头去看小天，发现他也是一脸的茫然。
“发生什么事情了？”小茉问道。
“不知道。”
小天摇了摇头，“过去看看吧！”
当他们走近人群时，前面有一个低年级的同学正在大声地给周围的同学念着上面的内容，根本没有发觉身后的小天和小茉。
“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自己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你…·”那个男生还在继续大声地念着：“可是，我知道，你根本不会喜欢上我，甚至，你都从来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因为，你的身边总有欧小天的陪伴···”很显然，这又是哪个男生在课堂上写的情书被老师当场没收，然后由这位老师亲自张贴在了公告栏里。
小茉听到里面提到了小天的名字，掩口轻轻地笑了。而身旁的小天马上红了脸，他赶快挤上前去，拍拍那个男生的肩：“喂，别念了！”那男生正念得兴致高涨，被人打断了，自然十分不乐意，转过头来正要发火，一看到自己后面的人正是学生会主席欧小天，马上住了口，脸上也灰溜溜的。
小天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上前撕下了那张用粉紫色写的情书，打算揉成一团扔掉，然而，当视线不小心从上面写的某个名字上扫过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却停了下来。只见他将那张纸对折了一下，攥在了手里。
刚才那个低年级小男生很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趁着小天撕下那张信纸的时候，低着头悄悄溜走了，只剩下一群低年级的小男生小女生们还站在那里，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眼前帅气的学长，看着他毫不犹豫地撕下了那张公告。
“哇——太帅了吧！”
“一个小男生忍不住轻喊了一声，语气里充盈着毫不掩饰的崇拜。
小天浅浅一笑，拿着那张信纸，和小茉一块儿离开了公告栏。
回教学楼的路上，小菜一直笑个不停，小天轻轻拍拍她的头，说：“你笑够了没有，傻不傻啊？”“不是——”小莱努力止佳笑，很认真的问：“你撕掉公告，会不会个把它张贴上去的老师不高兴啊？”“没事，我还是有这个权利的。”
小天回答道。
“噢，那样最好！”
小茉说着，却又笑了起来。“怎么了？”小天明知故问。
小茉还是笑着，看到她的样子，小天忍不住也轻轻笑了。
好半天，小茉才回答说：“看来是你的又一位情敌写的吧！”
说完，看着小天又笑了起来。“嗯，算是吧！”
小天倒是回答得十分坦然。继而又问道：“那你想知道是写给谁的吗？”
“写谁的？”小茉很好奇地问。
小天不说话，而是将手里的那张信纸递给了小茉。
“什么呀？”小茉一边问着，一边将手里的信纸展开。当目光落在信纸上时，她脸上的笑容却逐渐褪去了。
那张信纸上，开头的部分，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一个字：茉！很显然，这是一封根本没打算要寄出去的情书。
看到她此时的表情，轮到小天笑了。“怎么样？写得还算有诗意吧？”小茉红了脸。她马上将那张信纸揉成一团，随手扔进了垃圾箱里，然后一个人径直向教学楼走去。
小天紧走几步，追上了她。
“怎么？生气了？”他小心翼翼地问着。
“没有！”小茉边走边回答。
“真的吗？”小天看着她不怎么好的脸色问。
“真的，干嘛生气啊？”她回过头，给了小天一个微笑，然后又说：“只是，有点儿尴尬………”小天被她的话逗笑了，不过看到她稍显郁闷的表情，还是竭力忍住了笑容，安慰她说：“没什么，这又不是什么丑事，况且，又不是第一次了……”小茉马上抢断了他的话：“你还有完没完啊？”小天其实是真心想安慰她的，但是后面的话刚一说出口，自己马上就觉得后悔了，因为这听起来让人感觉好像他是在调侃似的。果然，小茉很不高兴地打断了他的话，一时间，他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解释，只能暂时不再开口。
“真是的！”
半天没有开口的小茉突然很恼火地抱怨着，“他倒好，自己的名字还没来得及写上去，我们俩的名字倒在上面，要是让我们年级主任看到了，今天肯定少不了要去一趟办公室，倒霉死了！”他们高三的年级主任汪老师是整个学校的思想监督员，对待每个学生都很严厉，但是，小天却是个例外——事实上，所有的老师都对他非常好，包括那个令人生畏的年级主任。所以，小天并没有想那么多；可是，小茉不同，她是年级主任针对的对象，她的每一次小错误都会让汪老师抓住不放，所以，她这次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你不是说你不怕她吗？”小天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这样给她打打气。小茉轻轻叹口气，看着脚下的台阶说：“我是不怕她，她拿我也没什么办法；可是，我真的特别烦她!”
小天没有说话，只是和小茉一起走上台阶，向教学楼里走去。
这个时候，大家或者在宿舍里午休，或者还在家里吃饭，只有个别刻苦的学生一直呆在教室里学习。
两人几乎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来到教学楼，因为小茉很喜欢在午饭之后去教学楼顶层的天台上站一会儿，小天只是去陪陪她。
他们在天台上站了一会儿，眺望着整座城市的风景，彼此都没有说话。过了好半天，已经有同学开始陆陆续续地走进校门时，小天才对一直皱着眉头的小茉说：“要是汪老师真的找你谈话，到时候我和你一块儿去。”
小茉苦笑了一下，说：“得了吧，你要是和我一块儿出现在老太太面前，她肯定会更讨厌我的——她才不喜欢看到我和她的得意门生在一起……”
“小茉……”小天轻轻抿了一下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看到他这个样子，小茉赶紧解释着说：“小天，你不要误会，我没有一点儿要怪你的意思·……”
“不是！”
小天打断了她的话：“我只是觉得……”小天的眼睛看着握着栏杆的双手说，“汪老师在这一方面的确有点儿不近人情！”
“何止不近人情，她简直是太过分了……”小茉没有再说下去，但是，从她的眼神中可以明显地看出她的气愤和无奈。
这所高中的所有学生都知道相里茉和年级主任之间有矛盾，而且也都知道矛盾的起因——这倒不是因为相里茉太引人注意的原因，也不全是所有在场见证整件事情经过的同班同学到处传播的结果，而和主任自己的大力宣传有直接关系。因为在周一早上的例会上，年级主任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将整个事件从头到尾详细地叙述了一遍；而且在给每个班级上思想教育课时，也不忘再给学生们讲述一次。尽管她并没有直接说出“相里茉”这个名字，但是，当她说出“高三(2)班某个女生”这个称谓时，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所暗指的人就是相里茉。
事情发生的时候，所有的同学都在上早上的第一节课。学校领导们这时却突然对高三年级的学生进行了一次学风检查。检查到2班时，有几个同学因为佩带项链、手镯、耳环等饰物而被老师们责令立即取下，因为学校明令禁止学生佩带首饰。那几个女生很不情愿地拿下了自己佩带的饰物，收进了包里。
当所有来检查的领导们已经要从后门离开2班教室，英语老师也已经重新站回讲台打算继续上课时，年级主任却发现坐在靠窗位子上还有一位女生的脖子上系着一条细细的金属链子。
“你——”主任指着她说，“把脖子上的链子拿下来！”
她抬起了头，看了站在面前的主任一眼，然后很平静地对她说：“对不起，老师，我不能取下这个。”
“不能？”主任突然抬高了声音，口气一下子变得很威严。“我现在就让你拿下来！”
那些一起前来的老师们这时本已经走出了教室，可是一听到主任的声音，又都纷纷从后门走了进来，看着眼前的突发事件。
“对不起！”
小茉还是很平静地说着，“我不能拿下来，因为这是个平安符，不是什么饰物。”
主任的脸马上黑了下来：口气还是很强硬的对相里茉说：“我管你是不是什么符，你今天要么取下这个链子，要么马上离开这个教室。”
说完，用冷冷的眼神盯着相里茉，等待着她的反应。
令所有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相里莱竟然没有丝笔妥协，而是马上离开了位，就要走出教室。
这个时候，还是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校长开了口：“算了，老汪，走吧！”
年级主任却依旧不依不饶，坚持要相里莱离开教室，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就不相信现在这个时候还有这么迷信的学生，这还像不像话！”
旁边站着的几个老师看到校长一副想要息事宁人的表情，都纷纷站出来，好言相劝，这才将年级主任拉出了教室……这就是整件事情的经过，不过事情并没有因此结束，只是，大家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其实后来，还是有领导将这件事情告刚刚到这个学校参加工作，并且担任高三(2)班班主任的李老师，希望他能对的的学生进行一番教导，最好让那个女学生上交一份检讨，再向汪老师当面道款，认自己的错误，这样多少还能挽回一些年级主任的面子。
“毕竟她都那么大的年纪了！”那位领导很耐心地解释说。
“好的，我会尽量办好这件事情的。”李老师说。
就这样，李老师在刚进学校的第二天，就认识了班上的第一个同学——相里茉，不过，那次的交涉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最终结果是以李老师的失败告终，因为相里茉坚持认为自己并没有犯错误，所以不肯写检讨书，更不愿意道歉，最后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但是，这个倔强的学生却给李老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突然就对这个学生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好感，却说不上任何理由……果然不出所料，下午第一节课后，相里茉又一次被主任带进了办公室，一起进去的，还有另外一个不认识的男生——不用说，他就是那个让自己和小天在那帮低年级学生面前出丑的家伙。 一进办公室，主任就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仰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位同学，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学校不允许早恋，你们都知道吧！”
两个人谁都没有回答。
主任也不管他们的反应，继续接着说：“可是，你们为什么要违反规定？”相里莱刚要反驳，可是，当眼睛的余光看到那个男生早已通红的脸时，她还是忍住什么也没说。 就这样，在主任一个人的独角戏里结束了这次漫长的谈话，自始至终，他们俩都没有开口。最后，主任终于说出了小茉期待已久的几个字：“你们出去吧！”
她如释重负，马上走出了办公室，而他也随即走了出来。就在她马上就要走到教室的时候，后面的男生突然喊住了她：“嗨！”
她转身面对着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看。男生被他盯得很不自在但还是开了口。
“对不起啊！”
他很愧疚地说道。